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標:西安鐘樓東大街某處宅院

飛機落地,我與姚迢一路朝著標記地址前進。

讓人意外的是,一路上過來,看見街道的各個地方張貼著不少尋人啟事,我好奇看了幾眼,發現這一片地區在短時間內失蹤了將近二十名妙齡少女,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穿過繁華熱鬧的東大街,再往裡走數里,一座中式風建築的古老宅院映入眼簾。

金黃的琉璃瓦鋪頂,飛簷翹角,雕樑畫棟。

姚迢:“鬧中取靜,是座有點歷史的古宅了。”

我審視這整座宅院,目光全部聚焦在滿鋪的琉璃瓦上。

姚迢注意到我,問道:“發現什麼問題了?”

我指著琉璃瓦,對他道:“這是座唐代的宅子,但隋唐時期,琉璃瓦的工藝尚且還不成熟,只有皇宮禁內那些宮殿建築才用得到琉璃瓦鋪頂,這座宅子的主人,來頭不小。”

姚迢抬步,上前扣響門環,道:“進去看看。”

我將視線上移,確認了沒來錯地方,大門中央的匾額上赫然兩個大字——賀宅。

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女孩兒從裡面為我們開了門,上來就問:“何人到訪?”

我答:“巴渝莫氏。”

那女孩兒側過身子,讓出一條路來,道:“莫氏人已在內堂,公子請。”

我與姚迢對視一眼,皆是不解,莫氏已經來人了?不可能啊,整個巴渝莫氏,也就我一個人需要指標吧,會是誰來了呢?莫非是我老爹,擔心自已兒子能力不敵,給莫氏丟臉,親自來助陣了?不不不,殺雞焉用宰牛刀,不可能是他,那會是誰呢?

那女孩領著我和姚迢,還有我們身後的一眾人,都是昨天一夜之間姚迢召集來西安的,順著一條通達的十米見寬的磚墁甬路,一路行至內堂。

越走越是覺得,這西安賀家的宅院大得驚人,奢靡得驚人,但審美卻叫人不敢恭維,活像個沒品的二世祖。

跨進內堂,左邊第一把太師椅上坐立的人卻叫我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

只見那人眉峰高聳,雙目冷峻,鼻樑和背脊一樣的端直挺立,薄唇緊抿,端的是一副標準的川渝男人長相。但就這麼放眼望去,你卻很難看出他的實際年齡已經四十了。

這是由於異靈人本身體質和修行的特殊性所致的,容顏常駐。

那男人也看見了我,一拍太師椅上的扶手,復又對我招手,威嚴喝道:“過來!”

姚迢見我被二叔訓的蔫樣似乎很是幸災樂禍,自顧自坐在了右邊的第一把交椅上,興致勃勃看著我,他們氏族的那群人整整齊齊地圍在他椅子後,成一字排開。

與其後發制於人,倒不如先發制人!

我沒有選擇坐下,而是小跑到二叔身後,替他揉肩捶腿,“我的好二叔,勞您老人家千里迢迢跑到西安來助我,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安排好您的行程呀。”

二叔“嗯?”了一聲,質問道:“我老嗎?”

我心說這老傢伙跟只老孔雀似的,見人就開屏,但眼下形勢,我只得順著他的話頭誇他兩句:“二叔風華正茂,青春正健,怎麼會老呢,這‘老’啊,只是一個尊稱。”

二叔白了我一眼,正色道:“別貧嘴了,說正事。”

二叔看著對面的姚迢,道:“姚賢侄,辛苦你跑一趟。”

姚迢恭敬有禮答他:“無妨,莫姚本是一家,莫靈開口,我自不會推脫。”

“對了二叔,情況瞭解了嗎,這次是怎麼一回事?”

二叔沒有馬上答我,而是慢悠悠點起一根菸,半晌才道:“屋主對我們有所隱瞞,具體情況得自已到那邊去看,訂金已經打到我賬戶上了,待行動結束,按勞分,動身吧。”

二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帶來的一隊莫氏人見狀就要跟上,這時候姚迢說了一句話:“莫二叔,再等一個人。”

話音還未落,一陣冷冽濃厚的香草味侵入了我們每個人的鼻腔,我不禁打了個冷噤。

葉辭口含樹葉,漫不經心地邁著步子朝我們這邊走來,未走進內堂,就懶洋洋地靠在一根楠木柱子旁,問:“磨嘰什麼,要在這裡支個爐子涮火鍋嗎?要不要我去打一罈酒啊?”

早聞金陵葉氏手段毒辣,心若寒冰,不將任何異靈放在眼裡,更不將人命放在眼裡,我只是耳聞,今天還是頭一次見葉氏人,心中不禁對這人有些警惕。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我異樣的目光,葉辭也將目光移向我這邊,饒有趣味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被他看得渾身刺撓撓的,正想躲開,姚迢已經站在我面前,將他的目光隔住,道:“動身吧。”

丸子頭女孩兒在前面領路,我們在後面跟著。路上,我看了二叔好幾次,總覺得這次他哪裡古怪得慌。

按常理言,在進入異靈之境之前,一般都會跟屋主將來龍去脈、異常情況詢問清楚,否則就算進入了異靈之境,逮到了異靈,也前後沒有頭緒,弄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二叔一向流程走得到位,可這次只說了一句“屋主有隱瞞”就把我們打發了過去,實在古怪。

我心裡藏不住疑問,邊走邊問他:“二叔,這次的起因是什麼?屋主和異靈的關係又如何?”

這兩個問題是我們異靈人做單子的必問問題。通常來說,鬧異靈的都是些古宅大院,新則百年,老則千年,像這樣的宅院最早的主人都是些聲名顯赫的人物,要麼大富,要麼大貴,都不是尋常來頭,他們肉身亡故後,靈魂仍深深紮根於宅院之中,與宅院的新主人同住共存,只是尋常人肉體凡胎,無法看到他們的存在。如果新主人安分有禮,那麼兩方則相安無事,共度百年無虞。但一旦新任主人要拆毀、破壞這座宅院,那麼異靈就會有意見了,輕則入夢纏身恐嚇,嚴重兇殘者,則直接殺人滅門以保全棲身之所不被毀壞。

所以我問二叔的第一個問題,“起因是什麼”,就是在問這賀宅的屋主究竟做了什麼事惹怒了這裡的異靈,若是要拆牆挪院,那麼好言勸說讓他停止動工便是,也不必請我們進去一趟。

第二個問題,“屋主和異靈的關係如何”,如果屋主是異靈的後代子孫,那麼打斷骨頭連著筋,都是一家人,自然不會太為難他。但如果是陌生人購置的這座宅院,那麼兩方之間沒有血緣的聯絡和牽絆,異靈會對他們一家做出什麼事,就比較難說了。

二叔不經意間摸了摸鼻子,說著,但眼神沒有看向我:“這些你都不必知道,進去之後,你只需要幫我順利到達那隻異靈棲身之所即可,異靈就交給我。”

我這就著急了,忙道:“那我的指標怎麼辦?”

二叔給了我額間一記爆慄,“你覺得你二叔會忘了你嗎?”說著在我面前攤開右手,“靈章拿來。”

不愧是親二叔,千里迢迢遠來幫忙不說,還把最危險的活攬下來自已做,最後還要幫我蓋上我的靈章,實在是沒話說,我也不深究他的反常了,喜滋滋便將刻著我名字的靈章交到了他手上。

這時,丸子姑娘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面向二叔,頗有深意看了一眼,幽幽開口:“諸位,祠堂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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