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不對,這個姿勢不對!”
“你應該這樣來!”
歡喜樓裡,雲初把聶阿四帶到了他們平時待著的練功房,一群與聶阿四年齡差不多的伶人見聶阿四過來,各個都睜著打量的眼睛,悄悄偷看著。
他們各個無一不是身形瘦削,姿容俊美,那一顰一笑間,有帶俏皮的,也有雅緻的,他們或坐或站,都默契的給聶阿四留出了一片空地。
“你們別看了,別看了,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雲初發現聶阿四被看的不好意思,叉著腰就對一群伶人做哄趕狀。
都知道雲初是個好說話的主,但是眼見人快生氣了,一群伶人還是笑嘻嘻的都散了開。
“幽冥,你看好啊,我再給你試一次……”
雲初說著,一手做蓮花狀,一手又慢慢勾起,同時他的腳尖輕點,一個旋轉,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間便練成了。
他穿著一身水墨色的舞衣,可那薄薄的一層只堪堪遮住一點身體。
那樣的衣服,光是看看就是羞恥至極,他難道真的要穿成這樣給主子跳舞嗎?
主子會不會覺得他是個不檢點的。
聶阿四默默的拽了拽身上那薄薄的布料。
“幽冥,你會了嗎!”
雲初收了動作,朝聶阿四問道。
聶阿四被雲初的聲音喊回了神,他剛只顧發呆了,哪裡注意到怎麼跳!
“來,你起來,你起來再跳一次!”
雲初笑嘻嘻的跟聶阿四說著。
聶阿四臉色一僵。他去跳,這要怎麼跳。
“來,快去啊!”
“不難,很簡單的!”
“這支胡舞是最簡單的,只要多多練習,保準你很快就能學會!”
“而且這個跳舞啊,就得多練習!”
“來咱們歡喜樓的貴人們,最喜歡咱們跳舞了!”
聶阿四被雲初說的禁不住了,當真站起了身來,剛站起來周圍那些伶人又把眼神落到了他身上。聶阿四有些後悔,臉已經是羞紅一片。
“去啊,快去!”
雲初催促著,把聶阿四想要繼續坐回去的想法打散了。
聶阿四侷促不安的拉了拉連腰都遮不住的衣服,抬眼看著周圍悄悄瞄著自己的眾人。他輕輕咬著下唇,閉著眼睛回想著剛才雲初的動作。
墨色舞衣,加起來也沒有兩塊布料,一條墨色輕紗就挽在他的胳膊肘處,聶阿四容貌不俗,見他真的擺起了動作,周圍偷看的伶人又都下意識的圍成了一個圈。
眾人眼神灼熱切切,樓裡突然出來這麼一個人,誰能不好奇呢。
當真會有貴人喜歡這般腰粗的男人!?
起勢,點腳,水袖卻揚不起來。
你讓他殺人,不過是手起刀落,可這舞……
胡舞講究的就是身體的柔韌,聶阿四的驅趕只硬的跟個稻草人似的。
不過才剛抬手,下面圍著的伶人已經憋不住笑場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雲初,你從哪找回來這麼一人兒,那撅著的屁股是要把貴人坐死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清脆的聲音還帶著狂笑,就那麼響起了,聶阿四一個分神,左腳絆右腳,整個人直挺挺的就摔趴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哪裡見過這麼笨拙的伶人,那扭起來的動作活像個水鴨子!”
“嘎,嘎,嘎……”
也不知從哪跳出來的一個好事人,站了出來一通嘲諷,說著還真的學那水鴨子的模樣,繞著眾人走了兩圈。
趴在地上的聶阿四抬眼掃了一圈在狂笑的人,他也並不惱,就是覺得太過羞恥了。
“白月,你,你怎麼能這麼無禮!”
雲初試圖板著一張臉去說教白月,只是他的眼神落在地上的聶阿四後,卻再也忍不住了。
一句話沒有說完,匆匆將身子背了過去,只是那一直在顫抖的肩膀,卻也暴露了他的情緒。
聶阿四一臉苦笑。
他哪裡是那塊學舞技的料子!
聶阿四慢慢坐起了身子,一抬頭就對上了白月笑語晏晏的模樣。
白月印了他的名字,長了一雙鳳眼濃眉,又生的一副紅唇齒白,雙頰上還帶著狂笑過後的餘韻,他身量與其它伶人一樣纖細妖嬈,只是區別與那些人,他渾身散發著一股皎月之潔。
雖是一臉的恥笑,卻無半點惡意,甚至還帶著些許微不可查的憐憫。
這般風華之角,可不就是他初來時在戲臺上看見的琴師嗎。
“你是哪裡來的,也是為了學這些東西討你家主子歡心!?”
“你家主子是誰,竟有這等子的福氣!”
白月說著話,眼神就落在了聶阿四露出來的腰上。
蕭國以女子為權,男子多以瘦削柔弱為美,聶阿四身量勻稱,絕對稱不上是胖,但在這貴人遍地的京都,在這盛名之地的歡喜樓裡,在這群花豔豔的雅人堆裡,他絕對是粗俗至極。
聶阿四沒有回話,只是想著,他這般做可不就是為了取悅主子麼,他說的一點也不假。
世風如此,平日裡歡喜樓裡也多有那些良家兒郎為了討好那些貴人,專門來這學這學那。眼前這個,不過是其中一個。畢竟要靠著這些過活。
收了笑意,也沒了那副刻薄之相,白月蹲在了聶阿四的跟前。
“我們這兒多是很小就過來的,身子骨早就煉軟了,這胡舞講究了一個魅字,你身子太硬了,可跳不了這!”
“不若,你叫我聲師傅,我便教你個更好學,更適合你的!”
“我還能教你彈琴,你覺得如何呀!”
聶阿四沒有搭話,開始考慮回去跟長素說這法子行不通。
就他這身板跳舞去取悅主子那還不像今日這般被笑掉大牙了啊!
“幽冥,你發什麼呆,快答應他啊!”
“白月可是歡喜樓頭牌,有他教你保準萬無一失的……”
初雲轉身快速的替聶阿四做著決定。
聶阿四低頭略略思忖了一瞬,朝著初雲緩緩開口叫道:
“師傅……”
……
歡喜樓裡聶阿四聽了長素的話,一門心思的刻苦鑽研著能讓蕭鳳吉為其側目的法子,裡面也都是跟他歲數差不多的人,都也是好相處的,一時間日子過得也算是快活。
但長素在四王府裡明顯有些不好過。
天知道她在得知一個長的和司徒伯言一模一樣的扶桑被司徒芷送進來後,那是日日茶飯不思,活像害了什麼相思病般。
當年四王府的這場鬧劇活生生被百姓笑了大半年,蕭鳳吉對外雖然並沒有任何失態,但長素她們作為她的身邊人,只有她們知道,整整三個月,蕭鳳吉日日飲酒,不哭不笑,都生了癔症。
如果不是一個遊方道士給了個偏房,那她怕也是廢了。
這好不送邁出去的檻,怎麼能又栽回來呢。
更別說,主子現在越加有著獨寵扶桑的趨勢。
在得知蕭鳳吉又把扶桑召去房裡,長素是急得起了一嘴的燎泡。
下面的人傳過信兒說,只是撫琴,可這孤男寡女的共處一室,這撫琴撫的撫的別在撫出點什麼事來!
到時候想把這個扶桑公子弄出王府去,怕只會更難!
也不知是長素在心裡的祈禱奏效了,扶桑剛進去蕭鳳吉的房裡沒多久,王府裡就有信使過來了。
一聽是雁地長孫將軍的信件,長素頓時是喜上眉梢,也不讓別人去送,自己拿上那信件就向蕭鳳吉的寢殿裡跑去。
夜燭幽幽,並未關嚴實的窗戶捲入一股涼風,坐在地上半抱著琵琶的扶桑穿的一身薄衣。
他沒有帶玉冠,一頭青絲不過只簡簡單單用一條紅綢挽著,那綢子絲滑,已經有些鬆懈,有幾縷碎髮跑出,看著一身的慵懶魅惑之味。
琵琶音俏,蕭鳳吉就坐在扶桑的前面,她一腿盤著,一腿微曲,手裡抓著一瓶花雕陳釀仰頭就是一口。
她看著月光灑在扶桑的腳背,眼神逐漸迷離。
雁地的花雕可要比京都的辣多了,她剛去那兒的時候怎麼也喝不慣,可時間夠長,回了京都,她喝了京都的花雕,只覺得軟綿的厲害,無甚味道。
頭上鳳釵被隨意的扔在了地上,長髮散在身後,她的嘴被那酒液浸的深紅,扶桑眸光微動,剛想把視線轉到別處去,就見蕭鳳吉抬手朝他招了招。
“伯言……”
“伯言……”
蕭鳳吉嘴裡輕呼,在手落下之時,扶桑連忙放下手中的琵琶就扶了過去。
“殿下,奴才在……”
蕭鳳吉半躺在扶桑的懷裡,她眼中閃著些許晶瑩,頰上泛著娋紅,她看著扶桑的臉,抬手慢慢撫上了去。
“伯言……”
扶桑看著明顯已經情動的蕭鳳吉,柔柔一笑。
“殿下,我是伯言……”
“我是你的伯言啊!”
“你真的是他……”
“你怎麼會是他呢!”
“我的伯言已經嫁人了!”
“已經嫁人了!”
蕭鳳吉低聲說著,喉間似帶著哽咽。
“不,殿下,我在!”
伯言說著,一手握著蕭鳳吉的手掌,朝著手心吻去。
月光旖旎,似在催促著這場情事,扶桑緩緩將蕭鳳吉放在了地上,華裳輕褪,他們四目相對。
扶桑赤裸的胸膛也被月光所撫,他緩緩垂下了身子,點點靠近,直到她們的呼吸相互交疊,盡在咫尺。
蕭鳳吉緩緩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