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書仁離開侯府後,先是祭拜了自家妹子,而後棄了馬車,與落平二人快馬往暘城趕。

書房中,父子四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這麼說,宛姝確實是死的不明不白!”竇崇光雙手發抖,聲音也跟著發顫。

“當時我只是想詐他一詐,沒想到戰家母子這般沉不住氣。”這是竇書仁怎麼也沒想到的。

“就算咱們想為阿姐鳴冤也是不可能的。”竇書銘恨不得立馬殺到戰家去。

“哎,竇家失勢,又遭新皇厭棄,戰家又搭上了柳家與蕭家,怕是不好辦呀!”

不是竇書澤說喪氣話,以竇家現今的境況是不可能做到的。

死一般的沉寂充斥著整間屋子。

好半天,竇崇光才開口,“待竇家重回京城,就是為宛姝報仇之時!”

竇書仁一直蹙著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父親說的對,新皇疑心病重,柳家與蕭家註定長不了。”

“至於錦文的訊息,只有等景柏回來再做打算了。”

他雖這麼說,但父子四人都明白,錦文怕是……

“無論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竇崇光眼神堅定,這個外孫他是不會放棄的。

一晃匆匆,半月已過。

天剛矇矇亮,竇崇光的房門就被敲開了。

來人是竇家大兒媳,陶念秋。

就見她眼中含淚,面露喜色。

“秋娘,發生了何事?”君氏不明白。

“娘,嫿兒說話了。”

“真的?”君氏有些激動,她的外孫女終於肯開口了。

“真的,嫿兒說想要見外祖父。”秋娘是真的高興,竇家終於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了。

“走。”

竇崇光邁開大步就出了屋,秋娘攙著婆母緊跟在後。

戰嫿回到竇府就一直跟著秋娘睡,此刻她正雙手抱膝坐在床上。

“吱呀”,開門聲響起,她立馬下了床,“外祖父,外祖母,是嫿兒讓你們擔心了。”

“是外祖父無能,沒能護住你們。”竇崇光閃著淚光,無比自責。

君氏已是泣不成聲。

秋娘扶了婆母坐下,又把戰嫿抱上了床。

“嫿兒找外祖父來定是有重要的事兒,對不對?”竇崇光放軟了聲音。

“嗯,”戰嫿沒有絲毫猶豫,“外祖父,我想要習武。”

“習武?”竇崇光有些吃驚。

“對,習武。”

看著眼神如此堅定的外孫女,竇崇光問道,“習武是件苦差事,你可受得住?”

戰嫿點頭,“我要變強!”

君氏想要開口,卻見秋娘朝自已搖了搖頭,於是吞下了想要說出口的話。

竇崇光心裡泛酸,嫿兒向來嬌氣,既怕辛苦,又怕疼。

如今竟然動了習武的心思,他想想就難受。

見那般充滿期待的眼睛望著自已,他不忍心拒絕,“好,外祖父定會給嫿兒尋個好師父。”

戰嫿雙眼模糊,“謝外祖父!”

“在那兒之前,嫿兒要養好身子。”

“嗯,外祖父放心,我會聽話的。”她抬手抹掉了流下的眼淚。

從這日開始,戰嫿每日都好好吃飯、睡覺,笑容也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臉。

直到臘月初六這日,竇書仁的長子竇景柏回來。

正廳中。

“大表哥,有哥哥的訊息了,對嗎?”戰嫿有些興奮。

竇景柏張了張嘴,話堵在喉嚨,怎麼也發不出聲音。

聰明如戰嫿,瞬間就明白了,“我回屋了。”

“哎,說說吧。”竇崇光本就不抱什麼希望。

“是,祖父。”

竇景柏的聲音乾淨且溫柔,“我帶人跑遍了臨近京城的城鎮、村莊,沒有打聽到一點兒關於錦文的訊息。”

“義莊和亂葬崗可去了?”

“去了。”

“有沒有可疑之處?”

竇景柏面色嚴肅,眉頭緊皺,“有,京城西的亂葬崗,在姑母去世後不久就失了火,被燒了個乾淨。”

“失火?”竇崇光的心沉了下去。

“祖父,這個火起的不簡單,亂葬崗殘留著火油的味道。”

“確定是火油的味道?”

“確定,祖父知道孫兒的嗅覺非比常人。”竇景柏痴迷醫術,靈敏的鼻子對他幫助很大。

竇崇光仰起了頭,逼回了眼中蓄著的淚,“這事兒你別管了,回頭我讓老三去找,萬一錦文被人救走了呢!”

“是,祖父。”

“你歇著去吧。”

竇崇光揮了揮手,竇景柏一轉身,見到小表妹從門口走了進來。

他驚了一下,“嫿兒,你沒走?那剛剛的話?”

“我都聽到了。”

戰嫿的眼淚是“啪嗒啪嗒”掉個不停。

竇崇光暗怪自已大意,“嫿兒,錦文會沒事的。”

“娘說,我與哥哥是雙生子,心是連在一起的。”小姑娘抽抽嗒嗒的,“若是哥哥出事了,我的心會疼的。”

戰嫿持著淚眼看向外祖父,“可是,我的心沒疼,沒疼呀!”

竇崇光心疼得不行,急忙上前抱住了自已的外孫女,“嫿兒放心,外祖父一定把哥哥給你找到。”

“嗯……”

大年三十,本是團圓的日子。

可竇家,第一次過了一個沒有歡聲也沒有笑語的年。

過了年,眾人忙碌了起來。

竇書仁開始著手在暘城辦書院的事兒。

竇書澤與竇景柏去自家的醫館裡看診。

竇書銘善於經商,喜歡到處跑。

今年,他還帶了一個任務,那就是打聽錦文的訊息。

在這之前,他要陪父親與嫿兒去一個地方,玉黛峰。

據父親說,這裡住著一名江湖高手,是他的舊識。

至於這人是誰,父親只一句‘不該問的別問’。

就這樣,竇書銘帶著落平與幾個小廝,護送父親與嫿兒前往玉黛峰。

巧靈是不會離開小姐的,也一同前往。

臨別前,君氏抱著戰嫿哭了好一陣兒。

馬車中,戰嫿裹著一件銀白斗篷,斗篷的內裡是白狐狸的皮毛,穿在身上是輕柔保暖。

“外祖父,這位師父很厲害嗎?”她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師父很是好奇。

“當然厲害,那可是名隱世高手。”

為了嫿兒,竇崇光要舍了這張老臉,來一個挾恩圖報。

若是能成,這個人將會是嫿兒最大的靠山。

一行幾人足足行了十五日,才到達玉黛峰的山腳下。

竇書銘抬頭打量著高聳入雲的山峰,心裡有些打怵,“父親,您說的那位高人可是住在峰頂?”

“放心,他住在半山腰的竹林裡。”

“我就說嗎,這山頂往返一次還不累死!”

竇崇光警告道,“記著,到了地方可不準這般輕佻。”

“父親放心,兒子省的。”

戰嫿學著小舅舅的樣子抬頭看去,“好高呀!”

“嫿兒,要不要小舅舅揹你?”

“不,我要自已爬上去。”

“好,那嫿兒要是累了就告訴小舅舅。”竇書銘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捨。

“好啦,走吧。”竇崇光拍了自已兒子肩膀一下,率先往山上爬去。

戰嫿與巧靈緊隨其後。

“父親,我攙著您。”竇書銘急忙追上去。

“不用,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落平搖頭笑了笑,緊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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