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翌日,天剛泛白,在祁玲兒還在睡著的時候,祁山就已經被祁鎮叫起來了,此時正是祁鎮授業之時。

“徒兒你且記好,鬼頭針法乃是為師壓箱底的絕學之一,”祁鎮以竹枝輕點著祁山周身穴道,“此處半寸可治偏癱,若用力過猛則藥石難醫;此處可使半分力,先活氣血再施針……”

祁山在庭院磨盤上盤膝而坐,咬牙苦苦堅持,原因無他,每當竹枝落在身上,總有一股勁力透過衣衫灌入體內,好在祁鎮早早就讓祁山運起無名口訣,內息激盪之下倒也無恙。在這番對抗之中,祁山並未發現,先前內息流淌艱澀之處已然水到渠成,往日封閉的一些小支脈也已貫通,黑紅的面色也淡了些。

祁鎮忽而繞至祁山身後,一掌擊出,祁山竟隨著這一掌吐出一口黑血來,這口黑血正是昨夜那一盅藥酒所成。藥酒霸道,入體若無行功煉化,便會積壓在體內,傷其臟腑,長久之下有性命之虞。不過藥酒雖霸道,但對祁山而言並非毫無作用,藥力有易經洗髓之效,方才那口黑血更多的是祁山體內雜質,被祁鎮以深厚內力一掌逼出。

“師父,這藥酒真是霸道,現在五臟還火辣辣的,但是真的很好喝啊(。・ω・。)…”祁山一臉意猶未盡的咂咂嘴,彷彿還能嚐出昨夜的酒香。

祁鎮恨恨的拍了下祁山後腦勺,笑罵道:“老夫那點酒算是給你惦記上了,想得美,鬼頭針沒練好不許再碰酒。”

“啊…怎麼這樣(┳Д┳)……”

天邊日頭已然高起,隱約聽見竹屋裡祁玲兒醒來的響動,祁鎮丟過來一根竹枝,撫了撫鬍鬚道:“讓為師來試試你的身手,不必留手,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奈何不得老夫。”

祁山抬手一抓,順勢起身,整個人氣勢為之一變,挽了個劍花行持劍禮笑道:“師父可要當心了。”

話音未落,祁山單手抬劍攻來,呼嘯之間只見三道竹影幾乎同時出現在祁鎮面門、膻中、丹田三大要害處。祁鎮目中閃過一絲滿意之色,但手上動作也一點不慢,手腕翻轉之間竟穩穩架住攻來的竹枝,順勢一纏,刺出音爆的力道竟這般就化解無形。

見未曾建功,祁山忙退後半步,持劍回防,卻見祁鎮身形似古猿一般纏身而上,其手中竹枝更是勢大力沉的一劈而下。祁山深知此式不可硬接,心念急轉下竟不退反進,正手一劍封喉而去,卻是以傷換命的打法!

“好小子!不錯不錯!攻敵所必救,這一招很不錯。接下來為師要出第二隻手了!”祁鎮低喝一聲,身形向後一仰,架了個鐵板橋,同時左手成拳一炮轟出,拳未至而拳風已然逼的祁山眉眼生疼。祁山哪敢讓這拳落到身上,只不過對這一手也早有防備。內息運轉陡然加快,但見祁山一腳踏地,身形騰空而起,剛好避開這一拳,只是半空之中不好調整身形,卻是被祁鎮抓住了機會。

“打鬥之中騰空可是大忌,想法不錯,但很明顯沒想好,與人爭鬥之時你有三條命也不夠死的。”祁鎮冷哼一聲,並未如何用力,只是挺身一撞,就將祁山撞落在地,而後手持竹枝點在了其咽喉之上。

祁山不以為惱,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嬉皮笑臉道:“師父瞧您說的,徒兒為人內向,不善面對面捉對廝殺,以落魂散的手段,對方想見到我都是難事。嘿嘿,怎麼就有點想笑呢…哈哈哈哈…”

祁山說著說著面色逐漸蒼白,但詭異的是嘴角的笑怎麼也停不下來,大張著嘴,眼神逐漸驚恐,“哈哈哈哈~師父你什麼時候下的毒…哈哈…我居然毫無察覺…哈哈哈……要動不了了…哈哈哈……”

祁鎮幫祁山合上了嘴,冷哼道:“不過是一點愉草粉和麻散摻在一起了而已,死不了人,真以為有點身手就天下無敵了?為師見過不知道多少高手陰溝裡翻船,今天給你個小小的教訓,藥效一炷香就會過去。”

祁鎮起身,把竹枝丟在一旁,拍了拍手道:“好好想想你是什麼時候中的毒,以及毒應該怎麼下,等下過去給玲兒梳洗一下,做份早食,我要聽你有什麼想法。”

祁山眨眨眼,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笑的腹痛,只能目送祁鎮施施然的回到竹屋,不多時就看見祁玲兒蹦蹦跳跳的拿著塊黑炭直奔其而來,不由得在心中大吼“你不要過來啊!!!”但很可惜,祁玲兒沒有絲毫顧及祁山感受,笑嘻嘻的湊了過來……待祁玲兒拍拍黑乎乎的小手,把木炭丟到一旁大功告成的時候,祁山早已被畫的沒了模樣……

在祁玲兒一溜煙跑遠之後,祁山才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藥效解除的比想象的早,但是看見祁玲兒這麼有“雅興”,也就沒有起身壞了她的興致,摸摸臉摸了一手碳粉,不由得苦笑一聲,搖搖頭,尋水清理去了…

庖房之中,祁山故意黑著臉,眼神似乎要吃了祁玲兒一般,祁玲兒則埋頭乾飯,不時瞥一眼祁山,想笑又不敢笑。祁鎮吃著飯,面色無悲無喜。酒足飯飽後,祁山正給祁玲兒綁今日份的髮髻,忽聞祁鎮道:“想明白何時著了道嗎?”祁山綁的祁玲兒齜牙咧嘴的,算是小小的出了口惡氣,聞言也不停頓,一邊將一枚桃木紅簪插在祁玲兒髮髻上,一邊思索道:“應該是師傅你當時鐵板橋時候揮出的那一拳,拳風大的不正常,要是仔細想起來,當時喉嚨微微發癢,應該就是不小心吸入的。”

祁鎮眼中讚賞之色大濃,微微頷首,又看到眼珠滴溜溜亂轉,差點把報復兩個字寫在臉上的祁玲兒,不由氣道:“玲兒多學學山兒,本來喊你過去是讓你配解藥的,可不是讓你給山兒惡作劇的,你……算了算了。”祁鎮憋了半天最後只能長嘆一聲。祁玲兒做了個鬼臉,晃了晃剛紮好的髮髻,一轉眼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師徒二人正在竹屋中交談,卻聽屋外傳來人聲:“祁老可在?”聲音溫潤但陌生,讓人有如坐春風之感。祁鎮眉頭一皺,望著其神情的祁山不由得面露驚疑,小鎮人口不過五十餘人,先不說小鎮中會不會有人這般稱呼祁鎮,祁山在此生活十餘年,也未曾聽過這般好聽的男子嗓音。

“來者何人?”

祁鎮越來越感覺這嗓音耳熟,同時心中的不妙感也越來越強,直到那人推門進來笑道:“祁老別來無恙啊。”祁山定睛一看,只見一翩翩公子立於堂中,身著白衣面似冠玉,三角眉眼卻給了他一股尖刻之感,白白浪費了這一副好皮囊。此刻摺扇收攏在手正對其抱拳行禮。

祁鎮已面沉如水,低沉出聲道:“呂孤,真是好手段,老夫躲了又躲,還是逃不過你們鎮天盟,這爛攤子何必再來找我。”

“祁老說笑了,鎮天盟當年可是您創立的,現在已有千餘眾,分壇遍佈尚雲各城,尚雲再無其他幫派可與我鎮天爭鋒,這般大的家業怎能說是爛攤子。”

呂孤笑道:“江湖上誰不知鬼手絕醫祁鎮天的名號,都是瞧著您江湖泰斗的身份才聚來鎮天盟,現在人心可用,只等祁老一聲令下,黃袍加體怕也不是做不到,當年您一聲不吭當了甩手掌櫃,一走就是十餘年,現在鎮天盟被兄弟們發展成如今的規模,您也該回來看看了。”

祁鎮,不,應該叫做祁鎮天聞言冷笑,目露森然,“兄弟,呵,老夫的兄弟十年前已經死了,現在早就不是當初的鎮天盟,既然王珩那白眼狼願意接手,那就讓他當這個盟主好了。”

“王珩已經死了。”

“什麼?死了?在尚雲國中以他的身手想死可不容易啊。”

“是墨家。我們的人在和他們爭一個小金礦的時候,對面放出了五十餘具力大無窮,不知疲憊的傀儡獸,那一戰鎮天盟損失慘重,就連王珩也被機關射出的毒針暗算當場斃命。”

祁鎮天聞言怔怔,嘴巴張合幾次,終於長嘆一聲:“死了…死了……死了好,死的好…”祁山從未見過如此模樣的祁鎮天,但不知發生過什麼,也只能把小貓抓一樣的好奇心藏好,垂立在牆邊支著耳朵聽著。

呂孤臉上現出幾份寂寥,似哀輓又似追憶:“那一戰王珩盟主以一手翻江棍法一人獨戰墨家十餘具傀儡獸,若無他斷後,怕就沒有如今的鎮天盟了。”

“他的身後事怎樣。”

“唉,屍骨無存,只有一座衣冠冢。”呂孤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消失不見。祁鎮天並未發覺呂孤異狀,此刻心神失守之際只覺腦中渾渾噩噩,直到突然聽見祁玲兒的尖細嗓音在大呼求救。

“玲兒!”祁山反應迅速便欲奪門而出,卻不料呂孤身形一錯,三根手指穩穩捏在了祁山頸部,面若寒霜道:“這幫廢物!老盟主,對不住了,您心腸軟,肯定也不想這一對兒小娃娃就這般殞命吧?”

祁鎮天猛然抬頭,目眥欲裂,眼神幾乎恨不得要將呂孤活剝:“毒狐公子呂孤!好好好好,你做的初一,休怪我做十五!竟如此誆騙與我!該殺!”

呂孤嘴角揚起一絲詭詐的笑意:“老盟主,此番請你出山無非是求你救個人,這人救得活便相安無事,救不活那就都別活,老盟主可要想好了。”

祁鎮天怒極而笑,“好膽,小狐狸也敢來算計老夫,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已吧!”呂孤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一變,但為時已晚,只覺渾身軟軟,目眩眼花,祁山抓住機會,反手一肘脫身而出,顧不得和祁鎮天說些什麼,只是一點頭,視線交錯一瞬便奪門而出。

門外不遠處站著五個大漢,祁玲兒正在不停掙扎,仔細一看,其中一人正欲塞其口,另一人則要將祁玲兒綁縛起來,祁玲兒奮力掙扎口中不停呼救,見祁山急奔而來,喊到:“哥哥快把他們打走,我收拾不了他們!”

領頭疤臉大漢一見祁山出來,便已知事情敗露,猙獰笑道:“兄弟們不用再留手了,弄死那個小姑娘,再把這個毛頭小子也給料理嘍。”祁山只聽到祁玲兒身邊有人淫笑道:“這麼水靈的一個小姑娘直接弄死太可惜了,讓咱們兄弟幾個耍完之後賣到青樓裡,大哥覺得怎麼樣?”。聽見這話,身邊其他三個漢子紛紛起鬨,一時間場面各種不堪入耳,卻渾然沒人發覺祁玲兒眼神逐漸森寒……

疤臉漢子冷哼一聲:“你小子遲早得死女人肚皮上。”

祁山早已殺心大起,自腰間摸出一把匕首來就眼神陰厲撲了上去,這匕首是方便祁山日常進山開路所用,平時未曾養護刃口已經略有崩損,但絲毫不耽誤此刻在祁山手中發出呼嘯之聲。

疤臉漢子見勢也收起了眼神裡的那一絲輕視之色,沒回頭的向後招呼一聲,獰笑道:“小子,下輩子投胎眼睛瞪亮點!”隨後抬腿一腳直踹!

祁山眼神兇狠,但並未失去理智,對方人高馬大,與其硬拼實屬不智。遂運起猿身,匕首正握渾然似山上的嗎嘍,躲開那一腳直踹後身形一轉,趁其尚未收腿之時欺身而上,手上匕首竟順著腿直奔疤臉大漢的命根子而去!

疤面漢子嚇得渾身一激靈,連忙收腿後退罵到:“小崽子下手真**陰,兄弟們給我上,快弄死他!”但漢子身後竟沒人回應他,他回頭一瞧,只見其餘四個大漢口鼻黑血四溢東倒西歪躺了一地,一個白衣小女孩神色冰冷,手腕處有些雪青色液體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

疤臉漢子登時亡魂直冒,不為別的,只因江湖上曾流傳過一則恐怖傳聞:在幾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位女毒師,面帶白紗,自號碧落,其血雪青,沾之立斃,無藥可解。容顏和醫術俱佳,偏偏救殺無道,為正魔兩道所不容,故聯手絞殺之。這一戰過後其生死未卜,但參戰的那些高手無一人生還,直接把當時尚雲國內的武林正魔兩道打沒了……現在的武林都是那時不曾參與圍剿,反感正魔之分的散人,碧落之名也成了現在武林裡一個不可說的禁忌。至於此名號還是疤面漢子機緣巧合在王珩醉酒之時無意間聽到的,臉上的疤也正由此而來。

祁山可不知對面漢子想到了什麼,他見大漢將腿收回去,眼神微眯,餘光之中看見手腕流著血的祁玲兒悚然一驚,殺意愈加濃厚,想也不想直接反手一刀封喉而去!疤臉漢子此刻心神大亂,哪敢與其交手,好一陣手忙腳亂才堪堪躲過這刀。但短匕之利不在鋒銳,而在靈活,祁山冷冷一笑,右手手腕翻轉,五指如飛,運刀之下竟一下在疤臉漢子腹部劃出一道三寸的傷來!

疤臉漢子心中大駭,本來生怕沾染到一點那雪青色的血,這一刀卻是讓他明白了少年殺心之熾烈,眼裡也多了一分狠色。只見其深吸一口氣,又大喝一聲,整個人肉眼可見的壯實了起來,冷哼一聲雙拳衝著祁山狂搗而出!

祁山身形單薄,並不與其硬拼力道,反而是趁著對方出手間隙,在大漢雙臂上留下了不少傷痕,只是此刻大漢並不以為意,完全放棄了防守,誓要將祁山捶死後逃之夭夭!

祁山看見大漢似乎並不怕痛,躲閃之間眯眼掃視,心中很快有了定計。只見祁山趁著大漢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身形如猿,反手一刀就衝著大漢胯下削了過去。

那裡豈是可輕觸之所!但大漢此功名為肉羅漢,在提高力量降低痛感的同時,也降低了反應速度,是鎮天盟中層人員最常修習的外家功夫。疤臉大漢正行功,根本躲不開祁山這快若雷霆的一刀。只見大漢臉色一陣蒼白,登時整個人就如同大蝦一般弓下腰來,口中發出了半聲慘叫。

為何是半聲?原來祁山劁了大漢之後,並未停頓,反手一刀抹喉,將其慘叫封在了嗓間。大漢此刻狀態頗為悽慘,一手捂喉,一手捂襠的躺在地上不停抽搐,進氣多出氣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祁玲兒手上傷口已經快要結痂,她小時候就知道她不能輕易流血,而且她的血和祁鎮天和祁山的顏色都不一樣,美麗但危險至極。看見祁山已經成功將大漢放倒,她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用完好的左手從祁山手上取來那支匕首,在大漢驚恐絕望的眼神中又在右手掌心狠狠一劃!雪青色的血液滴落在大漢傷口上,又雙手握匕,對著大漢心臟連捅數下!一時間血肉飛濺,在祁玲兒的白衣之上開出了一朵朵紅梅。

大漢眼中的光澤逐漸消失了,祁山拍了拍死死攥著匕首,身體僵硬的祁玲兒,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聲道:“玲兒不怕,玲兒不怕…壞人不會再動了……”

“哥……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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