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他對你用了攝魂取念?就因為你們在飯桌上對視了一眼?”

赫敏刻意壓低的聲音像貓科動物一樣尖銳,面對好友的質問,哈利卻無從說起。他只能說斯內普大概察覺到了異樣,而他的本性允許他這麼做了。聽完他回答的赫敏還是一臉不滿,畢竟被攝魂取唸的滋味並不是那麼美好。羅恩更是在一旁小聲嘀咕:“就算他為大戰做出了貢獻,但這絲毫不會改變他對我們的‘喜愛’程度!”哈利聞言在心底狠狠贊同。

“為了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還是稱‘他’是神秘人吧。” 對話冷卻幾分鐘後,赫敏再度開口。那天因為輕敵而被抓去馬爾福府的慘痛教訓讓他們不敢在摸不清情況的同時再次嘗試,“……神秘人沒有死,但現在他沒完全歸來。大方向和我們所經歷過的一樣,我不認為在面對奇洛後腦勺粘著的粘痰之後和火焰杯結束之前會發生什麼很重要的事——在我們沒有干擾的情況下。

“火焰杯第四個專案是個節點,在這之前我們得秘密解決我們有把握的人或魂器以此削弱主力,在這之後就把行動交給鳳凰社他們吧,這樣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差錯。” 赫敏在話音最後謹慎收尾。

因為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星期他們就這個話題討論過許久。所以哈利和羅恩的想法都大差不差。如此說來,斯內普依舊是鳳凰社的人,他們也可以略微放下心去考慮別的細節。

此刻哈利,赫敏,羅恩三人已經在課堂座位上安安穩穩地坐好,等待賓斯教授從黑板一端飄出來。事實證明,沒有一個學生喜歡再上一次已經上過的科目,就連格蘭芬多的萬事通小姐也不例外。半小時過後,一班人幾乎全部昏昏欲睡,而賓斯還在講臺上用同一種語調“忘我”演講。哈利實在撐不住了,他想趴下來睡會。

迷糊間,他見到一根枯木,一隻蝴蝶停在從中間乾裂開的枝椏上。蝴蝶泛藍的巨大翅膀託著老魔杖,然後那隻蝴蝶扇扇翅膀,居然變成了伏地魔,還舉著老魔杖猙獰大笑:“哈利·波特!大難不死的男孩!來和我決鬥!”

他猛然驚醒,賓斯毫無感情的朗誦聲又滑進耳膜。耳邊確實有人在輕輕叫他,他睜開眼,赫敏把筆記擋在臉前,大半張臉都攏在陰影裡,正面朝他低語著什麼。

“梅林,你們可算醒了!” 她沒好氣地叫了一聲,“看我這記性……本來不想吵醒你的,畢竟這些課都上過一遍了,是吧!” 她的語氣有些嚴肅,哈利發現無論經歷過什麼,赫敏對知識的重視依舊不減,況且賓斯的課似乎只有赫敏免疫,而他對自已的自制力也不敢苟同。於是他和羅恩對視一眼,默契地不出聲。

“你打算現在看信嗎,我沒記得鄧布利多教授在一年級給你過信,這說不準是個契機。”赫敏沒好氣的開口。

哈利瞬間清醒了,他從還沒翻開過的魔法史課本里拎出那封信。隨著信紙的展開,圈圈套圈圈的字型映入眼簾。

抱著失而復得的心態,哈利簡直捧著紙逐字讀信。信裡說鄧布利多正在蘇格蘭著名的反季藍鈴花谷度假,並告知一切安好。種種看起來似乎都再正常不過,赫敏和被推醒(當然是赫敏推的)的羅恩都將腦袋湊過來,三個人簇在一團,直到引起了後排詹姆·波特的注意。

“他們三個又在搗鼓什麼?”詹姆撞撞小天狼星,小天狼星對詹姆刻意將他吵醒的行為感到煩躁:“呵,小哈利肯定會乖乖的。我知道你肯定會過於關注自已的兒子,但你現在也是未成年,老兄。”

詹姆不置可否,但還是有意無意往這個角落看過來,明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羅恩僵硬了。

“哈利,哈利!”羅恩開始失魂落魄地小聲叫喊。

“嗯?怎麼了?”哈利轉頭,羅恩臉色蒼白。他從耳邊碎髮裡拎出一隻被使用過多次的,已經顯得有些頹敗的肉色伸縮耳,哈利一愣,只見另一隻耳朵連著的肉色絲線正從桌下向後排延伸。

羅恩向哈利複述了一遍剛剛他所“監聽”到的。而聽完後的哈利和赫敏的臉色都變了,鄧布利多的信瞬間被無視在書桌上。正當氣氛更加凝固,伸縮耳那頭又傳來小矮星彼得的聲音,哈利連彼得在嘟囔什麼都沒聽清,那略顯尖銳的叫喊猛然勾起了他心中埋藏的怒火,他甚至下意識將手指按在了魔杖柄端。

“……萊姆斯,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在我們協助小哈利克服他的命運之後。鄧布利多教授是這樣說的,不是嗎?”

哈利一下子沒坐穩,險些跌落在地板上。

赫敏和羅恩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萊姆斯那邊還在互相交流:

“所以哈利必須克服的命運到底是什麼?我們又怎麼幫他呢!”

“彼得,別忘了麥格教授對這個十分牴觸。我們不妨去找點線索。不過鄧布利多肯定不會讓我們找到就是了。”小天狼星有意加入這個話題。他從兜裡提出一瓶塞了軟木塞的金色液體,裡面金光流轉:“雖然我討厭魔藥宛如討厭鼻涕精,但不得不承認福靈別的強大。所以……”他晃晃瓶子,伴隨著他的動作,拉文克勞那幾桌發出幾下女生的嬉笑,似乎還有秋·張的聲音。

好了,他現在總算了解到自已教父魅力有多大了。哈利恍惚間這樣想。

“找點刺激的,今晚宵禁後?”

“……”

羅恩幽幽道:\" 不愧是格蘭芬多。\"

“得了吧,當初我們也沒好到哪去。”赫敏翻了個白眼,過了一會又嘆口氣。因為詹姆四人組的話題忽然跳向用魔藥輔助魁地奇的加成效果,哈利經歷這麼一遭也深感疲憊,便不再細聽。

等到下課,哈利仔細把信夾進書裡,三人飛奔向圖書館。他們早就看過接下來的課表,只在晚飯前有節麻瓜研究課。那麼圖書館無疑是個可以在課前查詢疑問和躲避五個精力旺盛的格蘭芬多的好地方。

三人剛走進圖書區,就被一陣斥責聲唬住了——平斯夫人正在訓斥把霹靂爆炸糖帶進來的二年級生,那幾個二年級生正靠在東邊的牆上罰站。在離他們五張長桌之外,小斯內普和莉莉赫然在一條撒滿陽光的木桌上翻閱書籍。

這場面甚至沒有出乎羅恩的預料,僅僅白了點臉色。他們沒吭聲,趁亂偷摸摸溜向與斯莉二人組相反方向的長桌。赫敏去一旁的書架挑選記錄過時間轉換器的大部頭了,時不時發出幾聲詠歎——自從她畢業後不只一次說過自已有多懷念霍格沃茨的豐富藏書。哈利和羅恩在椅子上坐定,拿出羽毛筆和鄧布利多的信開始梳理線索。

沒過幾分鐘,羅恩開始撥羽毛筆上的斑鳩毛。哈利把抓在手裡的《時間逆流魔法》的薄封皮捏的皺皺巴巴。而赫敏終於回來了,抱了一摞花花綠綠的, 足有兩英尺高的大部頭踉踉蹌蹌地晃過來。在羅恩的幫助下把所有書略顯雜亂地推在雕花木桌上。

哈利無精打采地歪在椅子裡,他感覺自已的神經就像桌上的書一樣凌亂無章。頭上的傷疤隱隱作痛,他下意識抬手去捂,被赫敏察覺到了。

“波特。” 不是赫敏的叫喊反而是一種獨屬少年的嗓音,透出點低沉的底音蕩在句末。哈利扭頭看去,有著高聳鼻樑的小斯內普正在他的椅子旁面色不善地看著自已,右手還拎了瓶不知名液體。

“斯內普?”哈利瞬間清醒過來,所以他沒有錯過小斯內普眼裡一閃而過的不滿。

小斯內普什麼也沒說。只把手裡的魔藥放在他們的桌上就準備離開。這看似無厘頭的走動讓哈利下意識想看看周圍的情況,因為坐著,他能透過小斯內普的衣襬空隙處瞧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座位上離開的莉莉剛從盥洗室門口出來,正在沿途返回。

“可能是不想當著我母親的面接觸一個波特”。哈利有點好笑的這樣想。

幾乎在小斯內普前腳剛走,後腳羅恩就叫了起來,他半開玩笑地說斯內普總算沉不住氣想用魔藥毒死哈利了,赫敏也沒表現的很自然,她眨著雙寫滿擔憂的眼,斟酌了一下,問道:“哈利,你和這個小教授,關係好像還不錯?”

梅林,開什麼玩笑。哈利·波特。一個波特會和斯內普的關係友好如親朋!哈利抓過被放在一封羊皮紙上的魔藥。魔藥瓶呈墨綠色,很好地隔絕了外界光線,瓶口處被雕琢出一小叢荊棘,襯地魔藥古樸又神秘。

他的食指無意間在瓶底摸到了細微的凹槽。哈利把瓶身翻過來,艱難地認出\"感冒藥劑\"幾個字。在心裡微微驚訝了下,幾乎同一時間哈利就有了個猜想。他盡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隨手把魔藥放入口袋,對赫敏回答說他們的關係有待考證,三人才繼續在赫敏帶來的書籍裡翻找復活石和時間魔法的蹤跡。

這個下午就像巧克力蛙在地上蹦了蹦那麼短暫。哈利他們也得出了許多結論——尚是半成品的,經魔藥大師之手的靈魂穩定劑加上納威誤放的火龍血清,魔藥威力強大到可以對當下空間進行波動,而這正好給了復活石可乘之機。並且由於復活石淵遠深厚的魔力,其本質上的原理與時間轉換器並無關聯。所以即使二十年後的斯內普見到了二十年前的斯內普,時間也不會對他們有所排斥。

又或者赫敏在試圖理清穿越六人組和他們三個的關係時,從包內的隨身物品裡窺見些許端倪:寫有掠奪者四人署名的問候信啦,一瓶裝著不知名品種狼毛的磨砂瓶啦,一瓶開心藥劑啦(貼有莉莉·伊萬斯字樣的標籤),以及……

哈利再次拿起斯內普的魔藥書,雖然從《高階魔藥製作》退化成了《千種神奇草藥及蕈類》。哈利看著印有曼德拉草的課本封面,和用細密字跡簽下的署名,覺得胸膛裡的空氣忽然被抽走,真空的感覺讓他難以呼吸。哈利的身形晃了晃,差點站不住腳。

“哈利,你怎麼了?”敏銳的女巫沒有錯過哈利一瞬的失意,結合前幾次好友的異樣,赫敏難掩內心的擔憂,略顯大聲地詢問。

哈利的視線又逐漸清晰起來,不過沒等他徹底緩過勁,頭上就被一本厚書重重地拍了好幾下,平斯夫人的怒吼如雷貫耳:“不許在圖書信!大聲!喧譁!”管理員那即使在室內也仍然套著的墨綠色套頭帽的尖角正在哈利腦門前一晃一晃,感覺快要戳進他的眼球裡了。三人見狀不好在平斯夫人的怒罵裡飛速收拾東西奔出大門。這才遠離了“來自知識的攻擊”。

“剛剛我只是激動了些,就是這樣。”赫敏沒好氣地拍了下左校袍衣襬上不存在的灰,用沒抱書的那隻手敲了敲額頭,自顧自說:“啊哈,麻瓜研究課正好快要開始了,看來我們也算不虛此行。”

走廊外傳來一聲長嘯,混雜了英格蘭冬季的刺骨瑟蕭。哈利扭頭去追尋那道聲音,就見一隻鷹張著翅膀盤繞著升向天際,劃破長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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