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灑在這個城邦的每寸土地，不分高低貴賤。
陳年和妻子正坐在沙發上等待乙二的醒來。
城邦早間新聞在他們面前習慣地響著，只是今天的新聞對這對落魄的夫婦來說大有不同。
當他們看到新聞後，窗外的的光更亮了，投在陽臺的陰影也變得更加黑暗。
新聞上播報了昨天中午的一起重大失竊案。城邦唯一的靈精石丟失，目前懷疑是獵盜機器人所為，並暫時鎖定了當天幾個被抓的獵盜機器人。目前機器人都被送往回收站，但靈精石尚未找回，事情還在進一步排查中。
畫面連續播報了幾個機器人的最後畫面。其中一個機器人鑽進一座大樓，隨後一個男子尾隨過去，不久一輛飛行汽車也飛進了大樓。
陳年看完新聞後眼睛亮得如窗外的太陽。
乙二醒來後發現陳年和妻子已經坐在客廳等待著了，他們為乙二準備了早餐，並熱情地招呼著乙二。
“乙二兄弟，我昨天喝大了，有些事都不大記得了，咱們今天好好聊聊。”
陳年招呼乙二入座後說道。
“你是說金剛的事？”
乙二似乎在接著昨晚的話題聊下去。
“乙二兄弟，這是咱倆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面，我們必須坦誠相見。”
陳年沒有直接回答乙二，而是敘述了起來。
“首先我昨天喝多了，開始沒敢認你，因為我甚至忘記了你的名字，也不記得你所說的金剛。
……這些年我經歷了許多痛苦的事，痛苦無法忍受時我選擇透過墜落清洗記憶。”
“你也在墜落天堂清洗了記憶？”乙二見機插話。
“墜落天堂是我付不起也無法享受的地方。我選擇的是一家小公司，可誰知他們把許多記憶給誤刪了，其中就有你和金剛的……
兄弟，我真的對不起你。”
說著陳年都快流出了眼淚。但他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不過你放心，既然金剛是在我手上弄丟的，我無論如何都要把他找回來！”
“乙二兄弟，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們家老陳這樣動容過。他一定是很難過，我最瞭解他了。”
正當陳年信誓旦旦地要找回金剛時，他的妻子適宜地插話說道。
“兄弟，你能跟我說說金剛的樣子嗎？”
陳年擺出馬上要尋找的姿態。
“陳年，嫂子，我聽明白了。五年過去了，金剛是廢是存都不一定，你也不用太過自責。倒是你的記憶被誤刪這事，必須得找那公司理論才行。”
乙二看著陳年沒有描述金剛的樣子，反而安慰起他來。
“過去這麼久了，找他們又有什麼用呢，之前也找過……可是我們原鄉人又有什麼話語權呢？”
說著陳年把頭低了下去。
“什麼原鄉人？”
乙二不解地問道。重生後的乙二有源源不斷的疑問。
陳年見乙二對這個時代的認知如一張白紙，便抬起頭來。
“原鄉人就是住在城邦以外的人，住在城邦裡的人，原鄉人叫他們為城邦人，他們叫自已公民。更多的資訊，只能到歷史書裡找了。”
“為什麼要這樣劃分呢？這裡是城邦之外了嗎？”
乙二似乎問了一個聽起來很蠢的問題，陳年開始有些氣憤。
“劃分？這哪是劃分，這是天然的，與生俱來的差異。他們城邦人就是比原鄉人基因優秀！”
陳年似乎在為自已是原鄉人而感到憤怒一般。
“雖然我們都稱自已為‘人’，但我們跟城邦人之間甚至有生殖隔離！”
陳年這一番話讓乙二有些錯愕——真的存在兩種人類嗎？但他們看上去是那麼的相同。
陳年發現了乙二的錯愕，安慰乙二道。
“乙二，你不是原鄉人。我們能成為朋友，我很榮幸，也很欽佩你的胸懷。還有，這裡還不是城邦之外，算是個交界地帶吧，城邦之外是護城河以外的慌蠻地帶，那裡是原鄉人的聚居地。”
乙二不知該說什麼好，於是沉默了下來。
這頓早餐吃的很沉重。飯後陳年說要帶乙二去趟真正的城邦之外碰碰運氣。
太陽還沒到中午，就已經曬得人賴洋洋的。之前出門開汽車的陳年這次叫了多旋翼飛行汽車。
他們從城邦邊緣一路直飛，大約飛了半個時辰才飛出陳年所居住的低矮房屋區域，接著是一條寬闊的河流，河流對岸是超大型礦產工廠，圍繞工廠星羅棋佈的是許多低矮交錯灰白的房屋，一眼看過去像是一片礦渣隨意攤在地上。
他們在河岸的口岸降落，陳年熟練地帶著乙二穿梭在往來的人群中。乙二注意到這裡的人群開始有些異樣，他們中有些巨目大耳，有些手掌有蹼，有些像白猿一樣體毛旺盛。
更多的人從河對岸湧過來，但即便是排隊排上三天也不會有兩個通關，口岸對他們的檢查十分嚴格，從外貌、品性、健康狀況到基因序列，從目的、能力、學識到背景關係。
而從此岸通關出去的人卻十分稀少，因此乙二他們很快就通關了。
過了口岸他們就被一群車主盯上，蜂擁而上的人讓乙二措手不及。陳年倒應對自如，與其中三兩個攀談，兩三句挑了個舒適便宜的車。這讓乙二十分佩服。
他們行駛在聚落的屋簷下，兩旁的人摩肩接踵，車輛行駛得很慢，遠處的天空被巨大的煙囪佔據，灰色的煙霧被吹向更遠的方向。
幾經輾轉他們來到一個破舊的倉庫。陳年介紹說這裡的宋老頭經手了幾乎市面上的所有機器人，見多識廣，肯定能找到金剛。
乙二看了看倉庫堆積如山的各式廢棄機器人，有些不敢相信陳年的話，但還是向宋老頭描述了金剛。
“獵盜！”
老頭正在擺弄一個巨大的四足機器人，聽完乙二的描述後停了下來，語氣非常肯定。
乙二一怔，不敢相信宋老頭的話。
陳年這時趕忙打斷老頭。
“宋老頭，你先忙吧，我們不找獵盜，我們找金剛。”
說著就要拉乙二離開。
“金剛就是獵盜！”
宋老頭斬釘截鐵地說。
乙二掙脫了陳年的拉扯，繼續向宋老頭問道。
“邪惡勢力的爪牙，這與金剛有什麼關係。”
“呸！他們才是邪惡勢力！”宋老頭指著城邦的方向，他真的有些義憤填膺。
“如果你剛才所說金剛真的有一箇中樞系統的話，那它就是獵盜。而且有可能是元祖獵盜！”
“元祖獵盜？”
乙二對宋老頭的話越來越感興趣了。
宋老頭說起元祖獵盜似乎也越來越激動。
“大約在一年前的一個冬天，從河對岸逃來一個戰鬥機器人，雖然是五年前的設計，但他的整體效能要比現在的機器人要強很多，只是他語義理解和自我指涉的功能有所欠缺。
當巡潛隊發現他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抵抗能力。那天夜裡他被送到我這來，巡潛隊委託我改造他，我大概花了大概三個月的時間才完成……
他們不是爪牙，他們是勇士！城邦才是邪惡勢力！”
老頭的心情越發激動了。
“金剛被改造成什麼樣了？”
乙二此時不關心宋老頭的激動，只關心金剛。
“元祖獵盜被改造成橙白相間的外觀，被……”
“橙白相間！”乙二突然大聲打斷宋老頭的話，但宋老頭見多識廣不為所動，繼續平穩地說著。
“被改造後他就具有了自我意識，後來巡潛隊就放任他自由了。”
“不可能這麼巧，怎麼會這麼巧！”
乙二喃喃著，陳年恰如其分地站在旁邊，宋老頭則坦然地繼續擺弄面前巨大的廢舊機器人。
“回收站！”
乙二突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