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滾！你給我滾出戰家！
仁惠醫院。
宋南城趕過來時，蘇暖暖已經被推進了手術室。
白織燈下，手術中三個字格外的刺眼。
他看了眼挺直站在手術室門口的男人，放輕腳步走向一旁的沈烈，“怎麼好端端的一下胃穿孔這麼嚴重？她長大後胃不是沒有再出過毛病了嗎？”
沈烈屏氣看了眼這半天一言未發始終沉著臉的男人，小小地回覆他道，“我也不是太清楚，但聽剛才醫生說的，還挺嚴重的，也是幸虧蘭姨發現的早，不然……”
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宋南城已然懂了他的意思。
蘇暖暖現在一個人獨居，時間久不被發現，是會釀成大禍的。
從來宋南城對蘇暖暖這個小女孩都是挺喜歡又同情的，這一下頓時心裡更不是滋味了。
但凡她身邊有一個靠譜的親人，她至於會病成這樣都沒人知道？
片刻，宋南城沉思著上前幾步拍了拍戰冥寒的肩，“放心，她一定會沒事的。”
湛黑的眸子久久地凝視著緊閉的大門，戰冥寒腦子裡揮之不去的是小姑娘不省人事躺在地板上的模樣。
如果今天蘭姨沒有去看她，那她……
他無法想象那個場景。
他也，不應該就這麼讓她一個人住在外面。
甚，一連幾天，連個電話都不給她打一個。
那麼嬌那麼怕疼的小女孩，在昏倒的那一刻，是不是很怕？
認識戰冥寒這麼多年，宋南城還是頭一回見他這麼擔心一個人，有些事其實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沒想到他還能這麼深刻。
短暫的驚訝過後，他沉默著又拍了拍戰冥寒的肩。
漫長的一個小時後，手術室的大門終於開了。
戰冥寒深眸沉了沉，驟然上前幾步。
上了年紀的醫生解下口罩，疲倦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是小姑娘的家屬？”
“他是她叔叔。”宋南城這時也走過來，這是他家的醫院，醫生自然他也認識，“陳主任，怎麼樣？人沒什麼大事吧？”
陳主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戰冥寒，怪不得剛才過來時那麼大陣仗，原來後臺這麼硬。
“手術倒是很順利，就是小姑娘身體也太差了，她還這麼年輕，以後可得好好注意！”
他話音落下，幾個護士就推著蘇暖暖從手術室出來。
巴掌大的小臉陷在枕頭裡，雙目緊閉著，唇瓣上半點血色也沒有，動也不動地躺在那裡，贏弱的像是根本就沒有了氣息。
戰冥寒看著，心臟狠狠一抽，眼神久久都沒能從她那張小臉上移開。
……
蘭姨提著滿滿當當的兩大包東西過來時，蘇暖暖已經住進了病房裡。
“戰先生，我已經把小姐需要的生活用品都拿過來了，”她說著看了眼還在昏睡的蘇暖暖，“您工作忙，小姐還是我來照顧吧。”
男人看也沒看她，“我留在這裡。”
蘭姨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但當看到他大手一直牢牢地握著蘇暖暖的小手，便又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
消炎藥輸完已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了，戰冥寒還維持著那個姿勢坐在那裡，湛黑的眸子裡，密密麻麻的盡是心疼和後悔。
麻藥勁還沒下來，蘇暖暖還在昏睡。
他看著，片刻，不自禁地伸手拂了拂她蒼白的臉頰。
良久，他垂下眸子，將小姑娘的小手遞到唇邊輕啄了下，“對不起……暖暖，是叔叔不好……”
……
蘇暖暖感覺自已做了個夢。
夢裡面的她又回到了蘇家，可是媽媽已經跳樓死了，蘇宏國已經帶著蘇芷琳和大著肚子的柳姍茹進了門。
她不知道該怎麼讓自已接受這一切，她好害怕，也很不安，可是她不知道自已除了蘇家還能去哪裡？
畫面驀地一轉，是戰老爺子那張嚴肅不已的臉，他在很生氣地對她說著話。
“戰家可憐你才把你養在這裡這麼多年，結果你倒是好，不想著要怎麼報答我們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也就算了，竟然還想勾引我兒子，蘇暖暖，你小小年紀怎麼那麼不要臉啊你，滾！你給我滾出戰家！”
不。
不是這樣的。
她用力地搖著頭，想要跟老爺子解釋，可任憑她怎麼努力，嘴巴卻仍是被什麼東西給粘住了，就是張不開。
戰冥寒不知何時也站在了她面前，他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冷漠又英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後，他緊皺著眉頭厭煩不已地對她道。
“我已經說了我是完全看在景熙的份上才讓你在我那裡借住十年，這十年我也是把你當我的親侄女在照顧，從未有過任何的男女之情，你為什麼就是聽不懂我的話？我不會喜歡你，更不會愛你，而且我馬上就要和靜雅結婚了，蘇暖暖，你識相的話就不要再來糾纏我，不然就是景熙也保不了你！”
沒有！
她沒有糾纏！
她沒有想過糾纏的。
從看到他帶姜靜雅回老宅的那一秒起，她就沒有想過要糾纏他的。
她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會捨得讓他煩惱？又怎麼可能忍心給他添麻煩？
她會馬上從他家裡搬出去的！
好痛！
好奇怪，明明他只是罵了她，也沒有對她動手，她怎麼會覺得那麼痛那麼痛？
意識昏沉之際，她恍恍惚惚地睜開眼，一眼便看到床邊坐著的男人。
心口處傳來的刺痛令蘇暖暖以為自已還在夢裡，她唇瓣動著下意識地就想向他解釋，可喉嚨根本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她是怎麼了？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低沉溫柔的男音在頭頂響起。
她呆住，剛剛他不是還在很兇的嗎？怎麼會一下這麼溫柔地跟她說話？
還有，他為什麼連眼神都也變得這麼溫柔？他不是討厭她了嗎？
戰冥寒看著她虛弱的樣子，以為她是刀口難受，握著她小手的大手微微用了些力，磁性的嗓音比剛才還要溫柔幾分，“別怕，我叫醫生過來。”
帶著厚繭的觸感真實又熟悉，垂眸，蘇暖暖看著自已被他大手包裹住的小手，強忍了半天的淚水劃過眼角。
她有好久好久都沒有見過這樣溫柔的他了，也有好久好久都沒有這樣被他握住手了。
如果現在還是個夢，那她願意永遠就這麼不要醒過來了。
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哭起來，戰冥寒看著那一又一顆的眼淚，直覺胸口被燙傷了，火辣辣的疼。
眉心緊皺著伸出手，他笨拙地用指腹幫她拭掉頰邊的淚珠兒，他手指的溫度比她臉頰要高一些，部隊三年握過太多次槍的緣故，指腹也比一般男人粗糙的多。
在公寓住的這段時間裡，蘇暖暖幾乎每晚都會做夢，夢裡她又被蘇宏國趕到了墓園裡，醒來時，面對著滿室的黑暗，她格外地害怕，也格外地想念戰冥寒。
每每那時，她都好想回到他的身邊，像以前一樣地對他撒嬌，向他求安慰。
可是卻不能。
此時此刻，再次感受到他的溫柔和關心，她心底本就脆弱不堪的防線的徹底崩塌了。
如果實在他們這輩子都不能有緣份，那就讓她再夢裡多停留一會吧！
她越想越難過，眼淚如同決堤了的洪水般往外湧。
小姑娘哭的太兇了，淚水多的怎麼擦也擦不完，戰冥寒看著她慘白的臉蛋，喉結艱難地動了動。
病床邊緣突然下陷，蘇暖暖緊閉著雙眸，整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摟進了一個堅實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