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然聽了這話,表情淡淡的,不置可否,按開電梯門,走了進去。

寄主見他沒有回絕,立刻也跟了進去。

裴意然站在一側,寄主不敢往他身邊湊,只能站在另一側。

童司韶飄到寄主身後,聞著她身上若隱若現的香水味,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寄主恨童麗穎入骨,看到她倒黴,八成是要樂出翔的。

這次非要跟去探望,不會想製造一個修羅場吧。

到了地下車庫,裴意然用搖控解鎖法拉利拉法,拉開主駕車門坐了進去。

寄主快步走到車門旁,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翻起的車門,問道,“意然哥哥,我的車送去檢修了,我能不能坐你的順風車?”

裴意然低頭拉過保險帶,冷淡地,“裴氏不是有給你配車和司機嗎,讓他們來接你。我會交待醫院門禁,給你放行。”

寄主失望地,“可是,以前……”

以前童司韶坐過這部拉法的副駕,寄主大約是想搬出這件事打動裴意然。

可惜裴意然沒心情懷舊,只聽了一句,臉色就變了,關上車門,呼地一聲將車倒出車庫,並打了個漂亮的急轉彎,當著寄主的面,將車開走了。

坐在副駕上的童司韶,也沒覺得有多高興。

如果可能,她才不想跟裴意然坐在一起。

但拉法只有兩個座位,她又不想放棄做人時養成的習慣,像個鬼魂似的蹲在暗無天日的角落裡,或飄在拉風的頂篷上。

到這個時候,童司韶念起勞斯萊斯幻影的好處來。

那輛車空間寬敞,配置一流,要坐要臥,還是想與某人劃分界線,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還有萬能的小林,木訥但身手敏捷的小楊,以及貼心的玲姐的保鏢三人組,當時嫌他們限制了她的自由,現在想想,他們也只是奉命行事,對她還是很尊重的。

幾個人,一輛車,開出去兜風,就像家庭旅遊,說不出來的愜意。

那輛勞斯萊斯如今也像童司韶一樣,被主人冷落後,只能蹲在裴家車庫裡落灰。

小林痛失小仙女,不知會如何的傷心難過。

小楊和玲姐,也不見蹤影,不知是被裴意然派到別的地方,還是已經另謀高就。

裴意然輕車熟路,走捷徑比平時更快到達醫院,他先坐電梯到三樓會議室,負責治療童麗穎的醫療團隊,早就齊齊候在辦公室裡,等著向他匯告病人這一週的情況。

負責治療童麗穎的團隊,基本都是當初治療童司韶的原班人馬,掛帥的還是托馬斯。

托馬斯說法雖然婉轉,但毫不避諱地告訴他,很抱歉,他們雖然換了一種治療辦法,但病人的情況沒有絲毫進展。

裴意然聽了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交待他繼續用心治療,該用什麼藥,該花多少錢,跟他說一聲就行。

真的不要太霸總。

從會議室出來,裴意然走到休息室裡,站在窗前靜靜抽了一根菸,然後到更衣室換好衣服,才去童麗穎的病房。

病房門口,童司韶與自己較勁,卡在門框不願進去,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分割成左右兩部分,右側的虛影更立體些,左側更暗淡些。

她寧可折騰自己玩,也不願看那一對苦命鴛鴦。

更不想聽到裴意然對著病床上的人反覆重複那些懺悔的話,說什麼他後悔了,她變成植物人後他才意識到他最愛的人是她,失去了才知道可惜什麼的。

寫虐文的作者基本不懂人性,男人最高興的事,莫過於死老婆。因為可以光明正大換一個。說什麼“失去了才知道可惜”完全是一種自我安慰,那只是新歡不夠好而已。

童司韶還以為裴意然特立獨行,不吃這種套路,沒想到,是她想多了。

還好寄主很快來了,她是第一次來,看到童麗穎躺在床上,用吸呼機維持著生命,顯然受到很大的刺激。

“姐姐她……一直這樣活著?”寄主伸手似乎想摸一摸童麗穎。

“別碰她。”裴意然馬上制止,“你不配碰她。”

“意然哥哥,我沒想害她,我只是覺得姐姐可憐,想幫一幫她。”寄主小聲解釋,知道這種情況是一回事,親眼目睹又是一回事。她真的不希望這具美麗的身體消失。

裴意然卻沒給她好臉色,“你以前對Lisa做過的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最好保佑她好好的,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對不起,對不起,以前是我錯了。我害姐姐是受了這麼多委屈。我現在知道錯了。”寄主很卑微地。

童司韶撫額,實在看不下去。

她一下子飄到寄主面前,大聲說道,“不是你的錯,你幹嘛承認?直接懟他,就算蓋棺論定,也不能否認童麗穎曾經虐待你的事實。還有他自己,吃著碗裡看著鍋裡,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

寄主當然聽不到,依舊小心翼翼地巴結著眼前這個男人。

裴意然卻不理會她,他俯下身子,對著床上那個毫無知覺的人說道,“Lisa,你放心,黃驍林在米國的公司已經被停牌了,當地政府有充分的證據證明他財務造假,我國政府與當地政府正在交涉,希望將他遣返回國受審。”

他在她的耳邊,一字一頓,異常清晰地說道,“只要他被遣返回國,你就可以脫罪了。”

寄主聽了也很激動,“真的嗎?如果黃驍林被引渡回來,姐姐真可以脫罪嗎?”

裴意然不耐煩地說道,“當然。Lisa在這件事上也是受害者,她只是被黃驍林欺騙了。只要黃驍林認罪,就沒她什麼事了。”

特麼地扯謊!無恥!

無論聽過多少次,每次聽到這樣厚顏無恥的謊言,童司韶仍然氣得直爆粗口。

真的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氣得忍不住伸手,在沒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之前,當胸捶了裴意然一拳,讓他好好體會一下,被隔空打牛的滋味。

偏在這時,寄主一臉高興撲過來,從童司韶身體裡穿過去,直接撲進裴意然懷裡。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希望姐姐平安無事。”

裴意然伸手,一把將她拉開,不屑地說道,“最好是這樣,如果讓我發現,你像以前那樣欺負Lisa,我不會放過你的。”

寄主似乎有些傷心,“你就那麼喜歡姐姐嗎?”

“當然。”裴意然伸手,細心地幫童麗穎掖好被角。

寄主又追問道,“我究竟有什麼比不上姐姐的?”

“都比不上。”裴意然殘忍地說道,“她比你漂亮,比你聰明,比你能幹,還比你聰明。你連她的一個手指甲都比不上。”

……與裴意然朝夕相處,同床共枕了好幾個月,童司韶第一次發現,裴意然居然這麼有文藝細胞,一張口,就是一筐的土味情話。

只可惜,這些話不是對她說的,哪怕已經知道了真相,決定放下他了,童司韶的心裡仍然覺得酸澀。

原來男人啊,一旦變了心,就會變得畜生不如。

從渣男升級為人渣,也只是在一念之間。

寄主聽了這番話後,好像也挺受打擊的,一直到離開為止,都沒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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