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賁尋著聲音回頭往後一看，只見是一臉愁容的林巨膽。
“林巨膽，怎麼了？”韓賁看著他對方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問道。
林巨膽急忙來到韓賁身前，一邊搓著自己的兩隻大手，一邊對韓賁道：“韓賁，俺想讓你給俺幫個忙，是關於俺今年戰術考核的？”
“戰術考核？”
“對啊，每年年終，學員不是都要進行一次戰術考核的嗎？算是驚瀾府給我們學院一次將軍事理論課上學到的東西付諸實踐的機會。這個戰術考核，也可以看作是在學員之間的小規模演習。考核的結果是計入每個學員的個人成績的。你不會忘了吧？”
“哦哦……我想起來了，對，是有這麼個考核。”韓賁經林巨膽提醒，才想起來驚瀾府有這麼個制度。
林巨膽看著韓賁那副如夢初醒的模樣，狐疑道：“俺說韓賁，你不會是做了幾個月的雜工，把之前學的都忘記了吧，連考核這件事兒都忘了？”
“呃………”韓賁一陣無語。
韓賁其實還確實把這茬兒給忘了。現在韓賁每天就是撿垃圾，掃積雪，掃地抹窗戶修牆皮。
韓賁兩個月的雜工做下來，雖然有些時候還是有一些學員在暗中找他麻煩，不過由於驚瀾府的規定在，所以他們不敢明面上對韓賁怎麼樣。
韓賁與他的雜工同事們依舊相處得不融洽，但是要比最開始的時候要好點了，有些時候也能在幹活中說上幾句話。雖然那些話，可以聽得出明顯不是很友善。但是畢竟對於雜工們來說，多一個人給他們分擔點活，那也是不錯的。所以，慢慢的韓賁的那些雜工同事們，也就習慣了韓賁跟在他們後面幹活。
漸漸的，韓賁就真把自己短暫的學員生涯所瞭解到的一些東西，給忘到了腦後。
“可是，你如果要進行戰術考核的話，找我幫忙，我也幫不上呀，我現在只不過是個雜工！”
“我幹，”林巨膽一拍大腿，又衝著韓賁說道：“俺不找你，俺還能找誰？你還記學員進行戰術考核時候的規則麼？”
“規則？你是說，找同伴……”
“對啊，戰術考核的時候，最少需要三人，最多十人一起加入一方陣營，與對方對陣。凡是參與考核的每一支隊伍中的每個人都會被單獨列出成績。”
“韓賁，你說就俺現在這個樣子，誰會做俺的同伴，跟俺一起考核。俺想來想去，只能來找你了。”
林巨膽說完用祈求的眼光，看著韓賁，滿心希望韓賁能夠一口答應下來。
“呃……我作為一個雜工，驚瀾府會允許麼？”韓賁反問林巨膽道。
“什麼允許不允許的，俺總不能一個人去大操場，和對方對陣吧！韓賁，俺落到這樣，可都是受你影響的，你可不能不管俺！”
韓賁聽了林巨膽這話，一陣頭暈：“我去，你還賴上我了！”
“那當然了，俺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了，要不然，俺還怎麼考核？”林巨膽已經有點急了，連說話聲音都大了幾分。
“不對呀，林巨膽。”韓賁突然主轉念一想道。
“啥？啥不對？”
“林巨膽，如果無法透過考核，那麼這次就無法計入成績，等到四年後的最終評審，將會讓驚瀾府判你再重修，你又可以在驚瀾府多待兩年，這不是好事麼？雖然日子也許會難過點兒，但是總比上戰場要強吧？”韓賁摸著下巴對著林巨膽說道。
“哪有那麼容易？”林巨膽立刻反駁道：“你以為每年那些完成學業的學員中的重修名額那麼好拿的啊？要不是貴族學員，連門兒都沒有。就算是貴族，都是按地位的高低來排的，你看那些貴族學員有的已經都重修了兩屆了。重修一屆是兩年，最多隻能重修兩屆。也就是說他們等於是為了不上戰場在驚瀾府躲了八年時間。而俺們這些平民出生的學員，每每到完成學業的那一年，無論平時成績有多差，直接被那些總教們大筆一揮，完成所有學習和訓練，准許畢業。就把俺們這樣的送上戰場了。”
“啊？這驚瀾府裡面還能這樣子？”韓賁大驚道。
“林巨膽，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啊？”
“在這裡久了，多多少少，自然也就知道了。”林巨膽翻著白眼說道：“俺乾乾的，你也知道驚瀾府有個規定，只要是最後一年統計成績不合格的，那麼就必須留下來重修。
“韓賁，你知道這是為什麼麼？”
“呃……”韓賁想了想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
“對，有點這個意思了！”林巨膽點頭道：“因為怕各種成績不合格的學員，上了戰場，因為指揮失誤等原因，給聯軍造成重大損失，所以驚瀾府要求每個成績不合格的學員必須要重修。”
“但是，這原本是一項糾錯的規定，卻被那些貴族學員利用鑽了空子。他們每到每一年的年終考核的時候，都徹底擺爛，故意將自己的考核給弄得一團糟。然後每一年就這麼累積，等到第四年，那些評估的教導，總教等等，就讓他們重修，他們就可以在驚瀾府多待幾年。而如果是俺們這樣的，平民學員，就是平時在學習之中如果被發現故意擺爛，成績不如意，立刻會被驚瀾府用各種理由直接送上一線部隊。”
“而且吧，像俺們這樣的平民學員，還不能表現得太好，因為，一旦表現得太好，會被驚瀾府認為成績優異，於是就會被驚瀾府提前送上戰場。這對驚瀾府來說還節省經費了。曾經在驚瀾府有那麼幾個學員，就是因為成績太好，而被提前送上戰場的，結果我也不用多說了。在學員中，把這種不知道裝傻的學員，稱為“出頭鳥”。
“所以，像俺們這種平民學員，特麼的容易嗎？你想想看，怪不得薩利姆他們的青年軍要和那些貴族學員作鬥爭，把他們稱之為蛀蟲。”
“我也來罵一句，俺乾乾的，這也太黑了吧！這就是典型的官官相護唄。”韓賁也吃驚於林巨膽說出的這個在驚瀾府公開的秘密。貴族學員們的這個操作，實在是無恥。而驚瀾府的一些高層，又何嘗不是。
“韓賁，”林巨膽又道：“就那個騎士會的奧賽彌，你知道吧？他都是重修一屆的了。”
“你覺得，像他那樣的人，從小受到的教育，擁有的資源，會是我們可以比的麼？但是他每次考核的時候都忽然變傻一樣。要不然像他這種人怎麼可能重修？”
“對於他們那些貴族來說，能儘量在驚瀾府多待一年就多待一年，反正驚瀾府的高層，也要給這些貴族學員的身後人面子。所以…………”
“咳……！”韓賁聽到這些，不得不長嘆一聲。
時局混亂，而被此影響之下的人們已經不擇手段的去將各種準則顛覆。只為了自身利益。
在外人眼裡，驚瀾府無疑跟聖地一樣，但是隻有走進了這裡，才知道，這號稱的最高學府裡面，已經也有了諸多的黑暗和骯髒。
韓賁不免想起了幾天前，在大雪中送別那些完成學業即將上前線的學員。
在那些學員之中，絕大部分都是平民出身。他們在驚瀾府遭遇到種種不公之後，還要去戰場上，最終替身後的那些貴族在前面擋刀。而他們對驚瀾府的認同度，還是那麼的高。
貝克拉蘇義正言辭的講話，還音猶在耳。
驚瀾府內部有這麼多的問題，他作為大總教，是否真的就跟聯合軍事委員會給他定的罪名一樣，疏忽懈怠，對各種問題視若無睹。
“韓賁，”林巨膽又說道：“其實平民學員要想拿到重修的名額也是有門路的。”
“那就是被某個貴族學員或者他的家族看中，去做他的侍從或者他們家的家臣。那麼由該家族出面，會幫該學員弄到一個重修的名額。而有的學員和他身後的家族直接就是拿這個名額作為交易讓一些他們看得上的平民學員作為成為他們家臣的條件。”
“韓賁，你說說吧，這就是現在的驚瀾府。”
“怎麼會這樣呢？這驚瀾府內部會變得如此不堪。這一點都不符合驚瀾精神啊。”韓賁感嘆道。
韓賁可是在陵園裡面，看到浮屠的，那上面的學員，當年也是這樣過來的麼？如果他們要是遭遇到種種的不公，那麼他們還會如此的前赴後繼麼？
“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也就是從最近五六年間才開始的。在之前，大陸淪陷區還沒那麼多的時候，驚瀾府確實稱得上聯軍軍魂的搖籃，不過現在麼，咳…………都快變成貴族們用作自己的子弟用來躲避和拖延上戰場的後花園了。”林巨膽也長嘆搖頭。
“好吧，形勢如此，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只不過是兩個小人物而已。”
“你真確定，要讓我作為你的同考夥伴？你的考核定在什麼時候啊？”韓賁問林巨膽道。
“三天後，在大操場，韓賁，你這是同意了？”
“你真的賴上我了啊？你讓我幫你，你就不怕讓別人笑話麼？畢竟讓一個雜工幫忙，驚瀾府有這個先例麼？”
“俺怕個屁，他乾乾乾的，總比到時候俺沒有成績，上面直接說俺，消極對待考核，被直接送上戰場強吧。”
“他喵的，之前也不知道是誰，還吵著要去部隊見習呢。怎麼了現在又怕了”韓賁揶揄道。
“俺乾乾幹。那能一樣嗎。再說俺不是聽說那見習去的部隊，都不是一線部隊嗎，別說了，韓賁，你一定得幫俺，要不然，俺就直接把你那小屋外面扔滿垃圾。俺燻死你！”
韓賁不由的大怒：“你他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