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拂柳,絢爛的大地,滋滋不休的連綿著鶯初解語的水榭樓臺。暗紅不旌的城牆,幾枝海棠悄無聲息的越過,似經不住被人遺忘的難耐,道是“滿城春色宮牆柳,淚痕紅浥鮫綃透。”伊人盼兮,溼了多少紅帕?

深似侯門,寂如煙雲。

迎著蜿蜒曲折的石階而上,兩旁是鬱鬱蔥蔥的茂蔭,遮掩著冷峻蹣跚的假山,沒入眼簾的涼亭,四角八方,雕龍刻鳳。

突兀的笑語歡聲,不自的傳了出來。

“哈,德元,這酒哪弄來的?”手拿青皖瓷砂酒杯,直勾勾地盯著身旁人。生怕錯過一句兩句的話。

“回殿下,這是小人拖宮外人給捎弄來的。肆城外的柳家酒莊,藏了十六年的青竹酒。”回話人乾淨利落的答道,面容清秀,眼簾下垂著,端著一副宮裡小太監唯唯諾諾的身骨。

“德元,你我主僕二人時,不用這麼戰戰兢兢。”斂眼一笑,“好酒好酒,再來點。”說完徑直又給自已倒了杯。

“這不在嵐熙宮,怕給有心之人聽得去,還是小心為好。”說完,又擔憂道,“殿下,可別貪杯了。”

“好不容易懷寧不在,你又要勸道。”戀戀不捨的放下酒杯。

“這,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已…”德元委實不忍。

她怎麼會不知?德元的擔憂。她乃耀辰皇最寵愛的女兒—鍾離熙,也是唯一一位帝姬。上有八個哥哥,只有六哥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世上多的是爭權奪利、不顧手足至親,陰險狡詐之人。

六歲那年,天暖碧雲,養儀殿外奼紫嫣紅的繁花,套弄著惡俗不堪的宮圍詭計。介時天真爛漫的鐘離熙,還正淋漓酣暢地追逐著花叢裡噗呲噗呲飛舞的蝶,也正走進一張鋪開的大網。御醫忙前忙後,翻閱歷朝歷代留下的疑難病症,最後只說“公主殿下,因是花粉之故,壅塞之氣,外有非時之感,閉拒氣道,發為哮病。”此哮病,乃毒之症。發病跟哮難分伯仲。尋求解毒之藥已是數年,都是石沉大海。時光荏苒,六歲的花香蝶飛,承著往後十年的小心翼翼。

清風徐徐漸起,天邊的霞光拉長了滿園的溯影。鍾離熙拂了拂衣袖起身,身著鵝白色長裙,墨綠翡金銀絲鑲嵌裙襬,寬袖稍露凝脂白膚。一縷墨黑碎髮隨風飄揚,細長的鳳眉,一雙半眯半啟的琉璃眼,秀麗玲瓏的瓊鼻,嬌豔欲滴的小嘴,粉腮因著飲酒微微帶著韻紅……似掉入凡間的精靈。

初春的傍晚已是漸趨昏黃,一晃便入了夜。太監宮女們慌忙不亂的點起夜行引路的青石燈。

“德元,回宮吧。”鍾離熙雙手攏了攏臉頰,轉身說道。

“是。”德元應聲,招來遠處的小太監吩咐下,“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別叫人瞧見。”而後隨著她一同離去。

御園殆盡處,倏爾傳來悽悽慘慘的貓叫聲“喵,喵喵…”伴著“唔唔唔”疼痛悲憫。鍾離熙站定,隨著聲,抬頭遞眼尋去,一隻渾身絨毛淡紫,腳上帶傷的貓兒,傷口殷殷的還流著血,染紅周邊片片斐葉。待她走進細瞧,驚訝於這貓兒連眸子也是紫的。貓向來是高傲不可方物,不會視人為君主,唯命是從,一股子庸庸懶懶愛答不理的嗲勁嬌態。可這貓兒倒是奇特的很,憨態可掬,肥圓玉潤,如同個球。要不是腳上的傷,鍾離熙可要懷疑,它怕是拖不動自個的身子,躺在地上了。

這麼奇特的貓,她倒是好奇它的主人。

“帶它回去。”她努嘴一說。“小心點別驚了傷口,貓爪子鋒利著呢。”想到自已孩時貪玩,拉著婉妃宮裡嬌養的貓兒尾巴,好奇的旋轉戲耍,起初貓兒也是溫順乖巧,而後卻被貓天生骨子裡藏的陰唳暴性佔據,手腕深深的被抓了幾條。痛的她哇哇大哭,尋到父皇的瓊華殿哭訴,正巧介時還處於討厭階段的賀若皇后也在,動之以情的安撫她、假惺惺關心她,曉之以理的勸說父皇,降了婉妃的級,安了她個照顧不周看管不利之罪,除了她的眼中釘。哦對,那隻貓自然更是難逃,拔了爪子,活活吊死。果然討厭的人幹討厭的事。那天晚上,“喵嗚嗚…喵嗚…”的陰森慘寰貓叫聲,傳遍整個婉清宮,驚的人難以入眠。

而後相傳九公主自小性格狠戾,驕縱跋扈。連貓都難容。年少時還不知傳言可危。

回到嵐熙宮,鍾離熙便讓懷寧找來布昂和止血藥,小心翼翼地給貓兒上藥包紮。嬤嬤得知她帶回只貓兒,驚的踱步入門,急切擔憂道:“我的殿下,你怎又招惹只貓兒,你忘了孩時…”自從那事以後的半年裡,她都要點燈而眠,畢竟年紀小,黑暗裡總有個貓影繞廊忽顫,森森悽音於耳。

“嬤嬤,勿憂心,這貓兒圓圓諾諾的,可愛的緊。”說完輕輕抱起貓兒來到嬤嬤身邊,“瞧,像不像續毛的球,黏黏糊糊的,定是不會傷人。”還在閉目養神的貓兒,像是聽懂了一般,“喵…”一聲,頭往她懷裡蹭了蹭,以致表現自已的溫順乖巧。

嬤嬤看了眼貓兒,也是一驚,“這黑貓,白貓,黃白相間的貓,見的多了。紫眸紫毛的貓倒是頭一次見。”說完便又細細的端詳一番。

鍾離熙見嬤嬤,沒再多擔心,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這時懷寧端著晚膳進門,放下膳食,緩聲道:“殿下,該用膳了。”又瞥見她懷裡的活物,嗤笑打趣道:“這貓兒的主子,定是拿它當豬養呢。”

可能是為了彌補兒時的貪玩烈性,也更多的是好奇這貓的主人。鍾離熙見貓兒傷好後,沒有急著離開回去找它的主人,便留下了它。又給它取了個貼切的名—糰子。

早春的雨說下便下,淅淅瀝瀝的連綿了幾天光陰。鍾離熙半躺在塌椅上,手中拿捻著一片涼白羽毛,圈圈點點的輕撓著身旁的小東西。只見小東西怡然自得的享受著,微微的折折小耳,翹翹小尾,不時的還抖抖鬍鬚。看得她嫣然露笑,輕輕喚道:“糰子,糰子…想吃魚不?”順手又繞了繞它的尾巴。

聽得吧嗒吧嗒的碎步小跑聲,德元急匆匆的進門,剛剛站定便喘吁吁的開口道:“殿下,許統領求見。”

鍾離熙微微抬眸,疑惑道:“他求見有何事?”

“沒有提及。”德元回她話,然後又道:“殿下,見嗎?”

“讓他進來。”鍾離熙想到這連綿不斷的陰雨,弄得她已經是無精打采好幾天了,現下終於找到事做了。儘管不清楚許繆求見是什麼事,不過無事不登三寶殿,不是嗎?

不多時,來人已跨門入內。這時鐘離熙早已抱著貓兒端坐靜候著他。

“微臣許繆,參見公主殿下。”真真切切地行完禮,許繆才敢微微的抬頭。瞟見她懷裡的紫色毛絨,眉宇眼神間露出一副確確實實的神態。

“許統領求見本宮是為何事?”鍾離熙開門見山的問道。許是因她正巧抓住了他那一閃而逝的眸光。

許繆聽她如此快語相問,便也不好含糊其辭,直截了當道:“昨日,令尹大人找到微臣,說他前段時間走丟了一隻貓兒,然近幾日他聽聞公主殿下撿到一隻紫眸紫毛的貓兒,幸而就是他前段時間進宮時一不留神走丟的貓兒。”

對於許繆所言,鍾離熙心裡冷笑道,什麼叫近幾日聽聞,怕是她剛把貓兒帶回宮,那位令尹大人已經知曉。聽聞這位令尹大人—蕭津,是父皇一路提拔重用而來,誰知請神容易送神難。開始只是為了制約太史一派,權衡利益,相輔相成。我朝的令尹一職也就乃一國之相,慢慢的,慢慢的,這位十幾來歲的少年已權傾朝野,隻手遮天,動一發而牽全身。

不過她卻從未見過這位令尹大人。能將自個飼養的貓帶進宮的,怕也是隻有他這麼權重位高只認。

許繆見她沒有回應,心中七上八下的,傳聞九公主驕縱跋扈,實在不該招惹。可另一位更不好招惹,這差事辦不好,他的官職難保,就連小命也岌岌可危。

憋著一股豁出去的勁,他又道:“令尹大人還說,如若殿下喜歡貓兒,他可以讓人去藩國找幾隻更好看溫順的貓兒回來,給殿下解悶把玩。但這只是他養了五年之久的,有了深厚感情,著實難以割捨。還望殿下諒解。”

一番話語竟挑不出半點毛病,倘若她不還,可又要在別人家的茶後飯餘新添一筆,九公主霸佔令尹大人家的貓,難道又要活活吊死?

鍾離熙並不在意,她在世人眼裡早已臭名昭著,多一條不少,少一條不多。不過對於這位令尹大人她委實好奇,果然貓的主人不一般,養的貓都這麼奇特不說,連父皇都要忌憚他,動他不得。

“貓本宮可以歸還,不過——要讓令尹大人親自來。”話音嫋嫋而出,紫毛貓兒緊跟著從她懷裡一躍而下,體態雖不輕盈,動作卻靈活的很。往著亭廊而去,繞過許繆時,居然還“喵”了一聲,像是在催促他,快去吧。

“許是懷寧的魚端來了。”不再理會許繆,鍾離熙徑直追著貓兒,緩緩而去。

惴惴不安了一會,許繆才反應過來,想來剛剛的話怕是要他帶令尹大人了。哀嘆一番,他才馬不停蹄的趕往令尹府。

翌日

連綿不絕的陰雨總算過去了,天空放晴。枝葉間的燕雀撲騰展翅,高歌撒歡,一股春暖花香,鳥飛音繞的清新氣息鋪滿角角落落。

鍾離熙端坐在梳妝鏡前,青絲掠耳輕垂而下,檀香梳子自頭頂一遍一遍樂此不疲地傾向髮梢。青閣翡然的屋內,幕簾環繞,隨後懷寧端著臉盆入門,輕喚:“殿下,可以梳洗了。”喚來別些宮女,整理床榻,她便接過梳子,開始為鍾離熙重新梳頭挽發,玉簪螺髻,著上青綢蔓袖,一切剛搭理妥當。

鍾離熙似想到什麼,拔了髮髻上的月牙簪,“咚”一下扔在梳妝檯上。

“懷寧,自從阿兄得了那本破什子棋書,有多久沒來看我了!”說完她還氣呼呼難以釋懷的拍打了兩下簪子。

原來那月牙簪是她阿兄六皇子—鍾離清送的生辰禮物,形如皎皎明月,通透致雅。也只有她的阿兄送的物件,她才會隨身相帶。當然也只有六皇子她喚阿兄,其他皇子她只喚“大哥,二哥,三哥…”,自從母妃不在,這個世上只有阿兄是她最親的人,雖然她的父皇最特愛她,可他也特愛他的其他孩子,只因她是耀辰皇唯一的女兒,所以他的疼愛更肆無忌憚而已。可她知道這樣的愛如同寒冬裡的冰尖,鋒利無比,碰一碰便會四分五裂。

“殿下,那本《弈至陽秋》還不是你送給六殿下的。”懷寧提醒道。見慣了自家主子的脾性,她不以為常,拿起月牙簪重新為她插上。

幾日前的宴會,夜國使臣送給耀辰皇一本世間僅有的棋譜《弈至陽秋》。偏巧不巧的,她扮成小太監混在裡面,又偏巧不巧她正目睹了相送棋譜。本是想觀賞下夜國的困獸之鬥,還沒等兩獸相鬥,她便急急忙忙跑回自已的嵐熙宮,期間還弄丟了戴在脖上好些年的如意墜。一回宮她軟磨硬泡的纏著嬤嬤做了份香杏凝露蜜。宴會結束,群臣散去,她差著德元端著凝露蜜,姍姍來到瓊華殿,以自已百折不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一貫秉性,捶背捏腳,循循漸進,哄的耀辰皇直直誇讚,最終目的達成,絕世棋譜到手。

而後她差人尋了幾遍弄丟的如意墜,可怎麼都找不到。罷了罷了,有得必有失。

“我不是…”鍾離熙頓了半天,也沒見說出完整一句。

她的阿兄沒別的嗜好,就喜歡這些個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偏偏她樣樣不精通,白白長了張欺騙世人的臉蛋。不過因著從小患的“哮病”之毒,她把醫術研究了個透徹,也勉強算個一技之長吧。

心心念唸的為阿兄討來了棋譜,他倒好有了棋譜,忘了她這個撿柴人,鍾離熙鬱悶極了。

“不行,懷寧,隨我去趟雲翔宮,我去瞧瞧阿兄是不是鑽進棋譜裡了!”鍾離熙按耐不住心中憂悶,轉身出房門,便大喊:“德元,德元,給我備轎攆,本宮要出門。”沒丁點公主樣。

很快,轎攆已經備好。

柔緞疊紗棲裙剛碰到轎攆邊緣,嬤嬤便逮著她,“我的公主,你這又要上哪折騰去?”沒消停幾日。

“好嬤嬤,我就是去看看阿兄,很快就回來的。”縱使她敢吹鬍子瞪眼的對著耀辰皇,囂張跋扈的欺負官僚紈絝,惺惺作態的周旋於皇后……面對一手帶大自已的嬤嬤,她便會露著本性,暖聲輕語,耐著性子。

“好,好,好。熙兒可別又胡鬧就好。”鬢白溫慈的老人,語重心長道。

“嗯,知道。”

回完話她便上了轎攆,朝雲翔宮前去。

沒等轎塌落穩,鍾離熙已經翻身跳下,直直進了雲翔宮大門。內侍留山還沒來得及開口參拜,她就急忙堵住問道:“阿兄呢?是不是在書房。”晃眼間,她就抬步朝書房去。

留山趕忙回過神,先一步俯身作揖到她前,“啟稟公主殿下,六殿下很早就出宮去魏國公府,找魏公探討棋藝了。”

這阿兄,每每得了這些個破寶貝玩意,就會忘了她這個妹妹。鍾允熙心中暗暗憤滿。深吸幾口氣,踹了幾下腳邊幾盆阿兄最愛的韋陀,才肯悻悻然往紅柚大門去。

留山深怕她再殘害自已主子別的愛物,殷勤討好道:“公主殿下,若是六殿下回來,我會及時稟告您過來過。”

“你難道還敢不稟告嗎?”鍾離熙頭也沒回,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樣子,出了雲翔宮。

剩下不知該如何回答的留山,額頭還涔涔冒汗,直暗道,可怕可怕。

回到嵐熙宮,德元早早在門口候著她,見她欲下轎塌,趕忙過來攙扶。正在此時,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徐徐駛來,馬車的周身是上好的紫檀梨木,圍緣鑲著銅鑼金絲,四角掛著百目流蘇……在她的轎塌前,馬車緩緩停下。

“大人,到了。”前面面容清冷的趕車人,恭敬下車請道。

少頃,一雙修長如玉的手緩緩撩開車簾……一襲淡紫色綢緞,稜角分明的五官俊美絕倫,眉長入鬢,鼻樑尖挺,一雙邪魅幽幽的深邃眼眸……活像只道貌岸然的千年狐狸。鍾離允熙心中警覺,此人危險遠離方好。

她裝著沒瞧見般,轉身朝大門而去。

那人卻算準了時間一樣,不急不慢,不緩不輕,在她提步跨上臺階霎那,開口:“微臣蕭津,參見公主殿下。”聲音冷冽,卻帶有如墨如畫的魅惑氣息。

她微頓,調整了下儀態,隨後轉身,端莊矜貴的道:“原來是令尹大人,快免禮。不知大人有何事?”鍾離熙裝茸做啞,將方才自已故意視而不見和原本就是她刻意讓許繆帶話,讓令尹大人親自前來這事隻字不提。又暗道,原來他就是蕭津。

蕭津一聞,心中暗笑,傳言中的九公主倒是真如傳言一樣。

“微臣得知,公主殿下前幾日拾到一隻紫毛紫眸的貓兒,恰巧正是微臣不慎走丟的貓兒,養了多年,還望公主歸還。”蕭津順水推舟,不點破她,把來意又清楚的表達了一番。

好個傢伙,這斬釘截鐵的語氣,根本就不像個臣子樣。怪不得那些個腐朽老臣被他打壓的都不敢反抗,父皇都要看其臉色。鍾離熙心裡算計了下,要老虎頭上拔毛,得把自已的撇乾淨還要拿到“毛”。沒覺察到前面還在提醒自已,遠離危險人物。人就喜歡挑戰的事。

“還是可以,不過……。”鍾離熙頓了頓,有意無意的略眼看了下自已的裙襬,接道:“本宮剛不慎撞到幾盆花,衣裳有些許灰土,令尹大人不介意,容本宮去換身衣裳?”不給他說話機會,她吩咐道:“德元,帶令尹大人去錦華軒,我隨後便來。”

蕭津聽罷,嘴邊勾起淺淺弧線。意料之中的聲音:“無礙,微臣等您。”

不一會,鍾離熙換好衣裳,來到錦華軒。彼時蕭津早已在內等候她,一邊正坐於楠木交椅上,一手輕啟茶盞,一手攜蓋而揭,微微的撥開漂浮的薄香脆葉,一邊又不見飲,只是來回的躊躇把玩。見她來了,微微行了禮。又見她懷裡安靜的紫毛絨球小東西,不動聲色的一怔。他的這貓兒,雖土圓土圓的,卻向來傲嬌的很,除了他,它不喜任何人碰它。

鍾離熙輕輕摸了貓兒兩下小耳,順了順毛,戀戀不捨的將它遞給了他。

“糰子被我帶回來時,腿上還帶著傷,現如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鍾離熙沒有走遠,依然站在蕭津跟前,一手還撫摸著貓兒。“噢,糰子是我給它起的名。”開懷一笑,連自已沒自稱本宮,她也渾然不知。

蕭津見她的笑顏,稍許眼神微迷,知道她刻意提及帶傷這事,不動聲色,等她再開口。糰子,糰子,呵,跟它原本的名倒是如出一轍。

“貓兒,本宮現還了令尹大人了。可本宮救治它,也是勞心勞力,現希望大人答應本宮一個要求,應該也不為過吧。”鍾離熙抬眸看他,想看出些許質疑、驚訝、惶恐…可惜,什麼也沒。

蕭津回望她,一副平靜無望的神色,“殿下的要求,微臣定會滿足。”

在他的淡然深眸注視下,鍾離熙略微一愣,心不由砰砰跳了下,妖孽的長相不能多看,趕忙不以為意的撇開眼簾。居然長的比她家阿兄還好看。

“我想去令尹大人府上小住幾日,並且是越快越好”

“這簡單,公主殿下稟告皇上後,即可隨微臣去。”

“父皇那邊,本宮希望令尹大人替我稟明。至於怎麼說,那就勞煩大人你解決了。”

沒有開口,那人徑直往屋外去。鍾離熙瞬時心虛慌張起來,心想,難道他反悔不願意了。

慌忙抬步追上他。

“你……”

“公主殿下不是越快越好嗎?那可以走了。”蕭津頭也不回的冷然道。

可以走了?

她沒聽錯吧。

蕭津走到馬車邊,只聽得嵐熙宮裡傳來,懷寧,快給我準備幾件外出衣裳。德元,本宮的藥帶著……某人面露點點笑意,看來他的府上要熱鬧一番了。

鍾離熙只帶了懷寧和德元,還信誓旦旦的跟嬤嬤保證自已絕不會惹事生非,又念著她身體不好,關照她不要操勞,沒幾天她便會回來,嬤嬤才欣慰放心的讓她離宮。

馬車毫無阻攔的出了宮門,鍾離熙一臉義憤填膺,憑什麼她每次出個宮就那麼難,不是扮太監就是扮宮女,再要麼就是扮著阿兄的小廝……看看人家,連個令牌都不用。

越想越覺得自個這個公主窩囊。懷寧瞧自個主子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在那邊鬱鬱不平,給了她一個還不是你自已作的孽的眼神。

永元三年,翊安小將軍奉命剿匪,她居然也偷偷的混著前去,最後不幸被抓,小將軍一人闖進匪窩,身中數箭,拼死救她出來。白老將軍聽到訊息昏死過去,幸好小將軍福大命大,白家一脈單傳,白老將軍的兒子兒媳戰死殺場,只留下小將軍和他相依。後來,白老將軍請奏,讓翊安小將軍去往邊關守城,耀辰皇準了,也下令靖坤九公主以後不得擅自出宮。

車內寬敞之及,中間擺有案几,上面是飄香四溢的上好茶水。蕭津不管不顧主僕兩人的異常,自已品著茶,逗弄一旁的紫色小東西。

很快便到了令尹府,一位鬢髮斑白的老人迎了出來,蕭津率先下了馬車,吩咐老人:“承伯,打掃下西苑,給公主殿下入住。”

公主殿下?

老人一時恍惚疑惑。聆那邊鍾離熙也是急不可耐的下了馬車,看到這位與她嬤嬤年歲相仿的老人,也是幾分親切,還未等她上前,老人便急急下跪,恭聲道:“參見公主殿下。”

鍾離熙雖是不忍老人家對她行此大禮,但也顧及自已身份,沒有上前攙扶,只道了聲:“老人家快起來吧。”一旁的德元心裡泛起了咕嚕,往常那些個年惑半百的迂腐老臣給她行禮,每每她都是樂享其成,有時還會故意刁難一翻,這……主子的性子真真猜不透。懷寧撇了他一眼,一臉嫌棄,心道,對於朝廷那些個拿著俸祿,無所作為,家裡妻妾成群,居然還霸著官位的無用老頭,公主當然不會給好臉色看了。

“本宮聽令尹大人喚老人家您承伯,那本宮便也如此喚您吧。”鍾離熙面露和悅的說道。似想到什麼,又一副殷勤討好樣上前一步道:“嗯,本宮希望承伯對外人,只道我是令尹大人的遠房表親,留府上小住幾日。”說完,她尋思了一會,又道:“至於什麼表親?遠房表姐。”

表姐?

承伯有些無奈的望了一眼面露陰沉的遠處之人,見的他沒有聲響,便利索的應道:“是。”

鍾離熙轉身莞爾一笑的問道:“令尹大人不會介意吧。”不知她介意是問得不介意自已不露公主身份呢,還是不介意自已說是他表姐。總之容得外人怎麼看都不會相信她有令尹大人表姐的年歲,反正她決心一定要佔他這個便宜就是了。

剛還是陰沉不定的臉瞬間一弗爾逝,蕭津從容的道:“不敢。”說完就不理會她進了大門。

什麼不敢,就他的態度。除了稱她為公主和自稱微臣,沒半分旁人的諂媚奉承……

鍾離熙也沒心思跟他計較這些,她還要住他府上,吃他的,用他的,還要靠他擋著父皇,才不會跟他撕破臉。

“承伯,本宮住……”話說了一半,想到自已現不應該再自稱本宮。趕忙換口,“承伯,我住在哪邊?”

承伯聞言,稍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前面引路道:“請公主殿下隨我走。”

“承伯,別喚我公主殿下了。喚我熙姑娘吧。”鍾離熙隨著承伯的引路,邊走邊說道。後邊的懷寧德元也緊跟其後。而後德元上前在她耳邊輕輕俯身說了一句,她才恍然,是呢,天下間怎麼有人敢和皇家公主用同一字的。隨後尷尬的笑了笑,想著那她應該如何自稱呢?

尋思了會,有了。

“承伯,我覺察熙姑娘不妥,還是喚我為阿暖姑娘吧。”她想到母妃給她取名時,原意熙乃陽光溫暖的意思。

前面的承伯點頭,接道:“是。阿暖姑娘。”

驟然眼前,九曲蜿蜒,朱樓碧瓦,崢嶸軒宇,兩旁是偌大的自然清水魚池。而後穿過幾扇連線相通的院門,假山碧石,鵝卵小橋,終是到達所謂的西苑。原以為令尹府邸應是磅礴大氣,奢華斐靡,沒想到竟是如此氣節風韻。

承伯領她們到後,便吩咐下人整理打掃。而後過來恭聲道:“阿暖姑娘有何事可以儘管吩咐,我是令尹府的管家。丫鬟下人不夠我可以再領些人過來。”

“夠了,夠了。承伯您先去忙吧,有事我會吩咐的。”

“好。”聞她如此說完,承伯也就先行離去。

進入苑內,滿眼的梧桐綠葉,延伸至幾屋幾落,靜謐而然。再說鍾離熙如願以償的出了宮門,哪裡待得住。承伯前腳剛走,她趕忙換了身男裝,拉著懷寧德元直去了大街。

鬧市人聲鼎沸,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的商販,形形色色的老百姓。鍾離熙毫不在意的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男裝的她,行動起來方便的多,一會圍觀猴子馬戲,一會拾掇一大堆供人玩耍的小玩意……久未撒歡的小馬駒,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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