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小孩子的江湖
院外的江行霜望眼欲穿，終於在羊咩咩叫到第三十一聲時，等來了萍姨的糯米雞。
她邁開短腿飛奔到門口。
萍姨和大哥哥一塊回來的，手上好像不止拎著糯米雞，她已經聞到味了。
還有桂花糕、油煎扛子火燒，甜水凍……
還沒聞夠，身體一輕，大哥哥江懷申將她抱了起來：“霜兒會說話了，快點喊哥哥，這些全給霜兒。”
江行霜口水橫飛，抱著大哥哥的脖頸：“哥哥哥哥哥哥……”
江懷申被她逗笑，抱著她徑直走進屋，內間的江懷璟聽到哥哥的動靜，忙止住聲，趕緊擦乾臉上的淚水，一雙小紅眼委屈地看向房門。
江行宜進來柔聲道：“姐姐剛才問萍姨了，有兩隻糯米雞噢，還有璟兒愛吃的桂花糕。”
江懷璟還是委屈：“霜姐姐不給我——”
“江懷璟！”
一聲高喝，小男孩嚇一哆嗦，趕緊撲到姐姐懷裡抱著不鬆手。
江懷申將東西放在桌上，語氣有些兇狠：“他方才是不是又哭了！”
“我沒哭！”江懷璟伸腦袋出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全家人到齊了，就在主屋擺桌用膳，江行霜發現她的兩隻糯米雞被裝盤當菜上了桌，她低下腦袋有些不開心。
孃親說今日是個好日子，擺了兩大桌，萍姨的新婚丈夫也來了，蘭嬤嬤和哥哥的書童小平也隨同上桌一塊吃飯。
桌上，行霜看向身旁的江懷璟，偷偷掐他胳膊，行璟疼得皺起小臉，轉而會意了姐姐的意思，他蹬著小腿站在矮凳上攔住大人的視線。
行霜眼疾手快，把眼前的糯米雞抬下桌，撒腿往外跑去。
江行璟十分狗腿地跟了上去，不理會後面大人的笑聲，兩破小孩達成共識，合作得非常愉快，蹲在院裡吃得滿身油漬。
行霜肚子吃得圓滾滾的，舔了舔舌，趁大人不注意，拉起江懷璟出門逗狗溜彎去了。
之前她不會說話，孃親怕別的孩子笑話她不給她出門，行霜早想去看一看這富貴人間了。
出了小行道就是一條很寬很寬的河，河上有層薄薄的冰，河對面有幾座寺廟，石瓦上蓋著厚雪，周遭樹幹張牙舞爪，也看不出是什麼樹。
白皚皚雪茫茫，行霜插兜走四方。
江懷璟也學著姐姐雙手插兜的模樣，兩孩一前一後走著，時不時蹲下身撿地上的石頭玩。
行霜帶著弟弟上了白石橋正準備去崇文大街上溜達溜達。
“噗通”一聲，有人忽然往河裡丟了塊大石頭，那水花濺起幾丈高，行霜閉眼伸手抹了把臉上的水，自以為威風凜凜畫面破滅。
只聽“哇”地一聲，轉頭看，江懷璟比她慘，溼了半個身子，被冷哭了。
“哪個殺千刀的！”
橋頭有一群男童，嘻嘻哈哈看著兩人，為首的胖男童手裡掂著石頭，看來是故意的。
“江懷璟帶你啞巴姐姐出門了！”胖男童穿著銀色錦緞棉襖，笑得眼睛都沒了。
江行霜眯眼看去，是李家那大胖小子。
“懷璟 跟姐來！”
行霜甩了甩額前的碎髮，雙手揣兜大步走了過去，今日要讓江懷璟瞧瞧，什麼才是真正的欺負人。
江懷璟平日出來就是跟這夥男童玩，不是你打哭我就是我打哭你。
弟弟在身形上不佔優勢，李胖子甩屁股都能把他甩在地。
江懷璟止了哭聲，看著姐姐的模樣，恍若救世主降臨，狗腿地跟了上去。
江行霜走過去，一腳踢開面前的小石頭，痞問道：“你小子剛才說誰是啞巴呢？”
這群男童可能是被她突然開口給震驚住了，呆愣愣看她，李胖子也不掂石頭了，看著眼前粉嫩可愛的小女童眼睛都直了。
“啞巴了都？”行霜怒喝。
奶兇奶兇的……
身後的江懷璟好像發現了什麼，上前擋住他們的視線，跟狗似的呲牙。
“不準看我姐姐！”
李胖子回過神，笑眯眯地說：“叫你姐姐給我當小媳婦吧，我以後不打——！”
“啊啊啊！”
他話還未說完，耳上一緊，小女童忽然過來掐住他的耳朵，反方向使勁扭：“死胖子！你再說一遍！”
行霜抬腳往他小腿窩那狠狠踹去，李胖子雙膝一軟，肥胖的軀體直接撲在地。
江行霜因身軀太小，不免有些吃力，乾脆抬屁股坐在他背上。
一隻手扭他耳朵，一隻手揪他頭髮：“你小子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嘴裡罵著，腳上還不忘踹他。
李胖子嗷嗷哭出聲，都是小孩子，初次見面，那麼可愛的孩子下手怎麼那麼狠。
其餘三個男童臉都被嚇白了，他們都沒看清李胖子是怎麼倒地的，看著面露兇狠的女童，不約而同得出一個結論！
江懷璟他姐是個練家子！
“錯了女俠！我錯了！”
李胖子哭著求饒，一旁江懷璟十分開心地蹬下身捧了把雪，江行霜配合地扯起李胖子後頸的領子。
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姐弟二人滿意地笑出聲。
最後的結果就是，四個男童整齊地跪在行霜面前要拜她為師。
江懷璟在一旁搜刮他們身上的銅錢和糖果。
行霜一腳踩在石階上，小手上把玩著石頭，腦袋上扎的兩個包已鬆散開來，活像個縮小版的二溜子。
欺負人的感覺真是太他喵爽了！
江行霜決定她的江湖就從今日開始！
另一邊的林氏帶人急急找出來，冷不防看見橋上這副場景，心下一涼。
又養廢一個……
祖墳那邊肯定有問題！
小孩子的江湖只限於大人來之前，行霜和懷璟被孃親揪住後衣領，一手一個拖著走。
“娘、娘給我點面子，我才剛收了幾個小弟。”
“江行霜！”
回了屋，江懷璟被蘭嬤嬤帶下去換衣服。
行霜低著腦袋，看鞋面上的小花蝴蝶。耳旁是孃親絮絮叨叨的聲音。
“那麼冷的天，弟弟身上都溼了，你還帶著他在河邊打架！”
林氏把她潮溼的小衣襖扯下來放在爐子旁烘烤。
江行宜抱她在懷裡，捧握著她冰冷的小手。
“霜兒下回出去要跟姐姐孃親說，看把孃親急的。”
行霜歪了歪小嘴，輕輕點頭。
大哥從院外風風火火跑進來，嘴上喊著江懷璟，看樣子是想打弟弟。
父親趕後進屋喝住了他。
江秋盛負手而站：“我且問你，你今日下學後去哪了？”
江行霜豎起耳朵，抬眸看向她大哥，年僅十一歲的江懷申並沒有遺傳著爹孃溫潤的模樣，少年五官明朗，略顯稚嫩的劍眉星眼，瞧著就是副根正苗紅的好氣派。
江懷申沒說話，然後行霜瞅見她爹轉身從大哥書袋裡緩緩抽出一把長刀！！
跟她手臂差不多長！！
林氏錯愕，終於維持不住溫婉的母親模樣了，暴喝道：
“你個死孩子，竟然帶那麼大把刀去學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