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蓁低頭看著身前的吊墜,笑了笑,“我都還沒說不習慣,怎得陛下先說了?”

蕭容溪落座,把人抱在腿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擰眉道,“還是沒養回來,太輕了。”

“陛下當我是豬嗎,吃兩頓就蹭蹭地長肉?”南蓁貼在他身上,“農家豬養肥了是要拉去賣錢的,我能做什麼?”

“能讓朕放心些。”

蕭容溪拍了拍她的腰,順勢摟緊。

熱意在兩人間傳渡,蕭容溪先是抵著她肩頭,後慢慢去尋她的頸側,耳廓,臉頰和唇。

南蓁覺察到他心有鬱郁,放任呼吸交纏。

時間太久了,南蓁沒忍住咬了他一口。

蕭容溪退開,輕笑道,“幾日不見,牙又利了些。”

南蓁挑眉,從他身上下來,“聽碧落說,宸王的屍身找到了?”

“嗯。”

蕭容溪不免又想到那日,翻開泥土和石塊,見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的時候。

他被牢牢地壓在泥石下,身體微微蜷縮,手臂護住了頭,卻並不能減緩半分沙石俱下的窒息感。

從前站在紫宸殿中,和他明目張膽扳手腕的人,如今靜靜地躺在泥沙中。

蕭容溪並不覺得鬆快。

“朕讓人把他抬回了營中,仔細整理後放進了冰棺裡,等回到京城,再隆重下葬。”

不論往日種種,這樣的國之重臣,是該得到厚待的。

南蓁沒有異議,問道,“那朝中原本屬宸王一派的人呢?”

“自然是有功者賞,有過者罰。”

現在蕭奕恆已死,他不會對那些部下趕盡殺絕。

但若有人膽敢生出異心,他也絕不姑息。

……

等戰場打掃完畢,白熊關一應事宜處理得當,已過驚蟄。

一行人正式踏上回京路。

南蓁身體已經調理了很久,恢復了六七分,只是不宜勞累,蕭容溪便讓人給她準備了馬車,裡面鋪著軟墊,讓她趕路時能舒服些。

阿婧慣是個會犯懶的,時常不願騎馬,而跑來蹭馬車,美名其曰,陪娘娘說話,給娘娘解悶。

這日,剛剛啟辰不過片刻,她就又鑽進來了。

南蓁昨夜沒睡好,正合著眼歇息,聽到有人撩開簾子,她抬起眼皮瞧了瞧,又合上。

阿婧也不打擾她,只安安分分地坐在她對面,屈肘托腮,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目光實在難以忽略,南蓁忍不住開口,“有話要說?”

阿婧笑,“認識娘娘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脆弱。”

其實南蓁氣血已經養起來不少,只是這次傷了元氣,短時間內還不能恢復到受傷前的狀態。

她摁了摁眉心,囫圇道,“收拾你還是夠的。”

“……”

阿婧略掉了這句話,跟她掰扯起別的事情來,“您在白熊關的事蹟都傳遍大周了,京城中更是眾人皆知。據我所知,朝中有不少大臣都在暗暗準備向陛下建議立後之事。”

百姓以為後宮佳麗三千,但實際並非如此。後宮中嬪妃貴人不多,基本都是蕭容溪繼位以來,被朝中人以各種目的送進來的。

蕭容溪很少召見妃嬪,樂得看她們互相爭鬥,就當解悶了;如同當初縱容虞美人犯事,又任由賢妃對麗嬪出手。

南蓁出現後,蕭容溪因為想探究清楚她身上的秘密,更不會有精力搭理旁人。

中宮空設許久,誰都知道這後位非南蓁莫屬,他們此刻建議立後,也不過是順了蕭容溪的意思。

“我倒是沒想這些,”南蓁總算打起了精神,看著阿婧興味盎然的臉,“只覺得現在也挺好。”

阿婧:“那是娘娘你獨得恩寵,陛下一門心思都在你身上,旁人分不去絲毫,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紅。雖不在後位,卻比以往那些真正的皇后還風光。”

從前,誰敢在後宮說翻臉就翻臉,說打人就打人的?

偏偏陛下還偏袒著,任她在後宮翻了天也不惱。

“但立後是大事,急不得,”阿婧又說道,“此番回京,您和陛下都有許多事要處理呢!”

南蓁不置可否,岔開了話題,“麗嬪和明月閣之間,有什麼傳言嗎?”

她用的是“麗嬪”二字,自然代表的秦家女身份。

阿婧搖頭,“江湖中興許有猜測,但誰也不敢肯定,都是捕風捉影罷了。但青影先前跟我提過一句,說是瞧見秦大人在門外徘徊了好幾次,但並未踏進門檻。”

“是嗎……”南蓁眯了眯眼,“秦家原本和太師府走得很近,以為都是為宸王辦事,卻不曾料到虞星洪自己有反心,秦家沒有接觸到謀反秘辛,算是躲過一劫。”

不然他們的下場就應該和當初的虞家一樣了。

阿婧:“秦大人謹慎,辦事嚴密,膽子不算大,所以即便站宸王時,也很少主動做事。他升遷定是無望,但安安分分的守住自己現在的位置,還是可以的。”

“只要他不作妖,陛下不會朝他下手。”

“那娘娘要一直頂著秦家長女的身份在陛下身邊嗎?”阿婧突然問道。

老實說,以秦堯一家子的做派,南蓁儘早擺脫這個身份為好。

否則旁人一提起,便都說是秦家養了個好女兒,阿婧聽著都晦氣,更別說南蓁自己了。

“這件事,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做,”南蓁說道,“橫豎這次回京,我都會去一趟衛家,拜見衛老將軍,屆時,同他商量一下吧。”

衛建恩想必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世,只是沒聽到她親口承認而已。

明月令一出,南家軍殺回戰場這事也瞞不了他。

現如今一切都明瞭,再打啞謎便沒有意思了。

阿婧贊同道,“也好。這衛老將軍和南大將軍乃至交好友,他想必也是把您當家中小輩看的,您要恢復自己的身份,衛老將軍興許會有更妥帖的法子。”

“對了,”南蓁突然問,“衛燕離開快有半月了,還沒回來?”

“沒有。”阿婧回道。

大部隊啟程那日,衛燕趕去了狗蛋家,要親自跟他家裡說,他在戰場上是何等威風勇敢,也要嚐嚐他娘醃的菜有多好吃。

這段經歷,這個認識不足半年的孩子,她或許畢生難忘。

南蓁撩開側簾,看著外面緩緩後移的春色,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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