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香囊
再過兩天就是花朝節了，魏清憐答應了墨影要拿回《五川經》，就抓緊時間趕製了一隻香囊出來。
花朝節是璟國每年春季踏青遊玩的節日，在這一天女子們會剪了五色彩紙的花樣粘在花枝上，叫做“賞紅”。
還會去京郊的法華寺拜花神廟，祈求平安順遂。
晚上則要去北市的澗河旁放花神燈，還有熱鬧的集市可以逛。
魏清憐和三個明前一天晚上就準備好了一些剪紙，包在帕子裡第二天帶上。
一大早，魏清憐剛穿好衣裳，髮髻梳了一半兒門房就來了人催。
說是永昌侯府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外。
陸銘沉正去往霧凇院廳堂裡拜見魏丞相。
魏清憐對鏡描著眉。
梳妝檯上擱著她昨日才放了香料封好的香囊，蜜合色的緞面上縫製著蘭花，是尋常不費腦子的式樣。
只是魏清憐一開始也沒打算認真繡，本來女紅的手藝就欠缺，再加上不慎用心，那蘭花本該纖長的葉子歪歪扭扭、更是像小嬰兒的手又短又胖乎乎的，纖細之美沒有，敦厚可愛勉勉強強。
而本來點睛之筆的蘭花也被她一時興起多繡了幾朵，美其名曰：“多多益善。”
於是乎一株幽蘭變成了一叢蘭花。
“大小姐，你確定這香囊世子會喜歡嗎？這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個包子，那蘭花像一盤蔥花炒雞蛋!”
明珠善女紅，盯著那像個小孩子繡的香囊如同眼中釘一般看不順眼。
魏清憐捏著香囊的一角仔細打量。
“明秋明眉你們倆說說，真有那麼糟糕嗎？”
明秋正在收拾今日要帶的包袱和補妝換衣的箱子，聽到這話回頭看了一眼噗嗤笑了：“額……奴婢倒是覺得很有童趣兒。竹影茶室的那些文人墨客們不還曾叫幼童寫字做了牌匾，掛在自已的屋室裡。這香囊小公子一準兒喜歡！”
明眉今日用盡了畢生所學，給魏清憐盤了一個複雜的髮髻。
絲綢般順滑的青絲梳了茉莉花水兒，在明眉的手裡格外聽話，層層髮髻像雲層一般有層次的堆疊著，這雲層中點綴著幾朵髮絲挽成的花兒。
髮髻盤的複雜，首飾上就簡單一些。
明眉選了魏清憐一套素淨的金絲纏頭面，妝面乾淨卻是柳眉粉面赤唇，格外明媚嬌美。
“把那支藍寶石的簪子戴上。”
明眉取來盒子正要替她簪上，魏清憐卻親手接過來插在顯眼的位置。
“呀，還是大小姐的眼光好。這藍寶石的簪子戴上更叫人眼前一亮呢！”
明眉露出皓白的齒笑道。
魏清憐對鏡自賞。
是啊，這西蠻荒蕪，十年難得一見的寶石確是稀世珍寶。
她今日穿著肉桂粉色芍藥錦緞對襟長褂，這樣的顏色容易將人穿得老氣，可魏清憐一臉朝氣明豔，兩者相合互相壓制成全，倒顯得美而不妖、端莊自持，平添了一份溫婉大氣。
魏清憐整理好衣裳起身，吩咐小廝帶著箱子和包袱裝馬車，她先是去往月闌院給林夫人請了安。
小蕊兒前幾天就盼著花朝節了，說是要和阿姐一起去法華寺的花神廟燒香。
可前兩天夜裡開窗睡覺不小心著了涼，今早還是一副蒼白病懨懨的樣子。
李清蕊穿著寢衣窩在被窩裡，小手拉著魏清憐期期艾艾道：“阿姐，晚上放花燈你一定要替我放一盞。”
魏清憐摸了摸李清蕊的小臉，替她把被子掖好，寵溺道：“好，只要小蕊兒的病可以早點好，阿姐替你放十盞都可以！”
清蕊一張蒼白的小臉終於有了笑容，喝完藥依依不捨地看著魏清憐離開。
魏清笙最近日夜不停地跟著墨影練習刀法，彷彿與他同仇敵愾要贏了賭約，決心抓緊每個時辰練習，也不去花朝節。
魏清憐路過靶場又去了霧凇院與陸銘沉匯合，魏丞相有些不放心花朝節街上人多雜亂，又撥了幾個自已的近身侍衛給女兒，這才放心將人交給陸世子。
剛出院子，陸銘沉忽然停在魏清憐面前伸出手。
他眼神瞥向一邊故意不看魏清憐一眼，就那麼大喇喇地站著，掌心都要伸到魏清憐臉上了。
魏清憐挑眉輕笑，將香囊放在他手上，凝視著陸銘沉的臉看他的反應。
“陸世子，我可是花了整整三天才做成的。誠意滿滿！”
陸銘沉嘴角帶笑地拿起香囊，可看清香囊上繡著的蘭花時臉上笑容呆滯了。
“你……”
他看向女人的眼睛，卻得到一片清澈的認真：“怎麼了？”
陸銘沉搖搖頭，將香囊放在鼻尖聞了聞。
“這香料倒是很獨特。”
魏清憐笑意直達眼底：“你喜歡就好啊。”
他得逞般坦坦然地將香囊掛在他腰間，和價值萬金的玉佩放在一起。
魏清憐一時間還真是有些佩服陸銘沉的厚臉皮，今日花朝節不少世家子弟相約，金枝玉葉的貴女們也不少。
若是陸銘沉真就這麼無所謂地招搖過市，魏清憐都替他不好意思。
“走吧！”
陸銘沉嘴角翹起，捏著摺扇走到前頭。
“哎哎，我要的《五川經》呢？”
“急什麼。”
穿過一片遊廊再路過前院正廳就是大門口，可就是這麼短的距離魏清憐兩人還碰上了一個人。
去年的花朝節魏清憐是烏泱泱帶著一大群人的，身邊的四個明不說，李清蕊、林詩晗，還有已經遠嫁璃國的秦婉。
所以今年她也照常約了表妹，卻被她回了。
今日林詩晗換了一身煙霞紫色菡萏紋樣的重紗襦裙，裙襬曳地，頭戴天水碧的絨花外無一飾品，連耳朵也素著，將清新素雅貫徹到底。
乍一看好似隨和低調，卻處處都是細節。
從腰間長至腳踝的禁步走起路來叮噹作響，到身上的香露遠遠隔了三丈都能聞到一股旖旎的幽香。
不知陸銘沉是何想法，魏清憐先是看直了眼。
果然是女為悅已者容，表妹今日的用心程度是她看了都有幾分動心的，索性想“成人之美”：
“表妹今日清新雅麗，可真是比京城所有的貴女都要兩眼呢。今日花朝節表妹要不還是和我們一起去？”
林詩晗眼神略過她頭上的藍寶石金簪，眼底的狡黠一閃而過。
她走近了幾步，笑容淺淺。
陸銘沉卻不合時宜地打了個噴嚏，往魏清憐身後一躲。
林詩晗面上僵住，有些尷尬地解釋道：“我無意間從古書上尋到一香露的方子，今日不小心使得多了，世子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