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毓笑了笑:“想和賢王對弈幾局,賢王可有興趣?”

是對弈,不是切磋。

韋宸逸凝視著眼前的小姑娘,玩味兒一笑:“那得賭點什麼。”

聞毓:“好說。”

“輸家必須回答贏家一個問題,如何?”

韋宸逸琢磨了下,“本王還是更喜歡錢財一些,不如,我來回答問題,你來付銀子?”

“可以。”

聞毓道:“一局一兩銀。”

韋宸逸嫌棄地揚了揚眉。

聞毓軟著語氣道:“我窮。”

窮?

來她這隨便提個條件,開價就是一綻金起。

輪到他開價就是一兩銀,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但對上聞毓明如秋水的眼眸,韋宸逸就是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行吧, 一兩銀就一兩銀。”

說的好像他能贏似的。

兩人下棋是常有的事,但今日的聞毓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步步緊逼,棋路怪異。

一炷香不到,韋宸逸就被殺的片甲不留。

“王爺承讓。”

聞毓直接問道:“二皇子和太子若鬥起來,王爺更看好誰?”

韋宸逸驚得瞪大眼睛。

聞毓溫言軟語:“願賭服輸,只給答案,不問緣由,不作評判哦。”

韋宸逸嗤地一笑:“誰都不看好。”

聞毓:“那王爺看好誰?”

韋宸逸扯唇:“這是第二個問題。”

再來。

這次,韋宸逸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輸得更慘,且只用了半炷香時間。

聞毓半分不耽擱,開口就問:“聞家可有救?”

韋宸逸定定看她片刻,端起一旁的茶盞。

茶水冒著熱氣,煙霧般籠罩著他深邃的眸底,無人能洞察其中的絲縷情緒。

聞毓靜靜等著,眼底盪漾著溫柔清澈的笑意,似有所期待。

然而直到一盞茶喝完,韋宸逸抬眸只說了兩個字。

“無解。”

聞毓心猛地一沉,仿若一腳踩空。

“不下了。”

韋宸逸耍賴似抓了把棋子扔下,噼裡啪啦間,看向聞毓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長。

“你這小鬼,別以為懂幾步怪棋,就能攪動全域性。人外有人,棋外有棋,若想活久一點,還是遠離棋局的好。”

聞毓淺笑:“謹聽王爺教誨。”

她再能耐,也不敢想攪動全域性的事。

保命自是簡單……可聞家讓她享了八年的福,老太爺老夫人給了她無盡的寵愛。

她總得做點什麼吧?

那日後,韋宸逸許久沒出現。

聞毓知道,是她壞了規矩,打破了某種平衡。

世人只道賢王荒唐,可聞毓覺得,他才是全域性中,最清醒,最懂明哲保身之道的那一個。

‘荒唐人設’立之不易。

無論與誰,可以談論任何事,獨獨不能談政事。

包括她這個小知已。

……

中元節,韋帝領皇家子嗣祭祀先祖時,發生了一件事。

祭臺上,莫名出現了一行字。

“立賢為儲,天命不可違。”

這個‘賢’字就很妙。

它可能是賢能的賢,也可能是指的某一人,比如二皇子,名景民,字,子賢。

又比如賢王的賢。

據說當時賢王韋宸逸跳著腳地大罵,吵鬧著要徹查還自已清白。

隨後,二皇子查出戶部多名官員貪汙一事與太子有關。

太子則查出祭臺上的文字,是禮部尚書之子陳雲鶴所為,而陳雲鶴又是二皇子親信,二人關係好到可以一起去逛青樓。

覬覦儲位,乃是大忌。

韋帝讓眾臣表態。

眾臣自分兩派,有幫二皇子說話的,有維護太子的。

其中,又數聞鴻儒的態度最明確。

二皇子覬覦儲位,擾亂朝綱,其罪必誅,以儆效尤。

太子與貪汙案相關,是受奸臣矇蔽,奸臣當誅。

而太子之所以走上歧路,是因手裡沒有實權,內心不安。故而建議韋帝適當放權,讓太子能早日擔起肩上重任。

也等於是塵埃落定,既讓太子吃了定心丸,又讓其他人死了心。

韋帝採納了他的意見,並將所有人的生死定奪以及任免全權交由他處理。

聞老太爺越來越忙,夜宿書房的時間越來越多。

而聞毓則是越來越不安。

一連幾晚沒睡好後,整個人有些心浮氣躁。

恰恰這天,剛要午休,老夫人差遣管家親自來問。

說她外祖母差人來探望,問見是不見。

聞毓來了八年,餘家還是頭一次來。

據說是當年餘家,想借聞家的人脈,平步青雲。

被聞家拒絕後,懷恨在心,竟作妖害餘氏流產了一回。

餘氏也是個剛烈的,之後就與餘家斷了往來,臨死都沒與孃家人見上一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

聞毓決定見。

來的是餘家大兒媳呂氏。

呂氏只帶了個嬤嬤,禮物倒是帶的不少。

吃的用的穿的,好幾大箱。

“我是你大舅母,毓兒可還記得。”

呂氏拉著聞毓,雙眼泛紅,好不親熱。

聞毓老老實實地搖頭,“毓兒沒見過舅母。”

呂氏愣了愣,“也是,因餘家得罪了聞家,你娘臨死聞家都不讓她與我們見上一面……要不是你外祖母病重,非要念著見你,舅舅舅母又上門多次哀求,毓兒怕永遠不會知道還有那麼多的親人惦記著你。”

聞毓抽出手,一點沒掩飾疏離之態。

又因心情不好,連句客套話都沒有。

“母親留有遺言,不讓毓兒和餘家有往來,舅母請回吧。”

見親情無用,呂氏馬上就換了策略,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湊近些道:

“實不相瞞,你舅舅從宮中得到訊息,聞老太爺整頓朝綱,豎敵太多,且猜錯了聖意,聞家恐將大禍臨頭。”

“毓兒,這是你唯一的機會,離開聞家。”

聞毓心之一顫,面上卻是雲淡風輕。

“條件是什麼?”

呂氏又是一愣,“毓兒果然聰慧。”

如此,倒省了她不少口舌。

呂氏微鬆一口氣,保持著耳語的音量道:“你祖父手裡有一份任免名單,毓兒一定要想辦法拿到,三日後,餘家會派人來接你。”

聞毓掀眼看她,“我有什麼好處?”

她眸瞳清澈明亮,但卻深不見底,隱隱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氣。

呂氏竟被她盯得有些後背生寒。

她忙拿起茶盞喝了一口,穩了穩心神,方才道:“餘家自不會虧待了毓兒。”

聞毓單手撐著下巴,“毓兒是個俗人,舅母能否具體些?”

呂氏眼眸微顫,對她的直白很是意外。

但她既然敢來,必定是做了準備的。

稍稍思索,便開出條件。

“盛京才子任你挑,陪嫁不低萬金。”

萬金是什麼概念?

買兩個聞家這麼大的宅院還有剩。

好大的口氣。

聞毓笑了:“拿著這份名單,餘家平步青雲,等聞家一倒,我就如喪家之犬,小命能不能保全憑餘家高興……”

“這,這怎麼可能!”

呂氏剛要辯解,聞毓一耳光扇過去,連日來的煩鬱如火山爆發。

“聞家若倒,第一個必先將餘家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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