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他知道會有多難過
盛起的秋風裡，許幼枝的髮絲勾勾纏纏，揚起來又落下，她張開手。
似乎是想抓住懸溺的他。
那一刻沈辭衍的腦中一片空白，他的世界寂靜無聲。
兩人的距離慢慢拉開，沈辭衍睫毛輕顫，被壓抑的情緒在心底瘋長。
他輕聲問著：“你怎麼會來這？”
許幼枝低著頭：“不知道，隨便走走就到這了。”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嗯，今天會有外校的人來學校參觀，所以才不用去上課。”
沈辭衍沒再言語，大步向前走著。
許幼枝抬步跟上，只見沈辭衍停步在公交站臺上，在站牌前找尋著什麼。
她湊上前。
“你坐1路車，可以到家。”
許幼枝睜大眼睛，搖了搖頭，按壓下心中的忐忑：“我暫時不想回家。”
沈辭衍眼皮輕抬，冷冷地說道：“隨你。”，不再停留。
態度轉變得太快，讓許幼枝有些捉摸不透。
她拉住他的衣服。
可沈辭衍只當她是個透明人，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徑直地想從她身旁走過。
許幼枝急忙攔在他身前。
少年往左，她就往左移，眼看著往右走她就緊跟著往右，反覆如此，許幼枝都覺得她這個方法實在是欠揍。
但她想了兩天都沒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她總不能把沈辭衍敲暈了，或者把他綁回家吧，首先這些都是犯法的，其次也都不切實際。
沈辭衍終是被惹惱了，生氣地看著她。
他咬牙說著：“許幼枝，你究竟想幹嘛？”
對上沈辭衍冒火的眼神，她支支吾吾地說著：“那個，就是，相逢就是緣，我們都這麼有緣分了，交個朋友也不過分吧？”，說完後便小心翼翼地看向少年。
朋友？
落在沈辭衍的耳中，頗具戲弄之意。
一股無力感在沈辭衍的心中蔓延，他紅著眼，肩膀低垂著：“我不是你無聊時用來消遣的玩具。”
剋制不住，難過快要溢位來。
許幼枝看到沈辭衍在往後退，她的手停在空中。
眼中透出心疼，她將手默默縮了回來，不自覺地握緊。
她鼓足勇氣說著：
“不是，你之前說我們是陌生人，可我不想跟你僅僅是陌生人的關係，所以我想借著這個機會跟你成為朋友。”
沈辭衍的心顫了顫。
對這個回答感到很是意外。
他啟唇，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愣在原地。
心牽著他走近，卻又不斷地告訴他要退後。
他想起那句話：“小夥子，你要真為她好的話，就離她遠點。”
對，離她遠點。
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他只能換上冷漠的面孔，說著令人難過的違心話：
“許幼枝，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更別說當朋友了。”
話落，緊接著響起的是他的真心話：“離我遠點，我身上的泥汙會蹭髒你精美的華服。”
許幼枝聽完後，心悶得難受。
他在否定他自已。
“沈辭衍，我們走的是同一片水泥地，同一條路，我不是玻璃城堡裡的公主，穿的也不是精美的華服。”
她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沈辭衍的聲音低沉地可怕：“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
許幼枝反覆啟唇。
無奈，只能使出絕招來，她當即就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裝作十分委屈的模樣朝沈辭衍說道：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父母都在外地，我也沒有朋友，我就是不想一個人呆在家裡看著空蕩的房間，守著虛無的蛋糕對自已說著生日快樂，你可不可以就當我半天的好朋友。”
這一大段話沒有一句是編的，今天確實是她的生日，家中也確實是冷清的。
阿奶跟她說今天得回老家一趟，得要晚上很遲才能回來。
她也不敢再撒謊騙沈辭衍，因為她知道受過傷的人最討厭的是再一次付出真心後被人揹叛。
許幼枝所說的也是她以往生日的真實寫照，所以說到後面眼眸變得黯淡。
眼見著沈辭衍開始動搖。
她伸出手拉住少年的衣袖，小聲說著：“沈辭衍，求求你。”
時間一點點流逝，少年沒有應答，也沒有甩開她的手。
沈辭衍的聲音終是響起，很是沙啞，他說：“半天，就半天。”
她當然知道沈辭衍為什麼會答應，他從未過生日，對他來言那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概念詞。
從始至終都是他獨自一人在這世間艱難地存活著。
少年揚起的衣襬輕輕刮過許幼枝的手臂。
她忍不住地想：
在那些書中沒描寫的日子裡沈辭衍又是如何度過的呢？
會不會偷偷哭泣。
莫名的恐慌感襲來，許幼枝想抓緊少年的衣袖，可還是鬆開了。
沈辭衍見眼前人沒說話，低下頭詢問著，可這一次不再是生硬的語氣，“許幼枝，你想去哪？”
第一次有選擇權過生日，可許幼枝卻不知道要去哪，她只能低低地回著：
“我不知道可以去哪兒。”
她抬起頭看向沈辭衍，少年聽後也頓在原地，時間開始變得緩慢起來。
許幼枝向四周探著，目光落在各異的商店。
她想起，自已從小到大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圖書館，只是因為每當她沉浸在書中時，心也會跟著寧靜下來。
所以到後面每當她覺得情緒快要失控時，都會獨自一人前往圖書館。
可是許幼枝不知道這裡的圖書館在哪，倒是書店在街上很好找，於是她朝身側的少年說道：“沈辭衍，陪我一起去書店吧。”
沈辭衍聞言有些詫異，下意識重複著：“書店？”
她點頭，一臉認真地回著：“嗯，我想去書店看書。”
許幼枝和沈辭衍走進一家裝潢很是典雅的書店，書店規模很大，算得上是一個小型圖書館。
她在書架上隨手選了一本書後，抬步向另一邊走去。
不經意間回頭，才發現沈辭衍沒跟過來。
她探頭找尋著沈辭衍的身影。
沒走幾步，看到沈辭衍正一臉認真地站在書架前挑選著想看的書。
書店內有供看書的地方，零零散散的讀書客在書店內散落著，許幼枝和沈辭衍也尋了一個角落。
看書的間隙，許幼枝偷偷用餘光看向坐在對面的沈辭衍，不予置否，沈辭衍長得比書還好看。
眼見沈辭衍要抬起頭，許幼枝慌張地低下頭來欲蓋彌彰地翻著書頁。
過了一會兒，許幼枝偷偷抬起頭來，卻被抓了個正著。
沈辭衍的眼眸中未起波瀾，但眉心輕皺，像是在詢問。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將書立了起來，躲在後面。
等沈辭衍沒再看過來時，她才敢把書放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許幼枝隱約間好像聽到沈辭衍小聲地念著她的名字。
她不確定地抬起頭。
只見沈辭衍盯著她，小聲地說著：“我出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
語氣意外地溫柔。
很像是哄小朋友的語氣。
許幼枝聽後輕點著頭表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