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地方,是一個叫沁水村的小村子。屬於湖北中部偏西一個叫枝江市的小縣城。村裡有座大山,山裡有一道暗流,直通村子裡的小溪,那水彷彿是地底沁出來的水,村子因此而得名。

八十年代初期,農村剛剛實現了分田到戶,還沒有真正的擺脫貧困,總體條件還比較艱苦。那時候由於交通不發達,接受資訊也不夠全面,人們基本都是地裡刨生活,外出打工的都是鳳毛麟角。

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天午後,太陽炙烤著大地,偶爾吹來的風都像水壺燒開後冒出的熱氣。路兩邊的樹葉都無精打采地掛在樹枝上,彷彿被曬乾了水分。知了的叫聲也有氣無力,訴說著炎熱的痛苦。村頭的小路上,有個少年一路奔跑,手裡舉著一個東西不斷揮舞著。他額頭的汗珠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但他卻絲毫感受不到這份酷熱,滿臉的神采飛揚。這個奔跑的少年就是我父親,他手裡拿著的是一張錄取通知書,一張來自省城大學的通知書!

那個年代,農村大多數家庭都只有初中甚至小學文化。用爺爺輩那一代的話來說,認得字就不錯了,有那個坐在教室磨屁股的功夫,又耕兩塊田出來了。教育觀念的落後,導致很多人都喪失了學習的機會。現在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通知書,在那個年代卻讓我爺奶犯了難。

看著通知書的入學費用五百元幾個大字,我爺爺愁的眼睛眯起嘴角都直抽。“老三啊,咱村裡剛辦了小學,好幾個老師都是初中畢業。”我爺爺坐在門口,用手裡的菸袋鍋敲著門檻面露難色的說道。我爸是家裡最小的孩子,上面還有一個大姐和二哥,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我爸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他拿不準我爺爺說這話的意思,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他預想的那樣。

“你大姐小學沒畢業就在家裡掙工分,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你二哥初中唸了一半趕上分田到戶的好政策,也是下學在家裡插秧割穀子。”頓了頓,又面露驕傲的繼續說道:“你是高中生,咱村裡都排得上號。我都打聽過了,鄧村也辦了學校,正招老師,一個月少說也有幾十塊,搞不好一年就是千把塊!”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樣,我們總是站在別人搭建好的舞臺,演出不屬於自已的劇本。我奶奶含淚做了一頓好吃的,帶著自責和愧疚領著我爸去鄧村小學報到,就這樣稀裡糊塗的,我爸成了一名民辦教師。我爸是個孝順的孩子,加上學校包吃包住,又能給家裡掙錢,沒能讀上大學的陰霾也消散了不少。更何況為了方便我爸趕路,也是出於補償心理,我爺爺賣了一頭大肥豬去鎮上給我爸換了一輛腳踏車。這下我爸也就徹底接受了。

那是工作後的第一個休息日,星期五下午放學後,我爸騎著嶄新的二八大槓腳踏車,行駛在回沁水村的路上。那時候我爸也不過十八九歲,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放著好好的大路不走,反而是貪近路騎著車就進了一片樹林。騎了半個小時,也不見走出林子,突然看見地上有一個白晃晃的東西,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頂嶄新的帽子。我爸也沒多想,順手就戴在了頭上。這時天色已晚,加上樹林光線不好,騎著騎著就迷失了方向。樹林裡有一棵老槐樹,枝葉茂密好似一把大傘。樹底下長著橫七豎八的荊條,纏繞著槐樹。我爸已經連著三次看見這棵樹了,無論怎麼改變方向,最後都會回到這棵樹旁。

據我爸回憶,當時心裡開始發毛,乾脆下車推著車步行。剛走兩步,就颳起了一陣風。那風怪的很,好像有人在地底鑽了一個洞,從下往上吹起來。一時間,地上的樹葉旋轉著上升,說不出的詭異。四周靜悄悄的,剛才還叫喚著的鳥兒也不見了蹤影,空氣彷彿都凝固了,只聽見心臟砰砰砰的狂跳。我爸突然說不出的心煩意亂,喉結處奇癢無比,恨不得找個東西把脖子勒住。一抬頭,那老槐樹的樹幹上正好繫著一根繩子,繩尾還套著一個圈,我爸想也不想,就把頭伸進去了。

“嘿!小夥你在幹啥,瘋了啊!”一個聲音傳來,我爸頭腦頓時清醒了一些,定睛一看,哪有什麼繩套?分明就是自已掐著自已脖子,差點給自已憋死。這時一個老頭快步走過來,我爸知道要不是這老人家出聲相救,今天說不定會發生什麼,連忙道謝。那老頭滿頭的銀絲,看起來年紀不小了,但是精神矍鑠,特別是眼神非常深邃,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

老頭上前打量了我爸,擺了擺手示意我爸不必客氣:“小夥,你怎麼走這林子裡來了?”我爸連忙說道:“老人家,我是鄧村的老師,家住沁水村,原本是想抄近路穿過這片林子的,結果莫名其妙就這樣了。”忽然眼前一晃,老頭伸手摘掉了我爸頭上的帽子。老頭出手快如閃電,我爸還沒反應過來,帽子就到了老頭手中。仔細一看,哪是什麼帽子,竟然是一塊白孝布!我爸當時冷汗直流,這也太邪乎了。老頭對我爸說:“別慌,用手搓一下你的頭,搓的發熱就行了。”我爸連忙照做,使勁搓起自已的頭,不一會就感覺頭皮暖暖的,那種心煩意亂的感覺也消失了。老頭看了一眼我爸:“你頭上的明火被這塊孝布壓熄了,現在又燃起來了。”老頭又解釋了一番,原來每個男人身上都有三把火,頭上的叫明火,意思是舉頭三尺有神明,左右肩頭的叫陽火,也就是男人的陽剛之氣。只要這三把火存在,一般的陰物也不敢近身。而我爸剛才遇到了鬼打牆,又用孝布把明火給壓熄了,這才著了道,差點把自已給掐死了。

我爸聽完一陣後怕,忙不迭的對著老頭鞠躬,感激之情無以言表。老頭也挺隨和,拉起我爸說道:“其實這事我也有責任,前幾天我就聽說這林子不對勁,趕上這幾天事多一直沒過來,今天才過來瞧個究竟,還好來的及時,這也算咱倆有緣吧!”我爸一聽,對這老頭又是感激又是好奇,順勢打聽起老頭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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