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流連於一座座富麗堂皇的晉商大院時,總也不會想到,遠在祁縣大山深處的上莊村,還有著一處處極盡繁華、底蘊的精美建築群落,其風格體現了京城官宦建築特色,被世人稱為“小北京”。

多年以前,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上莊村的先人們從這裡走向了北京,繼而他們又沿著這條小道把北京的繁華與時尚帶回了上莊。如今,繁華業已不在,上莊村幾乎被人遺忘。

七月的一天,在一位老鄉的引領下,我們得以探訪上莊村。

上莊村地處祁縣東南38公里處,屬於峪口鄉管轄範圍。其東靠祁縣第二高峰“雙峰堖”,南依七里畛,西臨洞頂山,北面是通往溝外的路。那裡山連山,溝套溝,草木豐盛,古樹蒼鬱,清泉環繞,瀑布垂懸,野生動植物豐富。上莊村所在的山地質結構奇特,或石山背土山,或石山夾著黃土層,或石山頂著黃土層,這為農業、種植業提供了良好的條件,使得居住在這裡的上莊村人世代繁衍,生生不息。

傳說400多年前,上莊村劉氏祖先在京城經商、做官致富後,滿懷對故鄉的深情,將辛勤創業積累的財富投入故鄉的宅院建設中。他們仿造京城的式樣,修建宅子、宗祠、寺廟,以光宗耀祖,造福鄉里,甚而不惜巨資請來能工巧匠,畫樑雕棟,精雕細刻,終於造就出世人稱之為“小北京”的建築群落。上莊村坐落在以山坡凹地位置,背靠大山,地勢高爽,傍河而建,“枕山、環水、面屏”消防、排水、洩洪功能一應俱全,擁有上好的人居環境。整個村莊東高西低。落差20米,佔地35萬平方米。村中有6條街道互動貫通,4條為青石鋪面,順勢而建的各色宅院星星點點散佈其中,以本地脈礬石頭打造的條石作牆基,堅固美觀。院落多為兩進四合院或三進四合院格局,雖沒有喬家大院、渠家大院那樣的規模與氣勢,但小巧精緻,一樣考究華麗。每個院都是挑角門樓,高門檻、石階梯,青石雕的成對石獅分立兩側,屋頂為流體,貓頭或菊花滴瓦,房屋雕樑畫棟,院內磚砌平整,排水系統完備,大門二門掛有門鈴,門口立有栓馬石。所建大院中最具有特色的是大梯院和依崖而建有別於其他四合院建築的五間二層石樓院。

現存房屋,雖經數百年的滄桑,但那些彩繪、壁畫、雕刻依然清晰可見,裝飾內容極其廣泛,鳥獸魚蟲、花草人物、琴棋書畫無所不有,既有表達長命百歲、吉祥如意、多子多福願望的圖案,也有體現文人志趣情操的意象,既有生活場景,也有神話傳說故事。其造型迥異,各具特色。至今儲存完好的大梯院門道兩側兩小兒玩耍的大型牆畫,畫工細膩,人物活靈活現。劉家祠堂的裝飾畫裡還可以看到神話傳說人物和歷史故事人物,像《白蛇傳》裡的許仙、白娘子,《水滸傳》裡的一百單八將,個個形象生動,栩栩如生。石雕、磚雕、木雕隨處可見,陰雕陽刻,技藝運用自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在這樣幽僻的大山深處建有如此尊貴精美的建築群落,實在難以置信。

但是上莊村畢竟走過了數百年的風雨滄桑。穿梭在上莊村的石板街上,猶如定格在某段塵封的歲月,各個宅院的挑角門樓和門前的石獅、石鼓多已殘缺,栓馬石也僅剩少許,唯有門匾上的“五福堂”、“萬壽堂”、“樂天倫”、“蘭桂軒”、“翔鳳軒”等還在完好地昭示著劉氏家族昔日人丁興旺、富足美滿的生活。

踏階而行,上莊村徹空瀰漫的氣息——繁華落盡的蕭條也罷,殘破中的美麗也罷,還是讓我們心折不已。那份與世無爭的安詳與堅持一如村頭漿洗歲月或晾曬往事的老人的心情。除此以外、讓我們還感驚詫的是那些遍佈上莊村各個角落的無名草,據說這種草是當年從北京運回的護棺草,因此村人叫它“北祭草”,它是一種多年生草本植物,須狀根部牢牢地抓住泥土,葉子細長細長,像少女的秀髮,密密地聚在一起、一團團一簇簇,用頑強的生命力為風燭殘年的上莊村裝扮著生機。

據說上莊村劉氏當年的兩處墓地也相當講究,沿襲了京城皇家陵園的氣派,佔地分別為2000多平方米、1000多平方米。墓地石砌圍牆,石柱林立,松柏環繞,莊嚴肅穆。墓地進口處有高大巍峨的石制牌樓,墓穴大都是磚砌或石砌,墓室寬大,壁畫精美,棺木都是上好的柏木打造。隨葬品更是應有盡有,數不勝數。每個墓前都有石桌、石碑。可惜這些墓穴或盜或掘,早已蕩然無存,只有仁立風中的石柱和靜臥墓地的石牌樓留以為證。

上莊村的廟宇中有佛殿、老爺廟、龍王廟、土地廟、山神廟、五道廟、前三者建於村西北人口處,至今條石堆砌的牆基猶在,於搖曳的蓑草中頑強挺立,與廟前的老楸樹相依作件。碑中記載有大清乾隆二十二年重修寺廟的捐資者,還記載有嘉慶年間捐資修路者。

舊時的上莊村裡還有秧歌社、炮社、面社,每年正月,村裡扭秧歌,鬧社火自給自足,自娛自樂,一派祥和。村中央的古戲臺至今掛有“鶴雲飛霞”的金字大匾,出場門上寫著“出將”,回場門上寫著“人相”,人字架頂,雙梁結構,牆壁裝飾有精關的壁畫、樑上繪有精緻的雲龍、花朵。從上莊村東的山上往下看去,整個村莊像個展翅放飛的大風凰,好多風水先生都讚歎上莊村是塊風水寶地,是出人才的地方。從400多年前劉氏祖先經傳說中的仙人點化赴京經商開始,這個不大的村子,確實出了許多對國家和社會有資獻的人才。抗戰時期,上莊村還是祁縣抗日政府獨立營的根據地之一,在這裡辦過學堂,救護過傷員。村西那條彙集了多條泉水、不知疲倦、晝夜流淌的河水丁丁冬冬佑護了上莊村歲月。俯瞰整個村子,讓人無法不生敬畏。

引領我們走訪上莊村的導遊龐祥新先生,今年50開外,是祁縣電業局的一名職工。他自幼出生在離上莊村四公里之遙的下莊村,上莊村是他的外婆家。從記事起,他就覺得上莊村對他有種非同尋常的吸引力,一年中有大半時間住在外婆家。那青石鋪築的街巷,飛簷挑角的門樓,以及由此衍生出來的一串串故事,還有老樹下、古廟裡、清泉旁、戲臺前流動者的楚楚風情,為他的童年,少年留下了許多美好的記憶。從18歲當兵離鄉,到現在已有30多年了,可他始終走不出那條長長的上莊溝,走不出令他魂牽夢繞難以釋懷的上莊村。每年他都要抽時間沿上莊溝走幾趟。他熟悉這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然而世間萬物都有氣數,任何繁榮與文明都離不開歷史的宿命,夢境中的上莊村還是在時光的推移中老去了。當那些曾經為上莊人帶來無限尊貴與榮耀的高牆、門樓在歲月的漠然與無視中一天天損毀坍塌,當那些曾經承載有上莊人虔誠與信仰的精美石像、石碑零落路邊或成為踏腳石時,一種揮之不去的憂傷與惋惜總會襲上心頭。

近年來,隨著晉商文化旅遊的不斷升溫,一座座晉商老宅經過修繕或重新包裝光華再現,令世人驚歎不已,龐先生心中的“上莊村”情節漸漸提升為一種文化自覺與責任。他第一次明晰地意識到,那份縈繞於心的濃濃的鄉愁,源自於上莊村特有的自然生態、人居環境、人文景觀、風土人情他深深眷戀的是曾經滋養過他的上莊村文化,慷慨之餘生出華,他要讓世人知道祁縣除了喬家大院、渠家大院,還有深居遠山,人稱“小北京”的上莊村,那裡的建築群可要比喬家大院、渠家大院還要早100多年啊!他知道上莊村的價值,並執拗地堅信,上莊村終有一天會被世人關注,他悄悄把那些散落村頭田間的帶字的石碑撿回村裡,藏了起來。同時,他一邊給在外工作的上莊村的先輩相繼發函,要他們攜寫回憶錄,收集整理上莊村史料,一邊奔走呼籲,極力向政府及有關部門推介開發上莊村乃至整個峪口線、上莊溝旅遊線路。

那天去上莊村,沿著峪口一路走來,龐先生的嘴幾乎沒有停頓,不時指指點點,沿途的風景、典故、物產讓他一路盡數,津津樂道。從上莊村劉姓家族的發家史到上莊溝民兵的抗戰史;從峪口的果樹業發展到水力發電;從侯家莊的三杆炮,到大凹山的龍駒印;從杜家莊的千年古松、五龍洞到古戲臺、奶奶廟;金寨溝泉水到洞頂山石窟……洋洋灑灑充滿了整條上莊溝。

今年6月,同為祁縣上莊村劉氏後裔的劉學斌先生撰寫的《上莊村與“小北京”》發表後,許多品位不俗的收藏家還有嗅覺靈敏的搜寶者不約而同把目光投向了上莊村。我們上去那天,有好幾輛摩托車也開進了上莊村,他們四處遊走,四處探尋,神不知鬼不覺間,已從某個院落撬走了屋簷下木雕飾物,揭去了房頂上貓頭滴水,幸虧龐先生及時發現,及時從那些“搜寶者”手中追回,不然又有多少珍品從上莊村流失。事實上,昔日繁華已盡逝,許多宅院已經人去屋空,曾經數百人的村莊只有幾十個老人與孩子在這裡留守。上莊村的好多東西都已遭到自然的損毀和人為的劫掠,如果再不加以保護,上莊村真的很快會從我們眼前消失,空

留“小北京”的稱謂,讓人徒生慷嘆、悵惘。我們應該感謝像龐先生這樣一些守護民間文化的志願者。他們以對民間文化與歷史的虔誠與摯愛,默默地做著自已的奉獻,令人敬佩。我們期待著龐先生的夢想早日實現,期待著上莊村特有的自然生態、人文景觀帶給世人新的體驗與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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