太陰魔帝撣落衣衫上的雪花,呼嘯而來的寒風夾雜著刺鼻的血腥味,他感到有點不適,於是吸了吸鼻子,順帶伸了個懶腰。

一根弩箭穿透漫天雪花撞在了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個淡淡的斑點,最後無力地掉落在地上。

疼。

這是他的第一感覺,多久沒有感受到疼痛了呢?

往事走馬,數不盡的喜怒哀樂縈繞在腦海,最後化作一聲嘆息。

他笑了笑。

終究還是老了。

他迎著朔風展開了臂膀,一股洶湧澎湃的力量形成旋渦,吸扯著周圍的一切,旋渦噴吐著火焰,朝著正派修士席捲而去。

天地熔爐。

將畢生修為化作火焰,燃燒蒼穹大地。

這是太陰魔帝送給正派修士的一份大禮。

……

正派修士猶如喪家之犬般極速遠遁十多里,這次太陰魔帝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損失,數萬禁衛軍葬身火海,死亡的修行者更是不計其數,其中一艘戰舟更是燃起了熊熊烈火。

陳夏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開始,至少天地熔爐讓他們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

陳夏喝了一口卡布奇諾,注視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

在正派眼裡,太陰魔帝的死,預示著剿魔接近了尾聲,勝利的天平已經傾斜。

殊不知好戲才剛剛開始。

所有的前搖和彩排都是在迎接最後的壓軸戲。

……

這是肖華軍旅生涯的第三年時間。

他沒有撈到任何軍銜和好處,眼看著再過兩年就得退役了。

他太想進步了。

肖華時常想,潑天的富貴何時才能輪到自已呢?

正值巡邏間,雪地上一個事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通體圓滾的形狀不似凡間之物,長得雖然有點像老家的泡菜罈子,但卻比泡菜罈子大了數倍不止。

法寶!

這是他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然後他意識到自已改變命運的時機到了。

他從來都想著簡簡單單地生活,老婆孩子熱炕頭,冬天裡躲在溫暖的小家裡吃著火鍋,安靜地過著一年又一年。

真是運氣,他心裡想。

應該能晉升個像樣的職位吧?

抱著忐忑的心情,他試著挪動了一下鐵疙瘩,並沒有想象中的沉,滾雪球一樣就能推著往戰舟走去。

“啥玩意?”

李明留意到了肖華的舉動,忙不迭跑了過來。

“法寶。”肖華正沉浸在喜悅間,話才說出口,便意識到了說漏嘴,緊張地補充道:“這是我先發現的,你可別打我的主意。”

“得了吧,誰稀罕呢。”李明撇撇嘴道。

肖華倒是覺得自已有點小氣了,掏了掏口袋,拿出幾枚錢幣,說道:“幫忙推一下唄,事後我要是得了好處肯定不會忘了你。”

李明擂了他一拳,道:“好哥們,苟富貴勿相忘啊。”

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肖華倆人推動的鐵疙瘩。

軍中嚴禁搶功,肖華倒也不是太過擔心。

緊接著。

恭維聲此起彼伏。

羨慕的表情溢於言表。

肖華覺得幸福死了。

有道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他現在就是這種飄飄欲仙的心情。

越是靠近戰舟,圍攏過來的人便越多。

人群散開一條通道,軍營長在問明瞭情況後,毫不猶豫地下令讓眾人把鐵疙瘩抬上戰舟,他看出了這不是凡俗之物,決定先好好表揚一下肖華,畢竟他自已也起於微末,知道如何才能俘獲人心。

戰舟上。

正派修士聚攏在一起,軍營長小心翼翼地留意著眾位仙師的表情。

“小…男孩?”

一位眉清目秀的水月庵修士撥開雪花,看到了幾個小字,隨後敲了敲眼前的鐵疙瘩,發現竟然不是實心的,如此看來,裡面倒是有可能藏著寶物。

“一劍破開,自然見分曉。”身著青雲劍宗服飾的弟子提議道。

“犯不著,要是寶物的話沒準就被毀掉了,我倒是覺得應該有機關可以開啟。”弦月宮的弟子說道。

“進貢給陛下倒是一件美事。”佛宗高僧撫須說道。

“發現它的地方可有其它事物?”軍營長看向了目光呆滯的肖華,問道。

“回營長,沒有。”肖華身子有點顫抖,微低下眼眉,回答道。

他覺得這是他人生的高光時刻,什麼時候有機會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些大人物了?

祖墳冒青煙了都。

他覺得日後必定能夠平步青雲,衣錦還鄉。

阿珍你還好嗎?

還在等我嗎?

再等我兩年好嗎?

無數個失眠的夜裡,我都在想念著過往的碎碎念念,以及我們將來的歲歲年年。

軍營長笑著拍了拍肖華的肩膀,道:“你先下去吧,有任何發現第一時間稟報,另外,這次的功勞我會給你上報的,不用擔心。”

肖華激動壞了,躬身行禮道:“遵命!”

……

數千張正派修士的畫像疊放在了一起,他們之中有的魂歸地府,有的即將死去,剩下那些活得好好的,依然會面臨著魔宗瘋狂的報復,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

陳夏看著畫像,一時之間犯了難,許久之後,才從最底下挑了一個比較順眼的,實際越往上實力越強,修行最忌諱貪功冒進了,打架也是,怕的就是陰溝裡翻船。

還是軟柿子好捏。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嘛。

懂的都懂。

魔宗以往就是太和氣了,搓麻將、推牌九、炸金花…一副不問世事的樣子,讓正派修士和虞皇誤以為好拿捏,這下好了,欺負到家門口了都。

陳夏看著議論紛紛的正派修士,知道時機已然成熟,只要他想,下一刻一朵蘑菇雲便會烙印在虞皇的心裡,久久不能抹去,直至成為一顆毒瘤。

衣袂飄揚間,陳夏的身影消失在魔殿中,下一刻,魔殿外的大陣散發出刺眼的光芒,同時間裡,九幽魔淵之下,一道道光柱射出,落在了大陣之上,緊接著,無數道光幕從亭臺樓閣等處亮起,連線到了大陣之中,一時之間,整座魔宗像是覆蓋著無數蛛網般,散發著逼人的寒芒。

突然,一根髮絲從高空中墜落,還未落地前便被切割成了無數段,等到飄落到地面時,已經變成了肉眼難以分辨的細小塵埃。

剎那間,整座魔宗宮殿已經變成了生殺之地。

……

血天痕負責送馮糯回家。

密道內,針落可聞,甚至可以聽見自已的心跳聲。

馮糯說道:“天痕叔叔,我不想回家。”

血天痕輕輕扯了一下她的雙馬尾,問道:“為什麼?”

馮糯想了想,說:“我不想和你們分開。”

血天痕說道:“可是和我們在一起會面臨死亡,你不怕死嗎?”

馮糯說道:“我不怕。”

血天痕說:“你知道什麼是死嗎?”

馮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吐了吐舌頭,最後翻了個白眼,說道:“聖子哥哥說,死亡就是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也不會動,最後躺在棺材裡。”

血天痕心想真是新奇的說法,笑道:“那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馮糯點頭說:“嗯嗯。”

血天痕說道:“那我們去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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