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司韶推門而入,嚇了一跳。

童愛國怎麼老了那麼多,幾個月不見,像老了十來歲。

他本來長的粗獷,年輕時咋樣,年老時也咋樣,但是他最近暴瘦十幾斤,一斤一歲,他就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他最近太操勞了。

外人可能覺得童氏受SUS事件的牽連並不大,好歹,還有裴氏相襯。

但是童司韶知道,這件事成了壓垮童氏的最後一根稻草。

董事會失去對童氏父女信任了。

童司韶不禁心頭一動,神情放緩了。她感覺到自己的情緒波動,許久未出現的人格分裂感再次出現了。

她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孺慕之情,走到他們倆對面,在沙發旁坐下來,“爸爸,晴姨。你們來了。”

劉小管家親自端了茶水果碟進來。

放下托盤後,他輕聲對童司韶說道,“童小姐,我就在門外,有事您開口吩咐。”

劉小管家是塊磚,哪裡有需要,就往哪裡搬,24小時待命,勤勞又頂用。

童司韶馬上給他發了一張好員工卡,她衝著童愛國說道,“爸爸,林哥腦子靈光,但凡有事,都能想我之所想。”

童愛國心裡明白,管家這話是說給他聽的,暗含警告的意味,但他還不得不捧場,誇了劉小管家幾句。

劉小管家含笑退了出去,並帶上了會客廳的房門。

童愛國本來已經想好了開場白,被劉小管家這麼淺淺一提醒,說不出口了。

今非昔比,這個女兒不再任他隨便拿捏了。

李春晴沒他那麼有眼色,一直用手肘捅著他,讓他開口。

童愛國沒理會李春晴,挑了好聽的話說,“童童,我聽小穎說,裴少被砸到肩頸,需要休息兩三個月。情況應該沒那麼嚴重吧,查出那塊廣告牌是哪家的沒有,要不要追究賠償?”

聽童愛國直呼她的小名,童司韶心頭一緊,趕緊說道,“意然哥哥他只是小傷,休息幾天就好。追不追究賠償我也沒聽他說過,爸爸,你知道我不管這些事的。”

童愛國不以為然地說道,“你馬上就要跟他結婚了,他的事就是你的事,你怎麼能不管呢?”

童司韶眨著眼睛無辜地說道,“他的事,有他媽管,有他助理管,再不濟也有管家在管,我都插不上手。”

童愛國搖搖頭,一臉不贊成,“你呢,就是太軟弱。你馬上就是裴家少奶奶了,有些權利你應該去爭取,你現在不爭取,嫁過去變成習慣,就不好改了。”

這幾句話倒是童愛國作為父親的肺腑之言,偶爾,他也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是一個父親。

所以李春晴的臉色越來越差,他們父慈女孝是她最討厭看的戲碼。她剛要開口,童司韶搶在前頭。

“爸爸,最近我要陪意然哥哥,還是沒辦法去公司上班。不過我聽說,SUS這個專案已經被董事會終止了。正好,我也不用去上班了。”

童司韶上次受傷以後,一直沒有再去童氏上班。當時,童愛國曾經想聯絡童司韶,被裴意然阻止了。

裴意然告訴童愛國,算命先生說童司韶這三個月命犯凶煞,不宜出門,也不宜見客。

他金口一開,童愛國也不好說什麼了。

提到這件事,李春晴再也憋不住,“都是你,都是你,你害得公司差點破產,害得國哥和小穎差點沒命。你還好意思提這件事?”

童司韶的臉拉下來了,語氣也變得不耐煩,“晴姨,我尊重你是個長輩,一直在容忍你。但是你,總愛架橋撥火兒,挑撥離間。如果你再這樣,就別怪我沒禮貌了。”

儘管半個圈裡人都知道,這件事與童司韶脫不了干係。

不過,只要童司韶不承認,也沒人有真憑實據,說這件事就是她乾的。

她就幹好事不留名了。

李春晴忽地一下站起身子,氣得直髮抖,用手指著童司韶說道,“你別以為你攀上高枝,就可以欺負我,就可以欺負我家小穎,我可不怕你。我有的是手段收拾……”

那晚童麗穎回家,趴在床上哭了一個多小時,把她所受到的“羞侮”全部說了出來。

她邊哭邊說,一邊還用手捶著床輔,簡直痛不欲生。

童愛國和李春晴看了都心疼得不了,尤其是李春晴,更是恨童司韶入骨。

若沒有童司韶礙事,她的小穎就是裴家少奶奶了。

李春晴不像童愛國那樣沉得住氣,之前又欺負寄主慣了,忘了臨出門前童愛國交待她的話,就要撒起潑來。

眼看著她就要說“胡話”,童愛國趕緊喝道,“你給我閉嘴,別胡說八道了。”

李春晴泫然欲泣,“……你。”

童愛國指著洗手間的方向說道,“洗手間在那裡,你去洗一下臉,清醒清醒。”

童司韶的視線輪流在他們臉上掃了一番,笑著說道,“爸爸,你別急啊,讓晴姨把話說完。她究竟有什麼手段可以收拾我?”

童愛國回過頭勉強笑道,“你晴姨氣糊塗了,說起來胡話來,你別跟她計較。”轉過頭對李春晴說道,“站那裡幹什麼,還不去洗把臉。”

待李春晴進了洗手間,童愛國又說道,“爸爸知道,你做這些事,都是為了公司好。現在被發現,被整頓,總比將來事兒鬧大了不可挽回,強得多。”

商海沉浮幾十年,童愛國也不缺乏見識,他只是太計較眼前利益,有些事,就抱著僥倖的心理,還美其名約,難得糊塗。

事情發生了,他儘量挽救,倒也不失白手起家企業家的身份。

童愛國坐下來後,一邊喝著茶,一邊又續上最初的話題,話了幾句家常。

“顧鳳斕這個人,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麼不好相處,她喜歡喝茶,還喜歡聽京劇,她是皇城根下長大的,就愛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你有空也學學這些東西,跟她就有共同語言了。”

他嘴裡的顧鳳斕就是裴夫人。

童司韶垂眸,掩飾住眼底情緒湧動,心想,要不,聯絡做空機構的事,再往後拖一拖?童氏集團好歹也是李春蕾的心血,她肯定不願看到公司破產清算吧。

童愛國一直望著她,見她的表情漸漸柔和了,透出那種混和著渴求的順從,與以前如出一轍。

他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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