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丰收起眼前的迷離,將視線放回眼前的徒兒臉上。
“我這麼說,一是告訴你真相,不管你是恨我還是罵我,我都受了,這本就是我的過錯。
“二來,是告訴你,你要去我不攔你,我會護住你的。”
“哪怕與天下人為敵?”
“哪怕與天下人為敵!”
非林肅然的看著眼前這個赤誠的百歲老人,前半生為武痴狂,一意孤行,葬送了徒弟性命,拼命護下的徒弟也不辭而別。
後半生,故人之子歸來,以為有了救贖的機會,可惜故人之子早死多時,肉身之中不過是暗界來客,一切早都無可挽回。
在別人眼中天下無敵的張真人,似乎是個可憐的傢伙。
“謝謝,師父!”
非林放下手中雙刀,雙手扶地,順心中王林之意,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心結傾吐而出,張三丰輕鬆不少,沒有等來非林的仇恨、咒罵,反而得到了三個振聾發聵的響頭。
一生堅強的老頭熱淚盈眶,從臉頰滑落。
“好孩子,好孩子。”
為了不讓非林看見自已的窘態,用寬大的衣袖拂去眼中熱淚。
“走了,王林小子,回家。”
“是,師父。”
三豐山上寒風吹,秋風蕭瑟故人歸!寒風依舊是寒風,故人卻不是故人。
開啟心結的張三丰腳步都輕快不少,似是放下壓在心上的重擔。
噔!
張三丰輕快的腳步驟變,一腳蹬在青石板上,像大鳥一樣向山下“滑翔”而去,
片刻後,在非林疑惑的表情中,張三丰胳肢窩夾著清風師兄,幾個縱跳,又回到了原地。
放下清風,張三丰拿出請帖對著其頭就是一下,清脆的啪聲傳出去老遠。
“啊,痛痛痛痛。”清風摸著自已的頭頂,不停撫摸。
張三丰收起請帖,背起雙手,心中暗道還挺好用,腳下步伐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非林看著清風浮誇的表情,明顯是個時常偷跑出來的慣犯,張三丰的懲戒看起來更像是一種無可奈何。
或許這就是兩人之間的默契。
看著前面的師父,清風痛苦的表情瞬間消失,解下腰間掛著的一尾青魚提在手中,在非林眼前不停展示,如同大勝歸來的將軍。
“師弟,今晚吃魚。”清風彎著眼角,笑容燦爛,眼裡有明亮的光。
“師兄,真棒。”非林這次看清楚了,不是眼疾,真的眼裡有光。
聽到非林嘴裡的師兄,清風的眼睛更彎了,邁著輕鬆快樂的步子,蹦蹦跳跳。
“這麼快樂,真想送他去上學。”
非林掏出懷裡的錢,三四十兩的樣子。
“古代讀書應該很貴,不知道這點錢夠不夠。”非林準備吃完飯和師傅討論一下,師兄的教育問題。
......
山中無歲月,半年時光悠然而逝,走在前面帶路的人,從張三丰變成了非林。
非林敲響了倉山城自已購買的小屋的房門,沉悶的聲音響起。
咚咚咚。
隨著一陣門栓拉動的聲音,漆色駁雜老化的木門,向裡開啟。
“姐姐們,少爺回來了!”開門的阿朵轉頭大聲的喊道。
“少爺回來了!”小屋內響起雜亂的驚呼,聲音尖銳,穿雲裂石,透過耳蝸,直入腦皮。
三人同時扣了扣被聲波震的發癢的耳朵。
又叫錯了,非林也不想糾正,任由她們去了。
呼~
驚呼聲過後,眾女從屋內奔湧而出,將不大的門框堵的嚴嚴實實。
灼灼目光,靜靜的看著非林。
張三丰無語了,一個就算了,整整九個!小子你才十四歲,養這麼多鶯鶯燕燕你受得了嗎?
果然沒有父母的教導,怕不是長歪了!張三丰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一把拉住非林的耳朵扯到一邊,“小子,美色如狼似虎,瓦解人的意志,弱化人的體魄,你怎可如此墮落,你把握不住!”
“師父您誤會了,這些是從山匪手中救下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張三丰鬆開非林的耳朵,氣順了不少,還好,還有救,不過還是要讓王林小子離他們遠些!
少年火氣重,遇到刺激很難把持的住的啊。
非林抬手,躬身作請。
“師父,您先請。”眼神示意眾女讓靠一些。
眾女一步不讓,將張三丰卡在門口,臉上有些許敵視。
“讓!”
在非林的呵斥下,才不情不願的讓開,交頭接耳,小聲嘀咕道“這老頭,居然敢扯少爺的耳朵!”,“必須給他點顏色瞧瞧,我們可不是好惹的!”,“別以為是師父就了不起,還想讓少爺離我們遠點,老東西,你怎麼不去死啊!”。
張三丰功參造化,耳朵更是靈敏,這些小聲嘀咕,一字不落的落入二中,三十多年的養氣功夫,差點沒蹦住。
揹負著雙手,強忍著眼角的不停跳動,從眾女面前走過。
比面對武林一流高手的壓力還要大的多!
看著張三丰成功進入,非林抬手再請。
“師兄,請。”
清風擺著小臉,昂起頭顱,擺出心中“師兄”該有的儀態,跨門而入。
高抬的腦袋,看不見地面,被門檻絆了一下,向前栽倒,被眾女扶住,小臉變得紅撲撲的。
兩人進入後,非林隨後而入,伴隨著一陣吱呀之聲,關上大門,插上門閂。
“淑芬,這些錢拿著,待會去買些食材,買條魚,豬肉也買些,其他的你看著買。”非林將懷裡的銀錢全部掏出,放入淑芬手中。
與師父討論的師兄教育大計非常順利,張三丰深以為然,但是心裡不放心年幼清風獨自下山求學,最終還是覺得自已教導。
非林的錢也因此沒用出去。
“是,少爺。”
“墨魚,茶葉可還有剩餘,有的話泡一壺,沒有的話燒壺水就好了。”
“好的,老爺。”
眾女的視線跟著非林不停移動。
“怎麼,我臉上有髒東西嗎?”察覺到眾女的視線,非林用手摸了摸臉,有些疑惑。
“沒有,只是少爺變化好大。”
“少爺,又長高了不少。”
“公子,長鬍須了!”
“老爺,更加壯碩偉岸了,像一座山一樣。”
不知道怎麼回答的非林,擺了擺手,走向自已的師兄和師父告退。
“師父,師兄,我出門辦些事,很快回來。”
“嗯,去吧。”
“嗯,去吧。”清風有樣學樣,又裝起師兄模樣來了。
告別兩人,非林準備去城主府看看這武道大會的章程,根據情況,好早做準備。
看到非林要出門,眾女將模樣大改的虎皮座椅抬了出來,非林看了看那座椅。
“真是花裡胡哨。”
上面用紅色絲帶綁著銅錢鈴鐺,抬動間,發出叮鈴聲,扶手上鑲嵌了金子製作的星辰,靠背上鏽著巍峨高山。
頭頂上還用四根竹子支起了一個小小的華蓋,同樣用銅錢鈴鐺點綴。
底下又加了兩根橫杆,四個人抬的轎子變成了“八抬大轎”!
看著這模樣大改的座椅,非林的屁股有些刺撓。
獨自向門外走去。
走一步。
叮鈴鈴。
再走一步。
叮鈴鈴。
非林只好坐上了“八抬大轎。”
“還挺軟和。”非林用手摸了摸,原來裡面加了棉花。
在一陣叮鈴聲和師父的目瞪口呆,師兄的羨慕中,非了踏上了城主府的道路。
“真是,真是......”
“好棒!好想坐。”清風眼巴巴的看著非林的座椅。
張三丰看了一眼非林,又看了一眼清風,拿出順手的請帖,瞄著清風的小腦瓜,抽打而下,心道: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