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時間，遠處都是些嘈雜的人聲，唯獨這裡安靜還有些寂冷。
李苒吊兒郎當地站著，一副死皮不要臉的衰樣。
“嘿，你想怎麼死？”
一句話問得頭繩鬼直翻白眼。
不過，就算這鬼翻出什麼新花樣，李苒也看不出來。
誰能在一團汙泥中看出是個什麼表情，也算是個神人了。
不過，任是李苒說出花來，這鬼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李苒抽出一張面巾紙，用食指和拇指捻起那根很有些年代的褪色頭繩。
一邊捏一邊叨叨，“這貨跟個啞巴似的，要不，統子你來和他直接交流。”
“頭繩”有些不耐煩，“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就在這裡待著又沒有礙著別的什麼人，你們……”
“喲~看來你會說話嘛，不過不是我硬要來找你的，是這個玩意兒，你能理解吧——就是它非要說你是什麼——”
“唔唔，你這個狗，居然捂嘴。”李苒沒想到，這個見鬼的系統把自已消音了，關於任務的話，是一句也說不出來，心裡也沒法想——會被莫名其妙打斷思路。
整個兩三次李苒有些煩了，這“頭繩”還沉浸在自已的思緒，整個煙都是飄飄忽忽，看著就是一團心緒不寧的煙。
李苒心一橫，把頭繩塞進自已的口袋裡。
她發現，這個鬼不會被留在原地，能跟著她離開這裡。
在李苒離開後不久，一個穿得一身黑的瘦高的人，幾乎不能稱之為人，他更像一根杆子。
他微微彎下身子，頓了一下，變得越來越細長，最後成了一根細絲，消失不見。
李苒帶著頭繩，口袋有下墜感。
“不是，這個頭繩這麼沉的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頭繩裡還有鬼。”
“鬼也有重量？”李苒語氣驚奇，好像得知了什麼大不了的東西。
“沒有，但是有陰氣，和冷氣下沉有點相似。”陰惻惻的聲音在李苒耳朵邊上響起來。
“喲~大哥曉得說話了嗷。”李苒語氣調侃。
然後，待在李苒口袋裡的大哥又沒了聲音。
“他好像一個NPC，得是戳中他的話題才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她邊想邊悄悄點頭，好像發現了什麼真理。
李苒默默回到自已的座位上，掏出語文書，還摸出了一張黃紙——莫名其妙出現的玩意兒。
她一臉的理所當然。
“哈，李苒你還用這種紙當草稿紙，真是有夠窮酸的……”
這個聲音，李苒不用抬頭就知道是哪位。
“您有事嗎？”她特淡定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連頭都不帶抬的。
“你家裡就是讓你這麼說話的？真是沒有家教。”聲音裡帶著些氣急敗壞。
“嘖。”李苒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已桌子前面的宋宜。
看著這個“宋宜”，李苒不自覺地想起了上輩子的宋宜。
李苒手上的動作沒停，她忽然想起來，這個宋宜似乎不太一樣了。
正常來說，宋宜不會大喇喇地跑到她面前來挑刺。
李苒低下頭，掩下眼中的驚疑不定。
宋宜這輩子的手段過於低劣一些，低劣到讓人懷疑，這個宋宜和上輩子的那個不是同一個。
李苒不自覺地捻了下手指，想起自已現在手上還沒有戴著手套。
上輩子的她可是在宋宜手上吃過不少苦頭，比如手給燙傷了。
小姑娘愛美，手自從燙傷好了之後，都是拿手套給遮了起來，後來沒有那麼在乎的時候，也習慣了手套的存在。
從某種角度來說，手套不只遮住了她的傷疤，還遮住年少的自卑。
李苒看著宋宜的雙眼，“可是，我不認識你，你莫名其妙上來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這才是讓人感覺沒家教的吧。”
她說完也不管宋宜想些什麼東西，上輩子她雖然高考考得還算不錯。
可是，那個學校並不是她的夢校，她想為自已活一遍，怎麼也得給自已考個夢校吧。
鈴聲響起，宋宜悻悻回自已的班級去了，走到教室門口，還橫了李苒一眼。
李苒沒有半點想法，甚至覺得這小孩子真的是無聊極了，有這功夫乾點啥不好，非要跟她白話一些有的沒的。
等了好半天，教室外面才進來個人。
李苒下意識看了過去，心裡帶了幾分疑惑:上輩子，自已似乎沒有見過這麼個人。
等李苒回過神來，這個人的注意力似乎也放到了她的身上。
李苒心尖一顫，側頭順著那個方向逐漸轉移到窗外，就好像剛剛是被什麼外面的東西給吸引了。
然後，又回過神來看黑板，順便有些疑惑地看著這個上輩子從未見過的語文老師。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她上輩子的語文老師是一個特別優雅氣質的女性。
李苒突然對那段所謂的上輩子的記憶產生了懷疑。
她晃了晃頭，覺得自已有些魔怔了。
為什麼要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會按著她記憶發展呢，她既然能有所改變，那麼別的也有可能有所改變。
李苒莫名有種緊迫感。
如果說前兩天的她，尚且還有一絲的僥倖，那麼現在的她，對這個世界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
譬如，自已既然有了能看見鬼這麼個能力，那麼就得做好有其他人有同樣能力的準備。
現在，在她面前展開的世界，早不可能是記憶中的樣子。
李苒甩了一下寫累了的手，有些頭疼，她忽然很佩服那些又勇氣復讀的人，經歷過一邊高三那種高強度學校一年，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扭頭就去準備第二年，這是怎樣的勇氣與決心啊。
李苒腦子裡想些有的沒的，手裡還寫著剛剛的算式，然後抬起手捋了一把自已的頭髮。
腦子裡莫名出現一句——我想把這玩意兒染成綠的。
［李苒你真的是夠了，還有心思想這個呢。］
腦子裡的鬼又開始了。
［這道題你怎麼這麼寫，你看看那些條件，再看看你畫的這個見鬼的輔助線，真不知道你……］
［啊——原來如此，謝謝了啊。］
［你……］
［哎呦，我曉得我很帥的啦~］
［你真是餓了。］
然後，又銷聲匿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