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間，各有抉擇。”杜有光的心中冒出了這個念頭，在他寫下那封信的時候，也不免為他們兩個人的未來憂心。他不喜皇室中人，但是對於傅雍，是不一樣的，他的身上有傅繼的血，與此同時，他也是方禮錦
賀清慈說話間費了些精力，還是沒忍住睏意睡了過去。
江蘺嘆了口氣，他推開門，看見傅雍正站在門前，知道他在等什麼，“師妹已經安然無恙了。只是，世子殿下給自已埋了這麼大一個坑，若真的是圖讓譚琦月活下去，情深至此，以您的心智，又怎麼會這樣簡單地告訴慈兒呢？”
傅雍不由得重新審視眼前的這位神醫繼承人，“江大夫，竟看得如此透徹嗎？”
江蘺走上前，瞧著眼前人的憔悴，不比賀清慈少幾分，“世子殿下明明可以用更合適的更溫和的方法，讓慈兒放棄藥人的……”
“不會。”傅雍堅定道，正因為他足夠地瞭解賀清慈，她所決定的事情，不可能改變，何況以阿慈深情至此，不願意捨得自已死。
也正是如此，他算計了賀清慈，算計著如何讓她長命百歲。
“世子殿下如今，可想好下一步打算？”江蘺問道。如今兩人之間，恩怨已了，婚約興許都要作廢，除非傅雍敢強娶，但顯然不可能。
傅雍的目光眺望遠方，那是姜國邊境與朔那接軌的地方，“我要去邊疆了，賀將軍辛辛苦苦守下的安寧，我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
才剛剛結束江南疫情，又因為照顧賀清慈，耽擱了數日尚未去向皇上覆命，如今已經不能再拖了。皇爺爺或許可以說，傅雍需要調養身體，但是朝臣們只會覺得這個病秧子不堪大用，居功至偉。
“願殿下此番結束，可以好好留在都城調養。”江蘺道，盡了自已醫者的本分，可是關於傅雍，他也沒有立場去阻攔什麼。“師妹這邊，就交給我吧。”
等到賀清慈恢復了過來，第一件事便是離開這裡，那一日，天氣晴好，陽光普照，連日陰霾被掃去，溫煦的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襯得賀清慈的臉上線條都柔和幾分。
傅雍親自駕車送她回定勇伯府，賀清慈沒有拒絕，傅雍也沒有多言，一路上寂靜無聲，只能聽見車輪軲轆的聲音。
這一段路其實並不長，無息樓大隱隱於市，卻也身處在都城的中心，傅雍私心裡也希望這段路再長一些，他想多送賀清慈一段路。
可是事與願違，定勇伯府很快就到了，最好的快馬，最嫻熟的御馬術，都在與時間賽跑。
“到了。”這是傅雍今日說的第一句話。
曦光攙著賀清慈從馬車上下來，在踏入回家的步子前，賀清慈轉身看了一眼傅雍，眼神裡多了幾分情緒，“傅雍，你當真沒有什麼想同我說的嗎？”她主動邁出了這一步，想要一個答案。
世子殿下似乎是沒有預料到這個問題，抿著唇，眉頭微皺，最終還是隨了自已的心意：“賀小姐，長命百歲。”
賀清慈自嘲一笑，賀小姐？也是，是自已親口說的，傅雍不配那般親密地喚自已“阿慈”了，他沒有做錯什麼，是自已還沒有過自已心裡這關。
“我會的。也請殿下，好好保重，另覓良人。”賀清慈說完便將大半個身子都靠著曦光，依靠著她的氣力才能挺直自已的背脊。
一句話，兩個人都為之難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大抵如此。
傅雍直到賀清慈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悵然若失地翻身上馬。
少年郎一騎快馬，去奔向自已的歸途，一個沒有賀清慈的歸途。
曦光扶著賀清慈進了正廳，傅雍早早地派人給了定勇伯府訊息，今日會將賀清慈送過來。宋氏等著，她瞭解自已的女兒，定然會有什麼話想要同傅雍講清楚的。
而自已，也在曦光的口中，瞭解到了事情的始末。
賀清慈見到母親的第一眼，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淌下來，“娘……”
宋氏無奈搖頭，眼中的悲傷是底色，疼惜之情溢滿，“慈兒，以後把自已放在第一位吧……”宋氏將賀清慈摟在懷裡，輕易就能發現她瘦了不少。
“慈兒可還記得，孃親曾經告訴過你的，女子亦可以有自由。但你不能太過放縱自已的想法了，不管不顧，不去考慮自已！”宋氏悲從中來，為自家女兒做的傻事感到悲痛。“若你有什麼事情，我該如何向你爹爹交待呢？”
“慈兒，這場婚事，就此作罷吧……”宋氏溫柔地說出了最堅定的話，賀清慈知道，無可轉圜了。
“好。”一滴清淚滑落，賀清慈終究還是結束了年少綺夢。
宋雅語撫摸上女兒憔悴了不少的小臉蛋，看著她的面容上與亡夫的相似之處，不由得悲從中來，“其實娘曾經，也天真地以為守在自已的小家裡，可以和和美美幸福一生。可是所有的事情，一旦捲入權力慾望的漩渦，就會變得支離破碎。”
“慈兒，很多事情孃親曾經沒有告訴你，但是如今慈兒長大了，已經可以自已去做決定。”宋雅語其實還是欣慰的，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賀清慈或許可以知道那段塵封的往事。
“你的父親，不僅僅是為國捐軀，他本可以不死的。那是一場預謀，可是為了身後的百姓，他願意赴死。慈兒，你要記住，這世間唯有權勢慾望溝壑難填。而害你父親的背後之人，依舊沒有被繩之以法，或許是朔那內應，又或許，是朝中有人要除掉他。”宋雅語恨恨道，她從不相信丈夫會毫無緣由地浴血奮戰，拼死守護一個邊陲村落，那裡根本不會被戰火波及。而傅雍帶回來的親筆血書上，除了讓慈兒嫁給傅雍，還有不許報仇。
賀清慈陡然面對這場真相，內心一時難以接受，“父親礙了誰的路！”她無助地吼道，就像受傷的小獸一般，蜷縮在母親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