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九四四年前後,契丹攻滅後晉,中原一時無主,本就大亂的時局,更是亂得一發不可收拾。與後蜀接壤的秦、成、階三州(時於蜀為後晉攻佔),拒受契丹詔命,隨雄武節度使何重建再次附蜀。

天福十二年初,北平王劉知遠稱帝太原,忙於立國而無暇顧及西部局勢。蜀後主孟昶納蜀中軍將進言,決意擴張,他先是調集山南道兵馬,匯合階、成二州之軍大舉進攻鳳州;又命山南西道節度使孫漢韶率兵兩萬扼守大散關阻援。

隨後降將何重建受重用,他便遣大軍攻風州,可惜開局不利,遲遲未有建樹;直到四月,得孫漢韶分兵助攻,鳳州在兩面夾擊之下,被迫舉城投降。秦、階、成、鳳四州之地至此再被後蜀所有。

也是那一年,劉知遠入主東京開封府,改國號漢,史稱後漢,不過,此時中原各地早已藩鎮叛者不計其數。其中河中節度使趙匡贊原本受命於遼,劉知遠調遣他改鎮長安後,趙匡贊覺得後漢廷是憂疑自己,於是也決意棄漢附蜀,並約蜀出兵自終南山路接應。

年末,後主孟昶為迎趙匡贊入蜀,派兵兩萬出於午谷以援長安;同時,時任北面行營招討安撫使的張虔釗統領5萬兵出散關;安撫副使何重建,都虞侯韓保貞合軍出隴州,對鳳翔施以武力威脅,配合取長安的行動;最後,鳳翔節度使侯益降,並與趙匡贊偕同何從建所率之兵平定了關中數州,長安,那時候就在蜀軍眼皮底下。

大戰的第二年年初,後漢皇帝詔大將軍王景崇、齊藏珍率親衛禁軍赴關右。誰也沒想到,大軍一到,附蜀的趙匡贊又一次變臉求請歸中原,蜀軍兵至長安境,聞趙匡贊已離鎮歸中原,正欲引兵回撤,突遭王景崇部襲擊,敗於子午谷,只好西逃。當時蜀軍總指揮張虔釗尚在隴州周旋,欲伺機東進;

最終,王景崇率兵追至散關,再敗蜀兵,長安計劃至此基本已經破產了

雄心勃勃的張虔釗勢單力孤,只好引兵夜遁。二月,奔往興州,氣憤而死。後蜀入隴州之兵亦西撤秦州,分兵扼守諸門要路拒後漢大軍……

“折兵損將,撈到一點點打爛的地盤,確實沒什麼搞頭!”思慮起記憶裡十年後才發生的這場大戰,張左耀噓咦不已,尤其是自己已經站在了即將演繹這場大戲的舞臺搭建處。

十年,對於歷史的長河是瞬間,可是,反過來說,對於一個人卻又是太長的一段日子,張左耀當然不會白痴到為十年後的征伐而憂心忡忡,但是,回想起萬州護糧途中遇見的皇帝孟知祥,精明而又雷厲風行,再想想眼下整個蜀北的局勢,如同對白波說的一樣,他總有種預感,這場十年後的大戰說不定會在不久之後便先行登場。

張左耀正望著大營裡來來往往忙碌計程車兵沉思著,三兒一陣小跑來到他面前,抱拳稟報到:“將軍,都到齊了!”

“哦,我這就來!”說完,吐一口寒氣,張左耀轉身朝衛所大營走去。

“將軍!”

“將軍!”

推門而入,問候便傳了過來,而隨著問候語響起的,是一片因起立帶起的鎧甲摩擦聲,抬眼望去,其實人也不多,就楚夜、白波、老杜等老人。後軍關鴻關志兄弟、前鋒軍統軍任福、副將秦義,中軍副將武中也在列,最後比較特別的一個,是笑容滿至,不久前遙領成州防禦使的老滑頭劉九。

“都坐,都坐!”見禮還禮,張左耀現在也算是習慣了,走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掃視一圈,包括新加入的任福,都是他認為信得過的人,點點頭,他才開了口:“好久沒有聚這麼齊了,如果再找來胡三,咱們也算團員了,呵呵!”

“將軍,都是自己弟兄,說些客套話,是不是……”大大咧咧的武中嘟著嘴,第一個對張左耀開了口。半點將軍樣都沒有!

“客套嗎?”突然收斂起笑容,張左耀很慎重的詢問起武中來,這下倒讓武中尷尬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張兄,有事?”腦子一向靈活的劉九很快也略有疑惑,不過他更傾向於張左耀是借題發揮。

沒有回答劉九,張左耀卻繼續自己剛才的話頭:“我是打心眼裡這麼看,把你們看作一家人,而一家子本來就該時常團聚的,更何況,眼見就是今年的最後一歌月了!”

一席話若說是收買人心,對於外人而言還可以,但對眼前這幾位,顯然張左耀說這些卻是多餘的,在座的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這是怎麼了,最後,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一直伴在張左耀身邊的白波,得到的卻是白波不斷的搖頭和皺眉。

“我說這些,你們會明白的!”自己似乎要解釋的張左耀卻越說越玄,頓了一頓,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過來,他才繼續開口:“因為今日所言,只是出自我口,入你們耳,過後,我一概不認,也不重複,對其他人,你們也不要亂講,而這麼做,也不關乎信任的問題,明白?”

“大哥,你說吧!”楚夜一臉的不在乎,而坐在他身旁的白波則有些擔憂的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劉九在沉思,武中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關鴻兄弟互望著點點頭,最後是任福,臉色微微泛紅,似乎內心有些激動,卻極力的想掩飾。

緩緩起身,張左耀度來度去,似乎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了:“……以前沒有想到能拿下秦州,所以,我只安心準備開春了奉詔回遂州,至多做個清貧官安享太平!但有了張家的參合,秦州已有一半入了咱們的口袋,直到數日前縣衙審案,看起來是件小事,確讓我明白一個道理,龍縣令做了半輩子文書,他都會做縣令的美夢,儘管他不做,也會有人去做,而現在呢,他正享受著自己的成就,做著自己的縣太爺;而我呢,我們呢?諾大的權利就在手邊,男子漢大丈夫畏畏縮縮這也不要,那也放棄,活著的目標在那裡?”

“當然,如果說這些太過空泛,那麼咱們就說實際點的,原因我不多做解釋,不是不想,是不太說得明白,總之,我有六成把握開春之後,蜀北的戰事不但不會平息,反而可能繼續擴大。山南西道節度使一直未有新任命,為什麼?估計開春就會有答案,而上任之人,我估計就是咱們出征前投蜀的張虔釗張都使,而隨他前來的,很可能還有蜀王的禁軍!而到那時候想再決定咱們的去留,怕是已經晚了!”

“所以,今日找兄弟們來,就是定下目標,你們是想回,還是想留?”

不知道是跳躍的幅度太大,大家一時消化不了,還是張左耀解釋不夠清楚,總之,屋子裡一下子陷入了沉寂,這時,回到位子上,張左耀露出了笑臉,又說到:“又回到前面的話題,男兒建功立業時,為何躲躲閃閃?若是問我,我此刻卻是想留下來了,留在秦州,握住成州,不說名揚天下,至少,我要活的精彩。而你們?當然,無論大家有何想法,只千萬不要是因為我而留下!你們要自己下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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