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嶽連著來了好幾天。

這幾天,瓶兒都會被請出門去看戲、吃茶。

見她毫髮無損,我也懶得管了。

裴嶽不顧體面,我也懶得端起架勢接待他。

照例過我的尋常日子。

穿著家居服走來走去,看見他也當做沒看見。

曹家彷彿只有名字姓曹。

僕人見怪不怪,甚至有種對待真正主人的殷勤。

權力動人,讓人大開眼界。

年紀越大,我越不愛洋裝,日常只穿對襟的綢衣。

天氣悶熱,更是不帶首飾。

照了照鏡子,鏡中人臉龐瓷白,烏髮如瀑,瓶兒總誇我容貌永駐。

如今看來,似乎確實如此。

也許比起二十來歲的我,此刻的我光華更甚。

這等顏色,裴嶽見色起意也正常。當然,也許不只是色,也許還帶有一種對年少時的駕馭。

畢竟角色轉換,我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任他把玩。

「你會彈琴嗎?」裴嶽摸著門廳的鋼琴問哦。

「不會」。我冷冰冰道。

面對我的冷淡,裴嶽不以為意,他眼帶笑意:「還有張家大小姐不會的?」

我翻了他一個白眼。

他則一把扯過我,將我拉坐在他的身上。

一手攬住我,一手彈起了鋼琴。

我對音樂一竅不通,覺得他彈得挺順滑的,僅此而已。

「想不到裴大人還有此娛人技,厲害厲害。」

我嘴裡奉承,不斷的想要從他身上站起來。

「你再動我就在這裡要你!」裴嶽不彈了,兩隻手抱住我。

「無恥... ...」我被施了定身術,只能待著不動。

他靠在我的身後猛吸一口,溫熱的氣息灑遍我全身。

「箬葉,你好香。」語帶慾望。

我不回答,背對他翻著白眼。

他自然無法察覺我的心意,就像當初,我以為他很愛我,所以無法覺察出他真實的心意。

我能感受到裴嶽身體的變化。

所以,我有些僵硬,手腳發冷。

裴嶽抱住我,努力鎮定:「我要出差一段時間,回來之後我不會再忍。」

我知道他言中之意。

我沒有任何語言反饋。

畢竟,我沒有說不的權力。晉城,他一手遮天。

「箬葉。相信我,這次我不會丟下你。」裴嶽的聲音悶悶的傳來,我聽進了耳朵,卻聽不進心裡。

但我不會反駁。

沒有意義。

「你要去多長時間?」裴嶽走的時候,我主動開口問他。

這是我這麼多天第一次主動開口說話。他很開心,撫摸我的臉龐。

「最遲十幾天,地方叛變,湘軍快要打過來了,我要去搬救兵。」裴嶽說:「我一定儘快趕回來。」

「嗯。」我點點頭。十幾天啊,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臨走,裴嶽又返回來吻我。他嘴唇炙熱,將我牢牢包裹,我呼吸暫停,心如擂鼓。

直到他走後,我再也忍不住,在花園裡劇烈的嘔吐起來。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賤。

何況他哪裡來的深情。

裴嶽不來了,曹幫辦開始歸家。可他害怕面對我,總是躲著我。

我也無所謂,只是告訴他,我要出門逛街,看戲、喝咖啡。

他當我和裴嶽言歸於好,心結解開,自然樂得看我享受。

「最近通貨膨脹得厲害。」曹幫辦討好的道:「大姑娘出門多帶點銀錢。」

「大姑娘有先見之明,換了大量的黃金,還算保值。」他又拍了一句馬屁。我嫣然一笑,不置可否。

除了到處採買,我還回了一次張家。

和我出嫁時不一樣,如今的我登門,如貴客臨門。

裴嶽的權勢比曹幫辦更大,張遼恨不得立刻攀附上關係。

寒暄了一二,進入正題。

「子彈?」張遼疑惑。「對。」我點點頭:「房嶽喜歡槍,父親送我的左輪子他就很喜歡。可惜沒子彈了。」

「哦,這個好辦。」張遼對吃喝玩樂最是精通,立刻應承下來。「我找到就讓人送去曹家。」

「哦,還有一件事。」我問道:「最近晉城到海城的火車還發嗎?」

「怎麼了?」張遼打量我。

「瓶兒是海城的人,她年紀大了,我想送她歸家嫁人了。」我拉住瓶兒的手道。

張遼掃視瓶兒,面露色相:「瓶兒最是忠心耿耿,大姑娘不如許了我。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要!」瓶兒哭鬧:「大姑娘一定要放我歸家!不然我碰死到大門口!!」

我面露不悅,張遼不敢再造次,只是道:「晉城的火車站封了很久了,周邊都在打仗,進出不得。」

「那怎麼去海城?」瓶兒追問。張遼抓抓頭:「只有自已開車或者走路。不過周圍戰亂,人少的話最好不要出城。」

「算了。」我拍了拍瓶兒,使了個眼色,施施然的離開了。

十幾天,時間不等人。

實在不行,只能冒險了。

「我想買輛汽車。」晚飯時,我對曹幫辦說。

汽車這種時興的玩意兒,我年輕時自然是時常乘坐,但是我不會開。

「夫人出門,叫管家給安排汽車即可。」曹幫辦道。

「不要司機,我要自已開。」我道,新式的淑女都會自已開車。上次來的陳家姑娘便自已開的敞篷汽車。

「這... ...」曹幫辦有些為難:「這汽車不僅價格昂貴,在這個局勢下實在難以弄到,是個硬通貨。」

「我不需要時興的款式。」我道:「我先練練手,舊車都可以。以後再讓裴嶽給我換新的。」

見我搬出裴嶽,曹幫辦不答應也得答應。

而且他辦事效率極高,第二日就給我弄來了一輛福特汽車,還有一個老實巴交的司機。負責教導我開車。

我對汽車很熟悉,只是以前乘坐更高檔的林肯罷了。不過兩天時間,我對駕駛就已經上手,開著車帶著瓶兒招搖過市。

我的風言風語又開始傳遍晉城大街小巷。

大家背地裡笑曹幫辦是烏龜王八,笑裴嶽重撿破鞋,笑我殘花敗柳。

但是大家只敢背地裡笑,因為裴嶽權勢如日中天,這次的日報,沒有我半個字的花邊新聞。

人生啊,就是這麼現實和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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