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刊新聞那些,處理得怎麼樣了?”
顧斐承徹夜未眠,在辦公室坐了一整晚。
“束海城的壓了一大半,但是城外的就很難了。”同僚嘆了口氣,“你這次休庭的處理實在奇怪,不像你會做的事。”
顧斐承不語,同僚又道:“你若實在審不下去,乾脆把這案子轉交給別人好了……”
“不行!”顧斐承立馬回絕,“必須是我來……必須……”
同僚見他這副痴妄的模樣,一時心中犯怵,不禁後退了幾步。
“那、那沒什麼事我先走了,你……”
“喻霜昔現在是在拘留室裡麼?”顧斐承猛地抬頭。
同僚堪堪開口:“按理來說是的。”
“……帶我去見她。”
“什麼?當然不行,顧斐承!”同僚驚呼,
“現在這個關鍵時刻,你跑去見被告,工作不想要了嗎?”
顧斐承冷嗤一聲,唇角微微扯起,更是給同僚驚出一身汗。
“工作而已,沒有就沒有了。”
隨即,義無反顧地走出了門。
巡捕房。
顧斐承頂著周遭一片詫異的眼神中徑直走向喻霜昔的房間。
“顧審判,等等……”
一巡警跑來擋在了他的身前。
“讓開。”顧斐承沉聲發怒,只覺得心中的火氣越來越大。
為什麼總是有這麼多東西擋在他們之間。
他有些不耐煩了。
“不是的,我不是要攔著您,”巡警上氣不接下氣,似是剛忙完另一件事而來,“您是要找喻小姐對吧?她已經連夜被人接走了。”
“我剛準備去和法院的朋友說一聲來著,就聽到了您要來的事。”
“什麼?”顧斐承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怒目而視,
“你別在我面前撒這種謊,快把她給我找來,這種時候誰敢來巡捕房撈她,你以為我傻嗎?!”
另一邊的巡警滿臉為難地上前,雙手拉扯在顧斐承的手腕上,暗暗用力:“顧先生,他沒騙您,喻小姐真的被別人帶走了。”
顧斐承一點點轉過頭去。
“……被誰帶走了?”
一字一句,似是咬牙切齒。
能有誰將她帶走?
現在除了他,還有誰有這個本事和膽量敢帶她走?
然而兩位巡警皆是面面相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最後還是被攥著衣領的巡警咬牙開了口:“是……租界的人。”
“顧先生,我們不過都是些小小的巡警,根本惹他們不起啊。”
顧斐承本不信,但見二人都是一副誠懇的模樣,這才鬆了手。
“是哪裡的人?”他儘量控制情緒,儘管腦子裡一團亂麻。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您也知道,洋鬼子不都長那個樣。”
“不過值班的兄弟說,其中一個聽著像是法語。”
顧斐承聽此,再未說二話,徑直就回了公館。
他叫來管家,要他去找人查查這夥人。
“知道了,不過喻小姐被帶走,庭審還……?”
“她人都不在,當然進行不了。”顧斐承揉著眉心。
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
喻霜昔從小到大接觸到的人基本與他無異,他如何都想不通她是在何時與租界的人有了聯絡。
是陪酒的那段時間嗎?
還是在做生意的時候?
顧斐承越想腦子越亂,公館裡的空氣讓他感到窒息,於是起身離開了公館。
達叔倚在車門口,剛送完顧斐承回來,正想點根菸放鬆放鬆,誰知雙眼一眯,又看到顧斐承的身影直衝自已而來。
“先、先生?”達叔收了煙,站直身,“又要去哪?”
顧斐承擺了擺手:“我自已開車去,不用你了。”
隨即上了駕駛車座。
車子駛向那個熟悉的地方——喻霜昔的家。
準確來說,那曾是顧斐承和喻霜昔的家。
他身上仍帶著這個家的鑰匙,甚至是當做護身符一般小心儲存著。
院子裡一片狼藉,顧斐承站在小屋門口,開門時心中竟閃過一絲忐忑。
說不上來這樣的感情是因何而生,顧斐承心中一陣躁動。
伴隨著門開的聲響,屋內悠悠然飄來一陣熟悉的橘香。
門口依然擺放著他的鞋子,顧斐承換好,走了進去。
喻霜昔一直是個很會生活的人。
儘管手頭並不富裕,儘管生活對她嚴苛至極,她也從未放棄過好好生活的念頭。
就算只有她一個人在住,也足夠溫馨。
顧斐承的注意力被幾張照片吸引。
除了有兩張外婆的相片,更多的是喻霜昔和他的合照。
他們來到束海城的第一天,所拍下的第一張照片,佔據在視野的最中心。
那一刻,眼淚彷彿決堤,顧斐承單手捂面,另一隻手需要撐在桌上才能夠穩住身形。
“小昔……你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