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熱的陽光如同一股滾燙的洪流,穿透了透明的玻璃,肆意地灑落在胡桃木桌上。

劉徹漫不經心地攪著咖啡,等待嬴政的回覆:…真苦,還有點泛酸,搞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喝這個。他嫌棄地停下動作,把咖啡推向一邊。

三十分鐘前,嬴政推開咖啡館的門,走進冷氣內的瞬間便馬上感到一陣輕鬆。他走向坐在窗邊的劉徹,泰然自若地拉開青年對面的椅子坐下。

“找我有什麼事?”

距MV的拍攝工作已結束一週,自上次交換過聯絡方式後二人鮮有聯絡,直到昨日劉徹才沒頭沒尾地發來邀約。

“別急啊,”劉徹把自已的手機推過來,上面是點餐頁面,“想喝點什麼自已點,我請客。”

嬴政沉思一番也沒找到原身喜歡喝什麼咖啡,隨便點了杯美式。等待十五分鐘後,二人的咖啡上了桌。

“現在可以說什麼事了嗎?”

“聽嬴老師說你剛大學畢業,準備考研,需要用錢的地方應該很多吧。”他忽然湊近嬴政,呼吸近在咫尺,“我要拍新戲了,想不想賺點外快?”

嬴政不動聲色,面沉似水,但其眉頭卻不易察覺地輕輕一皺,語氣平靜地道:“什麼工作?”

“——我的助理。”

劉徹向後仰,拉開了二人間的距離,他哈哈一笑,看著倒挺灑脫的:“我就是個糊咖,做我的助理沒什麼差事,也不用你幫忙給工作人員訂下午茶、夜宵之類的,算個輕鬆活兒,怎麼樣,幹不幹?”

“薪資待遇怎麼說?”嬴政直奔主題。

“唔…包吃包住,一個月稅後六千。”原身招上一個助理的標準是五千多,劉徹可大方多了,“如果有其他需求也可以提。”

六千對於助理來說確實不少,照行情來看一般都不會超過八千,劉徹的明星事業一直不溫不火,出手卻如此闊綽,著實在嬴政意料之外。

“好,我答應。”他抬眸看向劉徹,“你什麼時候進組,拍戲要花多長時間?”

“大概兩個月左右吧,男主戲份不算多。”劉徹笑了笑,露出兩顆虎牙,看起來像只狡猾的狐狸,“下週一早上八點,我去你家接你,別遲到哦。”

劉徹端起咖啡啜飲一口,隨後看了眼時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目送劉徹離開後,嬴政斂眸看向對面那杯大半被留下的咖啡:褐色的液體表面反射出陽光的璀璨,波光跳動不斷。他也拿起自已那杯幾乎沒動的美式,淺嘗輒止。

確實如原身認知中般苦。

但他還是面不改色地喝完了整杯咖啡。

-

夏日早晨的太陽便已帶上灼人的熱意,沒有一絲風,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蟬鳴聲此起彼伏,嘈雜不堪。

嬴政曾南征百越,夏季的確高溫難耐。所有事物、環境都與秦時大為不同,卻又好似沒什麼改變,熟悉而陌生——但此時他竟覺南征之事模糊不堪,唯獨瀕死時的記憶異常清晰:巡遊到達平原津時他的身體已然不大好了,魯地高熱、早年留下的病根接踵而至,病來得又急又重,全然束手無策,只能殘忍地感受生機流逝。

在沙丘,秦始皇嬴政永遠閉上了眼。

縱然大業未成,他也以為在蒙恬身邊歷練的扶蘇能繼承他的偉業,做一個守成之君。接受儒生思想的扶蘇會休養生息,再培養下一代君主,繼續開疆拓土,大秦就這樣傳承下去……

皆是黃粱一夢,可笑得可怖。那些氣味濃重的食物遮蓋他屍體腐爛的味道,與此同時,他駐守在上郡的繼承人因一道真假不明的詔書刎頸而亡。樁樁件件都刺痛他的神經。

嬴政站在小區門口,思緒紛雜。

一輛黑色的豐田緩緩停下來,車輪與地面摩擦發出輕微的沙沙聲。車後座的窗戶慢慢搖下,露出一張英俊而威嚴的臉。他劍眉星目,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氣勢,正是劉徹。他對嬴政一笑,那種威嚴馬上從銳利變得圓滑起來,挑眉問:“發什麼愣呢?快上車。”

“小嬴嗎?”主駕駛是個身著休閒裝的中年男人,見嬴政上了車,非常禮貌。但還沒等嬴政也禮貌性地回答,駕駛位就自顧自地嘮叨,“這段時間拜託你多看著點劉徹了,這人隨性慣了,口無遮攔。”

“…好的。”

口無遮攔?嬴政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在社交場合中游刃有餘的劉徹。他暗自思忖著:先前的劉徹可絕不是一個會將話輕易脫口而出、不假思索的人。

他哂笑著看向劉徹,像是無聲的疑問。

劉徹側過身,悻悻道:“別聽他胡說八道——這是我經紀人,莫兆。

對了,距離機場差不多有兩個小時車程。你要是困了,可以先睡會兒。”

嬴政微微點頭,闔上雙眼,靠在座椅上小憩。他並沒有真正入睡,而是在腦海中整理著思緒。在這個靜謐的時刻裡,嬴政摒棄了外界的喧囂與干擾,完全沉浸在自我思考之中,他回憶起過去的種種經歷,反思自已的得失成敗。

車子平穩前行,在十點前抵達了機場。前面是安檢,莫兆止步於此,他轉身對嬴政道:“我還有新人要帶,初出茅廬的不懂事,得跟著,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嬴政點頭答應。

“好了,”莫兆看看腕錶,“時間不早了,你倆快點過安檢登機去吧。”

雖然劉徹戲稱自已是個糊咖,但還是有些名氣的,不然也不會有機會演主角了。下了飛機來接機的是統籌——一位身材高挑、氣質出眾的女性。長髮垂肩,透露出一股沉穩自信的氣質,面龐帶著淺淺的微笑,眼神深邃而明亮,令人難以忘懷。

她看到二人便上前一步:“劉老師您好,我是劇組的統籌劉錦薇。”

經過簡短的寒暄,三人上了劇組安排的車。

“劇本出來了嗎?”

數日過去,劉徹對怎麼做藝人也算熟悉了其中門道,上車後便直切主題。嬴政則自覺坐在副駕駛座上,他依舊保持著一貫的作風,默默關注著二人的對話。

劉錦薇安然自若地把著方向盤,回:“您知道的,一般目前都還沒定稿,但幾個主要人物的主線已經確定下來,其他要等拍攝期間修改。”

《掠秋風》是崇世投資的古裝愛情劇,主要故事是聰慧美麗的舞姬李鄢為樂師兄長李延年而進宮,終成一代寵妃。其原型自然是劉徹的妃子——李夫人,劉徹可謂是本色出演。

“這兩天沒有拍攝任務,主要是明天辦個開機儀式。”

“沒有拍攝任務?”

“一般來說沒有。”

劉徹戲謔道:“你知道的,我的主業是模特。”

“哪裡哪裡,”劉錦薇客套著回覆,“我看過您的作品,我覺得很不錯。”

前面曾提到過,劉徹不算真正的糊咖,簡而言之在做模特這方面,職業道德良好、外貌出眾有特點、身材比例堪稱完美足以讓他打響名氣了。然而原身演技實在不堪,偏偏還計劃著要轉型做演員,屢遭群嘲:不如還是回去做好自已的本職工作。

搞得本來計劃著絕不演戲的漢武陛下都對自已燃起了些詭異的信心。

如此一來,劉錦薇所言之恭維意味,著實過於濃重,連對僱主作品早有了解的嬴政都險些忍俊不禁,而劉徹竟還鄭重其事地回應道:“承蒙誇獎,我亦有同感。”

車輛一路行駛,最終抵達了酒店。劉錦薇動作利落地幫他們辦理好入住手續後,便先行離開了。

刷房卡進入房間,空調自動開啟,劉徹隨手將揹包扔在沙發上,然後癱倒進柔軟的大床,感慨道:“西安還是這麼熱。”

嬴政環視四周,房間寬敞整潔,設施齊全。他走到窗前,拉開窗簾,陽光頓時灑滿整個房間。窗外是一片繁華的城市景象,高樓大廈林立,車水馬龍。

劉徹突然翻身坐了起來,問:“趁今天沒事,要不要出去逛逛?你來過西安嗎?”

他自然來過。嬴政正欲答話,卻在這通天的建築群中恍了神,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良久才道:“沒有。”

“那正好,我們四處轉轉,熟悉一下環境。”劉徹坐在床邊,開啟手機搜尋附近的景點。隨便翻翻短影片軟體,他的目光凝滯在“漢長安城未央宮遺址公園”上。

——那昔日雕樑畫棟的未央宮,早已變作公園,供遊人玩樂。曾幾何時,劉徹一生的喜怒哀樂都與那座巍峨的宮殿緊緊相連,膠東王、太子、皇帝……然而最後這聲色犬馬的帝王卻在五柞宮崩逝,似乎也昭示著魂靈淪落後世的走向。

天命。

年少氣盛時劉徹從不相信鬼神之說,只將它們當作手中的工具,豈料當知天命之際,帝王馬上便開始尋仙問道,也逐漸理解了文帝,乃至前朝那位始皇帝的想法。

手中的權力越大、要做的事越多、所能享受的東西越多,那他就會開始貪戀世間。劉徹寫下罪已詔,但從未有半分悔改之意,他所做之事,出擊匈奴、遣使西域、追求長生、巫蠱之禍,樁樁件件無論是非狂悖皆無可追悔。

冥冥間——他看向嬴政——劉徹知道,這個不知為何也來到後世的前朝帝王同他一樣,相隔幾十載歲月,秦皇漢武卻總是被同時提起,簡直就像“榮辱與共”的同黨。

劉徹晃了晃自已的手機,指著螢幕上的地址:“有興趣嗎,嬴先生?”

後者已先一步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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