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最善解人意的寶貝你可以理解我嗎？
第二天上午，陸朵朵在手機上查了附近的二手手機店，揣上抽屜裡的舊手機出了校門。
公交過去要一個多小時，正巧公交車上的空調還壞了，雖然還沒到酷暑，但擁擠的小鐵皮車裡還是溫度直升。
陸朵朵擠在角落裡擦了擦汗，努力忍受著旁邊的大漢身上傳來的異味。
臨近中午，陸朵朵才終於走到了二手手機店門口。
陸朵朵給自已戴上口罩，低著頭走進去。
“你好，修手機嗎？”
陸朵朵低著頭不敢看人，悶悶的聲音從口罩下傳出來：“不是，我賣手機。”
原本坐在座位上的老闆站了起來：“你說啥呢？聽不清啊。”
“我……我……”陸朵朵手裡攥著自已的新手機，從櫃檯邊緣磨磨蹭蹭地遞上去，“老闆你收二手手機吧……”
老闆這才聽清楚了，點點頭：“哦，收的收的，我看看。”
老闆把手機來回翻看了一下，又拿出來一把小螺絲刀，把後蓋撬開：“你這機子剛買的吧？全原裝的？”
陸朵朵也沒怎麼聽懂，胡亂點點頭。
老闆又瞥她一眼：“是你的手機吧？”
陸朵朵連忙應道：“是我的是我的。”
“剛買的新手機怎麼就賣掉啊？你成年了哈？你爸媽同意不？”
陸朵朵憋得臉通紅：“成年了，我……我不想要了。”
那老闆瞭然地笑一聲：“缺錢了吧？不過手機出手可要折價不少，嗯……就給你六千五吧。”
啊？陸朵朵有點傻眼了，這臺手機買的時候上萬了，沒磕沒碰的，這才三個月，就只能出六千五了？
“手機是這樣的，你拿去別的地方問也就給你這個價，出不出啊？”
六千五……那給墨青送完環遊世界都不夠還某唄了……
陸朵朵囁嚅著問：“老闆，七千行不行啊？你看這都全新的……”
那老闆把手機後蓋按回去，手一擺：“那不行，就六千五，你要是出，我現在轉錢給你。”
陸朵朵張了張嘴，最後掏出自已的舊手機遞過去說：“行，那您幫我把手機卡裝這臺手機裡行嗎？”
老闆爽快地答應了，一邊給她換卡一邊撥了個電話。
老闆跟電話那頭說的是方言，不過陸朵朵就是這本地人，雖然自已不怎麼會說，但完全聽得懂。
“誒老哥，我這收了個好機你要不？有個小姑娘不知道幹啥了缺錢，揹著父母偷偷給新手機賣咯……誒……你說說現在的這幫小孩……六千五……行嘞行嘞。”
陸朵朵低頭盯著自已的腳尖，只裝作聽不懂，等老闆把她舊手機遞過來，接過手機就逃也似的跑出店門。
回學校的公交車上，陸朵朵一直盯著外面的路面發呆，腦子裡一遍一遍盤旋著那老闆的話，又間或夾雜著墨青的聲音。
這是最後一次了。陸朵朵心想。
等到給墨青過完這個生日，就直接跟他說，我沒有錢再刷禮物了，但還是可以每天陪檔到半夜，每天陪他聊天逗他開心。
如果真心真的有用的話。
之後的生活費除了還某唄，還可以攢下來，等之後去見他一面。
陸朵朵回到宿舍，給小修發了個訊息：錢充到哪個賬號上啊？用一個賬號統一送嗎？
小修：我開了一個新的賬號，以後這個賬號就算是大家共用的，每次墨青辦活動我們都可以用這個賬號送
小修發了張賬號截圖過來。
陸朵朵這會兒只覺得身心俱疲，滿腦子只想睡一覺，就乾脆直接轉了給小修：那你幫我充進去吧，我現在就不登了。
小修回了個收到的表情。
陸朵朵一覺睡醒，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她的三個舍友這學期剛開始就直接出去實習了，所以宿舍裡一直只有她一個人。
宿舍的窗簾緊閉，昏暗又孤單的環境裡陸朵朵突然覺得心裡很難過，開啟手機一看，墨青一條訊息也沒給她發。
陸朵朵開啟胡蘿蔔app，墨青的直播間正掛在熱門榜上。
【一朵兩朵小玫瑰】進入直播間。
因為在熱門榜上，墨青直播間裡進來的人很多，墨青正在唱一首帶點騷氣的rap《coco》，彈幕滾得飛快，陸朵朵的進場提示很快就被刷了上去，只有一個平時經常跟她在直播間裡聊天的小粉絲歡迎了她。
陸朵朵心裡總覺得有點不舒服，點開榜單一看，原來是貓貓在抽獎。
胡蘿蔔app和其他直播平臺比起來，最大的特點就是盲盒禮物了。
總共有五塊錢一抽、五十塊錢一抽和一百五一抽這三種盲盒，五塊錢的盲盒最大可以抽到價值一百塊的禮物，五十塊的盲盒最大可以抽到五百塊的禮物，一百五的盲盒最大則可以抽到五千塊的禮物，每種盲盒中禮物的爆率也各不相同，其中爆率最低的就是一百五盲盒中的五千元大獎。
更重要的是這個價值五千元的“夢境之旅”禮物是無法直接送的，只能靠抽獎抽出來，而抽獎這個事又全靠運氣，有的人甚至抽了一兩萬都抽不出來，更顯出了這個禮物的獨特，讓許多富婆姐姐都欲罷不能，經常邊罵邊抽。
墨青連“環遊世界”都收了不少了，但“夢境之旅”卻也只收到過寥寥幾個。
貓貓這會兒就是在抽這個一百五一抽的盲盒，從榜單來看，她已經抽了快八千塊了。
墨青一首rap唱完，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說道：“要不算了貓貓，抽不出來別抽了。”
【貓貓小歐皇】：不行！我就不信了！今天一定給你抽出來！
彈幕又一下子飄了幾十條，一邊誇貓貓老闆大氣，一邊罵胡蘿蔔app黑心鬼。
陸朵朵看墨青剛才在唱歌沒看到她進來，又發了一條彈幕。
【一朵兩朵小玫瑰】：下午好墨墨，我剛睡醒。
墨青似乎笑了一聲：“喲，小朵今天遲到了……哇！！！抽出來了！貓貓威武！”
全站播報：【貓貓小歐皇】為主播【墨青】送出夢境之旅x1，在夢的深處，一同探索神秘的旅途。
只見螢幕上被一團團粉色雲朵鋪滿，一條小徑從雲朵深處蔓延出來，視角就隨著這條小徑往深處去，雲朵中一隻只透明翅膀的小精靈飛過，小徑盡頭是一座精緻的荊棘王座，背後還有墨色陰影，像是隱藏在深處的神秘宮殿。
“太牛了太牛了，這個特效也好好看啊，我好久沒看到了，貓貓真的歐皇啊。”墨青的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陸朵朵好久沒聽到他直播的時候這麼笑了。
【貓貓小歐皇】：哼哼，我就說我改這個id有用吧，怎麼樣！
“有用有用，怪我有眼不識泰山了。”墨青又喝了一口水，“貓貓有沒有想聽的歌，趁現在熱度高，趕緊唱歌~來看特效的朋友們別急著走，主播是唱見主播，流行古風rap都會唱，喜歡主播的給主播點點關注哦~”
【貓貓小歐皇】：給我唱小燒歌！要聽小燒歌！
彈幕又是一片的贊同，飛快地列出了《要抱抱》《老婆天下第一》等一系列備選。
陸朵朵看著飛速劃過的彈幕，聽著墨青帶著無奈又似乎有些寵溺的應答聲，一個字也打不出來，只覺得耳邊吵得很，默默退出了直播間。
離開了墨青直播間，陸朵朵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已還能做什麼。在手機各個軟體裡閒逛，只覺得一切都索然無味。
到了五點，墨青下播的時間，陸朵朵停在微信介面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收到墨青的資訊。
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犟上了，今天就是不想主動給墨青發資訊。
陸朵朵慢吞吞地從床上下來，走到桌子旁邊擰開煲鍋。可能是上次吃完煲鍋沒洗乾淨，這會兒一開啟就有一股掛麵伴著油醋汁的味道冒出來，陸朵朵只覺得一陣反胃，連開啟掛麵袋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叮咚——”陸朵朵聽到微信提示音眼睛一亮，立馬開啟手機。
誰知道這舊手機莫名其妙卡了一下，直接自動關機了。
陸朵朵這才想到，自已忘了去給舊手機換電池。
陸朵朵撥出一口氣，耐著性子插上充電線，重新開機，開啟微信一看——
媽媽：今天吃啥了？怎麼好幾天沒給媽媽打電話了？
陸朵朵鼻子一酸，回覆道：和舍友在外面吃火鍋呢~
媽媽：好的，多吃點，請舍友喝杯奶茶。
隨之而來的是兩百塊錢的轉賬。
陸朵朵徹底憋不住了，滿心的委屈化成眼淚嘩啦啦往下掉。
直到晚上八點，墨青似乎才意識到今天的陸朵朵還沒和他聊天，若無其事地彈了一條語音電話過來。
陸朵朵這會兒已經哭完了一通，收拾好情緒給自已點了一個烤肉飯，吃到了近兩個月來第一頓肉食。
“小朵兒，你今天怎麼不理我？”墨青語氣裡有些委屈。
陸朵朵說：“是你沒理我吧，下午你跟我說話了嗎？”
“你生氣了嗎？”墨青小心翼翼地問，“對不起，我那會兒太忙了。”
陸朵朵沒回話，墨青又解釋道：“這是我的工作嘛，下午貓貓給我抽了快一萬，我肯定要哄她開心的，如果我連這些情緒價值都給不了，那我又憑什麼能賺這些錢呢？朵朵是最善解人意的寶貝，你可以理解我嗎？”
陸朵朵其實也不知道自已是哪裡出了問題，之前別人送大特效禮物，墨青也會這樣哄她們開心，她不是早就應該習慣了嗎？
墨青就是靠當主播給別人帶來情緒價值而賺錢的，她總不能因為成了墨青的女朋友，就不讓他接著工作了吧，她沒有那個經濟實力能說出“別工作了我養你”那種話。
“原諒我嘛原諒我嘛～”墨青在電話那頭開始撒嬌。
陸朵朵悶悶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