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翌日起,蘇家大小姐蘇皎兒思春的訊息就席捲了整個都城,一時間街頭巷尾、茶坊酒肆都引為笑談。

訊息一傳出,求親的人更是爭先恐後,生怕錯過了這位任性慣了的蘇大小姐一時的新鮮勁兒。

有一日蘇驍下朝回來,對著自已妹妹笑得直不起腰:“連殿下都聽說了你的事兒,笑你不知羞呢!\"

“殿下?”蘇皎兒撇撇嘴,“哪個殿下?\"

“還有哪個殿下?”蘇驍揉揉她的腦袋,“昌旭王,蕭閒啊!”

\"我還以為誰呢,身為聖上的嫡長子,年至弱冠了連個太子位都爭不到,還好意思笑我?他自已才不知羞呢!”蘇皎兒翻了個白眼。

蘇驍搖搖頭,卻也拿她沒什麼辦法,誰叫她被寵壞了,向來不用順著誰,總是隨心所欲地說話。

不過皎兒話雖說得直白,卻也沒有說錯,蕭閒在皇室中的地位很是尷尬。已故皇后就生了一子一女,按理說蕭閒繼承皇位是順理成章的事,可文清帝素來偏愛嫡女蕭羽,賜給這位素惜公主的封邑比蕭閒的還要大不說,還遲遲將東宮位懸而未決。大彥素有女帝,文清帝此舉,據說是為了給蕭羽鋪路。

蘇驍幼年時曾做過蕭閒的陪讀,兩個人有著兄弟般的情誼,如今他在朝為官,閒暇時也總會與這位失意的皇子小聚。對蕭閒,唐驍確有幾分同情,這位皇子智勇雙全,魄力和耐力之外,還有著殺伐決斷的天子之氣,唯獨少了父親的疼惜。

\"說真的,殿下覺得你蠻可愛的,皎兒,你還記得你上回見到殿下是什麼時候嗎?那時你才五歲,寒食節的宮宴上,你拖著鼻涕,直勾勾地盯著他,一邊嗷嗷喊著‘哥哥你真好看’,一邊在我懷裡上躥下跳的,就想撲到他身上去……”蘇驍回想起小時候就色膽包天的妹妹,唇邊的笑意更柔和了幾分。

蘇皎兒卻不以為意,這有什麼嘛,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隻能說明小時候的蕭閒長得十分好看,十分合她心意罷了,誰知道他現在因為鬱郁不得志,長成了什麼衰樣呢?

這番插曲過後,蘇皎兒依舊毫不掩飾她對自已命中有緣人的嚮往,一天比一天積極地尋找著。他會在哪裡出現呢?會是一見鍾情嗎?她爬牆的時候被他瞧見,然後躍入他懷裡再轉個圈圈?不行不行,太隨意了!會是英雄救美嗎?她偷跑去街上的時候遭人搶劫,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然後就還了她的財、劫了她的色?不行不行,太惡俗了!

少女情懷總是詩啊!

蘇皎兒就這樣糾結著,熬到了上元節。這可是難得的好日子,她可以名正言順地穿著女裝和蘇驍一同出門玩啦!她可以猜燈謎、看花燈、吃元宵,在街上玩一整夜!誰還管什麼有緣人啊!

當夜千燈錯落,人潮如星,蘇皎兒和蘇驍走在人群中,一個飄然若仙,一個玉樹臨風,生生分走了路人大半的目光。

皎兒雖然並不害羞,但要是老被這堆人堵著看,那她還玩什麼?於是她忙打發了蘇驍去給她買吃的,自已則混進人群,鑽到街巷的另一頭面具攤上去了。找個面具戴戴,遮了這張臉,應該就不會引起騷動了吧?

玉龍、獅子、崑崙奴……十來種面具被她翻來覆去地選著,就是找不到個稱心的,皎兒正有些洩氣,餘光卻落在了一張在隱蔽處發著幽幽冷光的面具之上。那是一副極其少見的夜叉面具,凶神惡煞間還帶著點兒詭異的媚色,不知怎的,皎兒幾乎是第一眼就愛上了這副面具。

她示意正忙碌著的老闆把那副夜叉面具遞給她,不料那老闆卻憨笑道:“真是對不住,這副面具已經有主了,而且不巧只有這一副,所以小老兒才把它掛在一般人瞧不見的地方。這位小姐,您生得這樣美,母夜叉可不襯您啊,要不您再看看其他的?”

蘇皎兒很是不甘,她長到這麼大,從未有事情是不如意的,她瞧上這副面具,那是這面具的榮光,哪有被拒絕的道理?可是,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她再刁蠻,也不能硬搶,她越得不到,就越抓心撓肝地想著,卻聽老闆又堆起了笑:“公子,您來啦!”

她循聲望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像沒了聲音,因為她整個思緒都在頃刻間陷入了來人的一雙眼瞳之中。

那個人戴了副玉龍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皎兒從未見過這樣深邃的眼神,彷彿一張一合,就能把她整個人都給吸進去似的。

那副夜叉面具,就是留給他的嗎?

那個人的眼神在皎兒臉上停了停,皎兒突然有些呼吸不暢起來,卻聽他輕笑一聲:“君子不奪人所好,何況我已有面具,這一副便給這位姑娘吧。”

他的聲音很輕,周圍的人聲又極其嘈雜,皎兒卻無端地只能聽清他一個人的聲音。她雖心如鼓搗,卻從他的眼睛裡也瞧出了那一絲隱隱的驚豔之色。是啊,她的容貌,該讓她隨時隨地都保持著驕傲的。

好像被人群推擠了一下,那個人忽地傾了身,皎兒與他近得不能再近,突然覺得鼻尖氤氳著一種奇特的香氣,那是一種溫暖的帶著點兒海水味的香氣,是他身上的……她害羞似的低下頭,唇角卻微微勾了勾,有緣人……唯一的面具,共有的特殊的喜好……楚叔,你簡直神了!她剛想著要不要先開口,會不會顯得太不矜持,卻聽到了一陣歡呼,天上漫開大片煙火,其中有一朵帶了淺淺紫色的牡丹狀煙花,分外別緻,她之前從未見過。

她多看了兩眼,再回頭時,卻見那戴著玉龍面具的有緣人已消失無蹤了。該死,她是怎麼回事兒啊?煙花什麼時候沒有,她的有緣人可是千年等一回啊!

蘇皎兒一時間亂了心神,面具也不要了,只慌亂地追了出來,可人海茫茫,她該到哪裡去尋他呢?更糟糕的是,她竟然只注意了他的眼睛,連他的衣著都沒有留意!她茫然地尋找著,正走著下橋的臺階時,她身後不遠處有一排大型的花燈出了問題,燈架像是被無紀律的人群不小心推倒在地上,燈衣一破,火球躥出,瞬時綿延開來。

人群立刻大亂,爭相擁擠著向前奔去,蘇皎兒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裙襬已經被誰踩住,她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而此刻,蘇驍正被擁擠的人群堵在後頭,完全無法充當英雄,解救他這個總是給自已找麻煩的妹妹。

蘇皎兒第一時間捂住了臉,這橋這麼高,臺階這麼多,石頭又這麼硬,摔個半殘她也沒辦法,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摔破相!腳下一空,她閉起了眼睛,卻沒有如她所料地把初吻交給硬邦邦的地面,而是……摔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她被那個人擁著,只覺得一下子從塵世中躍入了雲霧裡,每一次翻滾都被那個人緊緊護在懷中,她鬆了口氣,不管怎樣,她應該不會破相,也不會殘疾了吧。

待周圍的喧囂漸漸平息,蘇皎兒才想起自已該謝謝這位救命恩人,她抬了頭,一個“謝”字還未說出口,她已興奮地抓住那個人的手,喊道:“是你啊!”

眼前的男子,戴著玉龍面具,身上是那股已經被她記住了的特殊香氣。他的眸中卻掠過一縷轉瞬即逝的神色,那時的蘇皎兒並未多想,也根本不會想到,那抹神色,是微微的疑惑。

那個人將她扶起,然後很快抽出手,往後退了一步,與她保持著禮貌的距離,溫聲道:“姑娘,你找我?”他的聲音,比起之前在面具攤上聽見的,要柔和了許多。

他一定也對我有意思!蘇皎兒點頭如搗蒜,她的心已經被興奮填滿,全然不顧一個大家閨秀該有的儀態,她正想多說些什麼,蘇驍卻在此時趕了上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妹妹,確定她腦筋和身體都沒受什麼傷,這才轉而想向救了皎兒的人道謝,可他同樣還未把一個“謝謝”吐齊全了,就呆在了原地。

蘇驍的目光從那個人腰間的玉佩掃過,他壓低了聲音,無奈道:“殿下?您怎麼跑出來了?”蘇皎兒張大了嘴,殿下? 那個不久前還被她暗地裡嘲諷過的蕭……蕭閒?她的有緣人?

蕭閒摘下面具,他的臉和皎兒想象的全然不同,那是一種毫不冷峻的俊逸,線條柔和,眉眼溫潤,笑起來,連夜色都暖了幾分:“上元佳節,只許你們來湊熱鬧?”

他又望向皎兒,依舊是溫和地笑著:“原來你就是皎兒,你這次總算沒把鼻涕擦在我身上,有進步。”

蘇皎兒終於一個“撲哧”笑出了聲。這個夜晚真美好啊,這樣的相遇真美好啊,這樣的有緣人……太美好啦。

她沒有看見,橋上有一個人正靜靜地注視著他們,他一襲白衣,負手而立,手上捏了張人皮面具,上面皺紋密佈,如溝壑縱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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