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知如此她就不裝了
四月裡,夜間的風依舊涼的刺骨,半夏走在山路上,渾身猛地打了個寒顫。
“一會兒,一定要蹭蕁姐姐的轎子下山。”
蕁姐姐,全名叫艾蕁。她比半夏早加入組織三年。
半夏剛到組織的時候還小,又什麼都不懂,是艾蕁照顧她,教她生存之道,所以在她心裡,艾蕁就像是她的親人一樣。
說起來,她和蕁姐姐已經有兩年多沒見了,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這般想著,她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待她到達山頂時,山風更強。
然而,她環顧四方,並沒有發現發現蕁姐姐的蹤跡。山路之上也沒有轎子駛過的痕跡。
難不成是蕁姐姐因為什麼事耽擱了?
可是,抬頭望月,月亮西斜。
馬上就要到第二天了。
而她的毒性就會在凌晨之後發作。
半夏踱步在破廟門口,心臟就好像被人捏在手掌之中,被緊緊地束縛著。
手中的書殼子被她攥的不成樣子,“要不還是沿著山路迎迎蕁姐姐吧。”
但半夏才走幾步,忽然一股寒氣從脊骨開始向四肢百骸擴散。
刺骨的寒意瞬間席捲她全部的思緒。
難道是毒發?
她嘗試把衣服裹緊了一點,艱難的邁動腳步。
就算找不到蕁姐姐,起碼也要找到一個能落腳的地方。
她可不想直挺挺地躺在山路旁。
但是裹緊的衣服並沒能讓半夏感覺稍微好受一點,只是越發的喘不上氣。
“早知如此,在城主府的時候就不裝了,脫什麼衣服啊。”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那件丫鬟衣服雖然破了點,但好歹暖和啊。
等到半夏好不容易對這寒冷有了一點適應,不知從何處又躥出一股熱意,來勢洶洶。
她的雙腿一軟,倏地跪在了山路上。
但還沒等她緩過神來,也不知是什麼東西砸到了她的頭上,一下子就讓她失去了重心,側翻著從斜坡上滾了下去。
等她再醒過來,刺痛感伴隨著冷與熱在她身體裡叫囂,汗滴混雜著血珠流過她的臉頰。
夜色沉沉,此處的山風愈發的厲害了,山中響起樹杈互相抽打的聲音,耳邊被呼嘯聲填滿,鼻腔裡都是夜晚寒冷的氣息,一陣陣的顫慄好像不要錢似的,爭先恐後的襲來,侵佔著半夏的感覺。
一種恐怖的死亡氣息籠罩了在她周圍,顫動的枝杈就像是死神的招手。
但她並不想死。
她完成了組織交代的任務,她離自由只有一步之遙,怎麼能在這時候死去呢!
還有蕁姐姐,她這麼晚都還沒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她得去看看。
不行!
她一定,不能死!
然後,她又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強忍著身體裡翻湧的痛楚,邊前行邊尋找落腳處。
終於,在她眼睛即將被痛苦的淚水完全佔領的時候,她模糊的看到了一盞光亮。
真是好人啊,在這個荒山裡建房子。
雖然疼痛難忍,但半夏還是在確定了房子中住的確實是尋常人家後才顫顫巍巍的走到門口敲門。
或許是心裡緊繃的一根線徹底放下了,所以她敲完門,還沒等人家開門,就暈倒在人家門口了。
次日,當第一縷陽光透過那殘破不堪的窗子照到半夏的身上時,四周空靈清脆的鳥兒叫聲喚醒了她的意識。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書殼子,待看到床頭那抹泛黃的紙張後,才放下了心神。
此刻,她才有閒心去觀察自已。
奇蹟般的,昨夜的疼痛就好像是一場噩夢全部消失不見。
但事實卻明晃晃的告訴她,那一切都並非虛幻。
蕁姐姐失約是真的、她因此差點死過去也是真的,被人救也是真的。
想到此,她發覺自已頭上有點隱痛。
“嘶!”
半夏抬手一摸,頭上赫然腫起一個大包。
昨晚的記憶回籠,她好像是先被一個不知名的東西砸了一下,後又被人踹了一腳。
是昨晚救她的人嗎?
正想到此處,突然嘎吱一聲,木門被輕輕的推開。
半夏循著聲音看過去。
一個青澀的少年郎站在門口。
他穿著一身粗布麻服,手上捧著一個小碗。
“姑娘,你醒了嗎?”
他的聲音沙沙啞啞的,和他的人一樣,透露出青澀。
明明兩人面對著面,但少年還是明知故問,半夏雖心存疑慮,但還是果斷了應了聲。
“當然。”
她話音剛落,就瞧見少年走路時,那雙極秀美的雙眸迷離而空洞,步伐緩慢而小心翼翼。
原來他是個看不見的。
半夏瞭然於懷。
少年走到床邊,遞出他的小碗。
半夏一眼就瞧見了那黑乎乎的湯汁,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她湊近一聞,一股刺鼻的味道就直衝腦門,燻得她頭疼。
這還真不是開玩笑。
她能發誓,真的超級難聞。
至此,她對於這藥的療效產生了懷疑。
“昨晚,治好我疼痛的也是這個?”
“嗯。”少年點點頭,然後又把藥往前遞了遞,“它很好使,我的所有病都是它治好的。”
這意思很明顯了。
半夏不情願地接過。
可她是中毒啊。
藥未到嘴邊,她又放下了,目光停留在少年的身上。
他的身材高挑瘦削,寬大的麻衣在他的身上略有些體不勝衣的味道,一頭烏黑頭髮隨意地紮起,細碎的髮絲有些散亂的披在肩上,他的身上最出彩的便是一雙棕色的眼睛,俊眼修眉,讓人見之忘俗。
“對了,我叫半夏,恩公能否告知姓名?”
少年沉默一霎,“師傅一般叫我阿術。”
“阿術?”
“嗯。”
他聽到半夏叫自已的名字,不由得微微一笑,秀長濃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交錯起來。
饒是半夏見過太多容貌豔絕的人兒,但眼前的人卻是其中的翹楚,本是張揚肆意的美,但他那略顯蒼白的面色為此平添了三分溫潤。
說回正事。
本著這藥緩解了她的毒發的原則,半夏微抿了一口。
但這藥入口卻不是想象中的苦澀,而是絲絲甜意。
“阿術,這藥怎麼是甜的?”
“因為你極抗拒苦藥,昨晚把藥都打翻了。”
半夏聞言老臉一紅。
“今日的藥里加了些糖,感覺是不是好多了?”
“確實,甜甜的。”
喝完了藥身體確實感覺舒服多了,她對這個少年的醫術也有了重新的認識。
少年收回碗,嘴角掛著溫潤的笑。
“那姑娘先休息?”
“好,謝謝阿術。”
阿術轉身離去,半夏默默感慨。
這麼厲害的人,要是能把他帶在身邊,自已可就再也不用擔心毒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