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聞

第三章 奇聞

流光易逝，韶華人事隨年改。

轉眼間，久禁深閨的秦娮已十二歲了。

距離及笄之年還差三年。

她極少出門，這偌大的秦府便成了她的整個世界。

府中有教她研習學問的師傅，有侍衛朝夕守護，還有僕婦供她差遣，但她終日籠閉在後院，頗感沉悶。

這些年她也數次問過父親，為何不許她出門。

但父親的回答卻也在情理之中，名門閨秀的女子只在特定的場合才可出門，比如隨父母去廟中祭祀，走訪親友，但秦娮自幼體弱，父親便時時擔心她，倒不如留在家中安全。

她總想著，熬到及笄之年，便會有媒人上門提親，她只需挑一位門第相當的如意郎君，風風光光嫁過去，重獲自由。

春日庭中樹影蔥蘢，藤苔濃綠，迴廊前一池碧水，浮花映底。

日光綿軟，秦娮坐在水池邊，腳丫踢打著池水嬉戲，身上隨意不拘地罩著的明紬短襦已被濺溼。

忽然流鶯驚飛，引得枝頭接連花墜，落蕊上的絨冠掠過她的鼻尖，癢癢的，她打了個噴嚏。

遠處依稀有人影晃動，又到餉食時分，婢女春衣提了食盒，經樹蔭下走來。

秦娮背過身去，執了鸞扇覆在臉上，透薄的綃紗隔住日光。

在府裡，她每日錦衣玉食，卻難得快樂。

秦夫人自產後便莫名染上瘋病，整日神智恍惚，連親閨女都認不出，若逢病重時，便與人廝打驚叫不止，秦娮幼年時，就曾被病發的母親險些打傷，為此秦仲昆大發雷霆，命秦夫人遷去別院，由婢女們看守著，枯度殘年。

至於秦仲昆，對秦娮呵護有加，但卻談不上疼愛，甚至可以說是嚴苛，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只是其一。因著國守提攜他，平步青雲，朝務繁忙，跟女兒平日裡相處的時間不多，而且也不準秦娮去看望秦夫人，彷彿生怕那瘋病會傳染給她。

兩人看似父慈女孝，心中卻有疏離。

隨著春衣步伐趨近，叮啷一聲脆響，擾斷秦娮的沉思。

春衣將食盒擱在樹旁的石桌上，俯身輕揭扇面，“小姐，快瞧瞧奴婢帶了什麼好東西！保管你會喜歡。”

聞言，秦娮拋開鸞扇，上下打量起春衣，最後望定她脹鼓鼓的腰際。

春衣見四下無人，便掏出掖藏於腰際的一沓舊書。

“你這鬼丫頭，從哪兒弄來這些書的?”

“於管家無聊時，常命奴僕去往集市，從書販那兒淘得一些舊書，看完也就隨手丟給下人們，今日剛好有相熟的僕婦得到一些，奴婢就尋思著拿來給小姐解悶。”

春衣雖比秦娮年長兩歲，但早年生長於鄉野，見聞不廣，識字也不多，就隨手挑了幾本。

秦娮高興的不得了，撫掌而笑，她早就讀厭了閨訓千字那類古板書籍。

到底是孩子心性，轉眼間愁思煙消雲散。

秦娮將一沓子書散在地上鋪開來，粗略掃了幾眼，多半是些情史俗事，這其中夾雜著一本名為《奇聞異錄》的書，吸引了她的目光，便捧在手上讀覽起來。

翻了幾頁，原來記述的都是前朝舊事，但內容簡直駭人聽聞，講的是宮中奉養妖物作為王朝守護者，太子因反對妖物的統治，而慘遭毒手……

秦娮粗略瀏覽一番，內心倍感好奇。

這部書平談之中藏有奇詭，封皮已經破舊泛黃，想來是有些年頭了。

究竟是胡編亂造的話本子，還是書中所述確有其事，知情者必須傳告後世之人，於是執筆記錄下來？

這寫書人又會是誰呢？

“小姐，先用晌午飯吧，吃飽了且看呢。”春衣託袖從盒中取出飯菜擱在石桌上，招呼幼主落座。

秦娮瞅了一眼，見滿是山珍海味，心下起了膩，便吩咐春衣：“去告訴廚娘，再做些尋常清淡的吃食來。”

“是。”春衣響亮地應了聲，提起裙子一溜煙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