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宴……”

“你別逼我!”

蕭鳳羽突然狠狠唸了一句,隨即從袖口拔出了一柄短劍抵在了齊宴的脖子上。

齊宴緩緩抬頭,與蕭鳳羽對視,杯中的茶水絲毫未晃,他的眼神沉靜冷漠,似乎在打量,但又似將蕭鳳羽整個人看的清楚透徹。

抿了一口澀然的茶水,齊宴諷刺一笑,竟將脖子還刻意的往那利刃處捱了挨。

那匕首可不是什麼凡品,削鐵如泥,那肉皮不過剛捱了上去,他的脖子便滲出了血液。

“想殺我……”

“嗯……”

音調有些沙啞,齊宴目光如炬。

他乃前朝皇室遺脈,一直隱姓埋名,處處隱忍退讓,就是為了能親手拿回屬於他們的權利。

他當初之所以將賭注押到蕭鳳羽的身上就是因為她聽話,好掌控。

他並不認為她有那個膽子做些什麼。

也果不其然,蕭鳳羽迎著齊宴的視線,手已經開始顫抖。

齊宴將手裡的杯子放下,抬手直接捏住了蕭鳳羽的手腕,蕭鳳羽吃痛,手鬆開的瞬間匕首直接掉在了地上。

“你以為你當真是女帝嗎!”

“蕭鳳羽,你莫不是到現在還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齊宴手勁不輕,一步一步逼近,蕭鳳羽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看著齊宴的眼神中有著畏懼。

“怎麼,現在想起姐妹情誼了!”

“阿羽,你的卑鄙與我也沒什麼區別!”

齊宴滿眼不屑,嘴裡輕輕念著。說完,手中力道一重,蕭鳳羽整個人便被扔到了地上。

“不知所謂……”

滿臉嫌惡,像是在看什麼低賤之物,齊宴居高臨下的看著蕭鳳羽說了一句。

“來人吶……”

“殿下身體欠安,還需要多休息幾日!不許任何人過來探望!”

齊宴冷漠的說完,轉身頭也不回離了這帝王寢宮,隨著他離開的背影,殿門也被緩緩關了起來。

蕭鳳羽只是看著,等著那最後一道光亮消散,原本倔強著的表情才是鬆懈了下來。

齊宴顧著諷刺,哪裡會注意到蕭鳳羽摔倒時懷疑的姿勢,她的手正側護著肚子。

她推算著上次和齊宴同房時的日子,肚子裡的孩子差不多約莫也足夠兩個半月了!

她不敢喚太醫診脈,可又怕日子大了顯懷被看出來,齊宴一心圖謀蕭國權利,光復前朝,他絕不會允許一個留著蕭氏血脈的孩子存活。

方才看齊宴那副厭惡自己的模樣,短時間應該不會過來找自己了。

自打知道自己肚子裡揣崽後,她便日日儘量少食,就怕顯懷。

這下好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蕭鳳羽摸了摸肚子裡的孩子,乖乖在孃的肚子里長大吧!

為娘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你,誰也不行。

好歹也是爭取了些時間。

顛覆政權,齊宴啊齊宴,你太小看我母帝了。

除非把前朝的朝臣殺個乾淨,要不然……

就算整個蕭國,本宮蕭氏血脈死絕,也輪不到你當這個皇帝。

蕭鳳羽從地上緩緩站起,看著禁閉的殿門,眼底亦是冷漠嘲諷。

從寢宮出來的齊宴脖子上的血痕已經發幹,等在外面他的貼身侍衛黑狼第一時間就看見了這傷口。

察覺到了黑狼的視線,也知道他心中猜想,齊宴從袖口捻出了一塊淡藍色的帕子隨意的擦了一下。

“無礙……”

“可有蕭鳳吉的訊息!”

齊宴問著。

“回主子,具派出去的探子回報,她們似向著雁北方向去了!”

“屬下又派了兩隊殺手,一定會在她回到雁北之前將人劫殺!”

黑狼回著話。

“呵……”

“回雁地!”

“她也只能如此了!”

“只是,北雁已經亂了,她現在回去又有什麼用呢!”

“也正好,不是說胡部老首領死了麼,胡部和雁北捱得近,這個年可不好過啊!”

齊宴自顧的說著,跟在身側的黑狼沒有言語。

……

“放我們進去!”

“放我們進去!”

“放我們進去!”

從雁北過來的流民越發的多了,不過都被擋在了京都郊外,一道城門攔著,流民壓根進不來。

十幾個流民就紮成一堆,帶頭者正出聲喊著,隨著他的動作,四周的流民都把目光送了過來,她們各個眼神灼灼,眼底已經沒有為人的身材,反而反而透著獸族的嗜血。

雁北已經成了死地,她們好不容易逃出來,就是想著進京都裡來混口飯吃,可這當今女帝下令壓根不讓她們進去。

正值冬天,這京都雖然不至於雁北那麼冷,但已經有好些人凍死了。

若再不讓進城裡要口飯吃,她們怕也活不了幾日。

“放我們進去!我們要進去!”

越來越多的流民擁擠到了一塊,她們組成人牆朝著城牆下面計程車兵們步步緊逼。

“大人,這怎麼辦……”

“我們要不要再去請示相爺!”

城牆上面,一個小兵問著守城將領。

那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穿著一身盔甲,看著下面眼看就要起來的爭端面露了些許猶豫。

相爺的命令是殺無赦。

流民不許放進城裡,就是怕這些流民從雁地帶來痢疾,引起城裡慌亂。

可是賑災……

這幾天餓死的流民越發的多了,都被扔到後山燒了去,相爺不許開倉放糧……這是要這些人活活餓死呀!

可從雁北過來的流民越來越多了!

那大漢臉上有些不忍,有看了看城底下的人……

最後還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北雁本就民風彪悍,且是四王姬的封地,只聽說四王姬頗得民心,相爺怎麼會救助這些未來可能與他為敵的人呢!

沒別的辦法了。

“傳弓箭手……”

“將軍……”

那小兵似乎想到了什麼,有些驚訝的看著男人。

“傳弓箭手……”

軍令如山,不一會兒城牆上面就招滿了弓箭手,他們已經拉開長弓搭上了箭羽。

可眾人只是以為這僅僅是個威脅,帶頭鬧事的人還在叫嚷著。

直到一聲:“放……”

利箭破風而來,直接穿過了帶頭鬧事人的腦袋,很快,接二連三的箭羽紛紛落下。

都不過是些尋常老百姓罷了,只是想求個活命的機會。

來不及跑散的人紛紛中箭倒下,哀鴻遍野。

太陽西落,城牆之下,已經一片血海。

“她媽的,蕭鳳羽,你個挨千刀的,總有一天,你會被千刀萬……”

大聲嚎罵還沒說完,擠在前面的流民已經被殺了個乾淨。

“吳將軍……”

身邊小兵眼中含淚,只看著那一地屍體,空中涼風捲起了新鮮的血腥味兒,他今年剛參軍,母親花錢給他買了一個清閒職位,他還沒上過戰場呢,怎麼這第一劍殺的是……

小兵面露不忍,臉上是強忍著欲要嘔吐的模樣。

被叫做吳將軍的男人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四十歲上下的年紀,看著要比朝堂上那群文官看著滄桑些。

“去,帶人下去處理屍體吧,把血洗乾淨……”

淡淡吩咐了一句,吳將軍眼睛死死盯著城下難民的慘狀。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可不打仗也會死人。

他能怎麼辦呢。

只期望那些逃走的難民把訊息帶回去,後面的人莫要再進京裡可。

皇命不可違。

吳將軍眨了眨發紅的眼眶。

而就在京都郊外,離官道有些距離的小路上,積雪未化,被一路追殺逃下來的蕭鳳吉人等各個面露土色。

幾個人就混在流民裡,眼看著天黑了下去,隨著流民就宿在那荒廢的破廟裡。

剛才從那箭海撿了一條命回來的流民裡就有她們。

小魚和柳琪兩人至現在都不清楚蕭鳳珏她們的身份,只是隱約感覺不簡單。

而蕭鳳吉還是全然一點都不記得。四人裡只有蕭鳳珏還明些事裡。

船上除了她們四人,再無一見著活口了,她到底和蕭鳳吉是姐妹,從魏國回來,她們日日相對,別說,沒了記憶的老四看著沒那麼多心眼子,她,她有些不捨。

做為一個上位者,她知道心軟是大忌。

可……

後來想著,等她把人忽悠的隨自己進了城,等回了府邸她再命人將老四控制起來,也算留她一條命。

可誰成想……

雁北大雪,這些流民匯聚城下,城門不開不說,也不賑災施粥,也不知哪個王八羔子下的命令竟然用上了弓箭手。

稍微一揣摩,蕭鳳珏就大概判斷出了城裡局勢的變幻。

老六是個慫包,慫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這慫也有慫的好處,那就是太容易心軟。

若是普通的世家女便也罷了,不繼承家門,心軟還能留的富貴,可這是皇室,心軟……可不行。

便是一想也就通了。

那背後構陷之人,趁她和老四互掐,用計離間,讓她們二人為大皇姐送靈,都城無人,就剩了老六,不控制她控制誰呢。

想這扼殺流民,大概也是那背後之人的主意。

再攛掇老六多來幾次暴政,民心一散,這天下可不就是要宜主的嗎。

真真的好計謀。

不知道父君在都城裡怎麼樣了,大機率,也該被控制住了吧。

蕭鳳珏又將眼神落到了蕭鳳吉的身上。

前朝不知多少人倒戈,她現在去哪求援都不合適,但是老四的封地……

雁北離京都遠,他的手就算探過去也該摸不清楚吧。

蕭鳳珏心思細膩,正待考慮怎麼和蕭鳳吉講這些事,就見流民中一陣騷動。

一隊騎著大馬的黑衣人,將一袋饅頭直接撒在了地上,流民們彎腰搶著,只有她們四個人未動,在一群人中看著多少懷疑突兀。

很快那黑衣人就將眼神落在了蕭鳳珏她們身上。

蕭鳳吉和蕭鳳珏兩人對視了一眼……

“不好,追過來了……”

“你帶她們走!”

蕭鳳吉朝著蕭鳳珏說了一聲,便起身朝著那群黑衣人就要衝去。

“去雁地,我們在那等你!”

蕭鳳珏抓住了蕭鳳吉的胳膊說了一句。

姐妹二人視線相對,蕭鳳珏眼中千言萬語,蕭鳳吉並沒有問為什麼,只是拍了拍蕭鳳珏的手,輕輕點了一下頭,便扭身朝著那黑衣人衝了過去。

轉眼間,蕭鳳吉朝著與人群扭打在了一起,那些黑衣人知道蕭鳳吉並不好對付,便又分做一隊需要去墜帶著倆人離開的蕭鳳珏。

只是,俱都被蕭鳳吉攔了下來。

黑衣人出手狠辣,蕭鳳吉也不手軟,她的身子柔軟,招招式式也都殺招。儘管這樣,黑衣人不斷倒下,蕭鳳吉身上也在添傷。

流民們都躲到了一邊,蕭鳳吉扭斷了一個黑衣人的脖子,她也乏力至單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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