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佈局
平安也是機靈，一人在小道上跑的飛快，直至撞飛幾個小太監，這才找到棲息在樹下的人。
“徐姑娘？”他試探地詢問。
“你誰？怎麼知道我的名諱。”她一臉戒意。
“還真是你，快跟雜家走吧，二小姐中了毒！”
“啊？”徐瀟瀟面色大變，當即就跟在平安後邊兒跑了回去。
“什麼毒？”徐瀟瀟破開門，就瞧見榻上盤腿坐著的沈盈盈。
見到有人，她耳朵一動，開口道：“勞煩公公替我尋些藥材。”
平安公公輕“嗯”了一聲，悄摸兒用袖口朝著眼角拭淚。
“綠豆 、甘草、生薑、蜂蜜。這些就行。”
“啊？二小姐是否要做甜羹？”可這甜羹怎會用到生薑？平安狐疑，但還是乖覺去拿藥了。這些尋常物件兒，只需要去小廚房那兒順點過來，既不讓人起疑，又便宜。
平安走到小廚房門口，才一拍腦門，頓時清明：“原是二小姐不願意讓我難做，才給了我這麼個方子。”
“果真是好人吶~”他正欲沿著路往回走，卻發現草叢有異樣，停頓腳步屏氣凝神，才發現後頭有尾巴跟著。
“公公！”草叢裡邊兒傳來細微的響聲。
“公公！”平安貓著腰，這下才終於發現草叢裡窩著一個人，“怎麼是你？秋收姑娘。”
秋收左顧右盼，才將裡衣放著的銀針遞給平安：“這是我家小姐的東西，你先拿過去。”
平安掂量一下，揣回懷裡，道：“你怎知，你家小姐中了毒？”
“什麼？中毒？”秋收臉色一變，顫抖著聲音，道：“怎會？你先去快去！”
事情緊急，平安急急忙忙小跑回去，但路上鬧出這麼大動靜，不可能前頭的人聽不見異響，因此，他只能小心謹慎行事。
“姑娘，您要的東西弄到了。”
“怎麼那麼久？”徐瀟瀟有些不滿，她素來喜怒都放在臉上。
“無妨，來的剛好。”
“我還給姑娘帶了一碗綠豆湯，命人放了薑片跟蜂蜜。你瞧可行？哦，還有這個，秋收姑娘要我帶來的。”平安說著，就從衣襟裡掏出一個小包袱出來。
“頂好，有勞平公公了，上次還多謝平安公公手下留情。”這話不虛，太監們都練了一手好人的好技巧，如何打人不痛且臉上還有印子，這就是個費時費力的功夫。當太監丫鬟們頭一件，就是要學習這打人的功夫。
“呀，這還是熱的哩。”沈盈盈勾起一抹笑意，親用手去接過那碗湯，“我原想著拿回來還需費些功夫，沒成想平公公您倒是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只可惜，我如今身在囹圄，身無長物，不能親謝公公。”
“這有什麼的！”平安六歲就淨了身，從懂事起就腆著一張臉學人家賣笑撒嬌討好，這頭一次有人對他說謝謝等話語。雖說沒有白花花的銀錢，但，比之更可貴的是有人將他平等相待。
沈盈盈一口氣嚥下那溫溫的湯羹。
隨之，用粗長的銀針扎入中脘、內關、足三里這個穴位裡。須臾，胃裡再次翻湧，徐瀟瀟眼疾手快的遞過恭桶。
“哇啦啦”一聲，沈盈盈直接將前幾日嚥下的湯藥吐得一乾二淨。
屋內，腥臭味飄得滿屋子都是，那恭桶裡邊兒，約摸著得有十多隻蠍子。那蠍子都是些死物，現缺胳膊少腿的，漂浮在髒汙上邊兒。
平安跟徐瀟瀟二人都掩著面，捂著鼻子不去聞這怪味。
平安還好，倒是瀟瀟，當即就捂著肚子出門找地方吐去了。
倒是沈盈盈面色如常，一臉見怪不怪。
平安皺著眉，但還是上前一步，詢問道：“二小姐可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多謝平公公。”沈盈盈頷首致謝，“還請平公公先一步離去，免得惹禍上身，我那幾個丫鬟素來被我寵壞了，還請公公多多幫忙照拂一二。”
“這是自然。”
平安走後，沈盈盈當即抽出剩下幾根銀針，扎入神門穴、百會穴這幾個穴位。
好在只臥榻了三日，要是再多幾日。估計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當今受寵之人，唯有蘭妃、麗嬪二人。其餘新晉秀女，皆不會將目光放在她這邊。
至於，沈琦玉那個蠢貨！更不可能使出借刀殺人，用毒殺人這兩法子。
“得快些了！”她下了榻，抬頭望著那暮色沉沉的太陽。
酉時一刻，姜翊從長春宮裡邊出來，他身側跟著福滿公公，春日的天黑的較早，福滿公公在前面兒提溜著一盞燈籠，小心翼翼地在前邊兒探著路。
“你將燈籠給朕。”
“喏。”
福滿小心翼翼地遞過宮燈，立刻兒將身子一挺，叫著後邊的人：“通通散去。”
“是~”
姜翊勾唇一笑，瞧著前方御花園裡芙蓉開的正熱烈，將腳步一抬，換道去了。
花叢裡，埋著四五個腦袋瓜子，都是那李廣將訊息各自賣給各宮的人引來的小家雀兒。
而姜翊眼神毒辣，此刻亦是生了挑逗的心思，咳嗽幾聲，而後，繞路而行。
而沈盈盈，此人正大喇喇的站在回未央宮的必經之路上。
她行了一招險棋。
花園小道上，綠草如茵。兩邊的燈明亮而溫暖。溪水潺潺，茂密的草叢裡依稀還能聽到蛙叫蟲鳴。沈盈盈豎起耳朵，只覺得這樣靜謐的天真是個好天。
“皇上！嬪妾沈盈盈參見皇上！”遠遠瞧見一欣長挺拔的身影，沈盈盈連忙跪下。
直到那雙繡著龍爪雲紋的金線長靴躍入眼簾之時，沈盈盈才抬起頭來。
設想的“起”字還未吐出，沈盈盈就聽見姜翊問道：“你娘是妓子？”
“嗯。”她雖不解，但也如實回答。
“那你恨你爹嗎？”
沈盈盈深吸一口氣，道：“不恨。”
“哦？”姜翊輕笑一聲，緩緩道：“那就不好玩了~”
“要恨才對嘛。”
沈盈盈心內一陣猛跳，只覺得這個皇上跟別人口中的皇上多有不同。
良久，她才直起身來，捏捏自已發麻的雙膝。
夜沉如水，那道若有似無的龍涎香味兒，早就被微風沖淡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