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跑路
人界，蒼玄洲，紅燭鎮。
天空晦暗，像是一塊巨大的灰色幔布，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似有一場雷雨即將來臨。
在一間簡陋的小院中，有一名面容俊逸的青年推開房門，看了一眼天色，眼瞳中頓時浮現驚喜之色。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
青年唸叨了一聲，擼起袖管。
他的手臂上，赫然顯示著一排小字：“系統充能中，完成度99%”。
“今日雷雨過後，屬於我陳楚然的春天，就該到了！”
沒錯，陳楚然是一名穿越者，並且剛穿越過來就覺醒了系統。
可惜的是，他覺醒的系統是個殘次品，需要透過被雷劈來充能啟用。
給系統充能的過程極其的煎熬痛苦且漫長，但好在今日便是成功之日。
苦日子就要熬到頭了！
陳楚然心情極好，長長舒展了一下身軀。
就在這時，他鼻尖微皺，嗅到了一股誘人的肉香，這讓他的肚子一下子就咕嚕咕嚕叫喚起來。
陳楚然快步來到廚房，雙眼驟然瞪圓，一臉驚喜。
廚房的矮桌上，赫然擺放著一桌美味佳餚。
不僅有魚有肉，居然還有酒！
這對過了好幾年清苦日子的陳楚然來說，足可以稱得上是一頓大餐了！
陳楚然當即就坐到矮凳上，在開動之前，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向正在灶臺前忙碌著的麻衣少女，眼瞳裡閃爍起揶揄之色。
“雪兒今日是撿著錢袋子了？竟然捨得給少爺做這麼豐盛的飯菜！”
麻衣少女名叫黎沫雪，雖明面上是丫鬟的身份，但陳楚然一直將她當做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
她的容貌極美，有著一雙晶亮的眸子，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哪怕是穿著粗布麻衣，也難以掩藏她驚世駭俗的美麗。
在聽到陳楚然的揶揄之言後，她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笑著附和，而是顯得有些緊張起來，別過臉不敢與陳楚然對視。
可旋即她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勇敢地迎上了陳楚然的目光。
“楚然少爺，請你給我自由吧！”
陳楚然聞言不禁愣了愣，倒酒的動作忽地一滯。
在看到黎沫雪一臉懇求的神情後，陳楚然放下了手中的酒壺。
“雪兒，你從小跟我一起長大，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難道連你也要棄我而去麼？”
黎沫雪沉默下來，將鍋中最後一道菜盛起，端到了矮桌上。
隨後“噗通”一聲跪到了陳楚然身前，漂亮的大眼睛裡流轉著晶瑩的淚水。
“楚然少爺，雪兒也不想離開你！可是……”
陳楚然追問：“可是什麼？”
黎沫雪抿了抿唇，鼓足勇氣看向陳楚然。
“可是雪兒也想有自已的生活！”
“想要擁有美好的未來！”
說到這裡，黎沫雪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她的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說實話，雪兒並不介意跟著少爺過苦日子。”
“少爺也總說會給我一個未來，可是雪兒根本就看不到希望啊！”
“雪兒不想活在少爺編織的夢幻裡了！”
黎沫雪說完，狠狠揩去眼角的淚水，眼神堅定地看向陳楚然。
陳楚然嘴角微掀，哂笑道：“你就篤定我不能給你幸福的未來？”
“雪兒，你的大名叫做黎沫雪，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不等黎沫雪回應，陳楚然自顧自地說道。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冬日，黎明破曉時分，尚在襁褓中的你不知道被誰扔到了我陳家的門口。”
“是我陳家供你吃穿，養大了你！”
“從始至終，我都從未真的將你當做丫鬟看待。”
“而你名字中的沫，取自相濡以沫。”
“我之所以給你取名黎沫雪，就是希望你能夠陪伴我，一起走過這段人生低谷。”
黎沫雪安靜地聽著，她還是第一次聽少爺給她解釋她名字的由來。
“黎沫雪……”
黎沫雪默唸了一聲自已的名字。
一直以來，她都非常喜歡自已的這個大名，覺得是一個非常美好的名字。
可在陳楚然解釋完名字的由來之後，她的心中驀然湧出了一陣厭惡之感。
“少爺，以後雪兒便不用黎沫雪這個名字了！”
陳楚然聽到這裡，眼中已是一片冰寒，現場氣氛一下子降至冰點。
沉默良久，黎沫雪才繼續開口道：“少爺，雪兒從未忘記自已的身份。”
“心裡也一直都非常感激陳家的養育之恩。”
“但是這麼多年來，雪兒在陳家任勞任怨，一直陪伴少爺至今，也足夠報答恩情了吧！”
“至於雪兒承諾長大後要嫁給少爺，也只是兒時的一句戲言，少爺莫要當真了！”
聽到這裡，陳楚然豁然起身，一腳踹翻了身前的矮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憤怒。
“黎沫雪，到底是誰教你這麼跟我說話的！”
“是不是趙應龍！”
聽到“趙應龍”三個字，黎沫雪嬌軀一顫，眼神中有些慌亂。
陳楚然冷笑一聲，抄起一旁的掃帚就要去找趙應龍的麻煩。
黎沫雪急忙一把抱住陳楚然，央求道：“少爺，不是他，真的不是他！”
“是我……我私自參加了仙門測試，被檢測出了靈根，擁有修仙資質。”
就在這時，小院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名黑衣青年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
“夠了！”
黑衣青年身材頎長，劍眉星目，氣質卓然，有著一副英俊的皮囊。
看清來人面目，陳楚然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斥道。
“趙應龍，是不是你慫恿雪兒去參加的仙門測試！”
趙應龍嗤笑一聲，揮動著手中摺扇，坦然承認道：“是我又如何！”
“雪兒這般傾國傾城的美人，既然有修仙資質，為何不能放她出去闖一闖？”
“難道你要讓雪兒明珠蒙塵，整日伺候你一個廢物少爺不成？”
“看看你這副窩囊模樣，能給雪兒什麼未來？”
“一天天屁的正事不幹，就等著被雷劈。”
“你是腦子秀逗了嗎？”
“別以為天雷劈不死你，你就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被趙應龍一通不留情面的訓斥，陳楚然眼中的怒火已經噴薄欲出。
無奈他被黎沫雪死死抱住，動彈不得。
若是強行掙脫，說不定會傷了黎沫雪。
於是，陳楚然強迫自已冷靜下來，沉聲開口。
“雪兒，我就問你一句。”
“你是不是鐵了心要離開我？”
黎沫雪慢慢鬆開陳楚然，看著對方認真的神情，鼻尖頓時一酸，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曾幾何時，她對陳楚然也有過仰慕之情。
小時候的陳楚然，姿容卓絕，極其聰慧，常常出口成章，妙言頻頻。
是紅燭鎮出了名的神童。
不少老人都堅信陳楚然是天上的仙人轉世，未來必是一位響噹噹的大人物。
可隨著陳家的家道中落，偌大一個陳家就只剩下他們主僕二人相依為命。
沒有了家世的光環之後，陳楚然在她心中的形象地位一落再落。
加上陳楚然總是在雷雨時分跑到山頂主動去給雷劈的怪異舉動。
不少人，包括黎沫雪都覺得陳楚然是因為受不了家道中落的打擊，才會變成這樣的。
至於陳楚然所說的幸福未來，在一次次失望之後，黎沫雪是一個字都不信了！
未來，是要自已一步一步走出來的！
想到這裡，黎沫雪抹去眼淚，眼神漸漸變得無比堅定。
“少爺，雪兒心意已決！”
“請少爺成全！”
黎沫雪說罷，再次跪倒在地，懇求陳楚然放她自由。
陳楚然氣極反笑。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你就走吧！”
“只是希望日後，你莫要後悔！”
陳楚然的言語，冷得像是冬日裡的冰凌，散發著森森寒氣。
可黎沫雪絲毫不為所動，她緩緩站起了身，後退一步，朝著陳楚然深深鞠了一躬。
“雪兒謝過少爺！”
陳楚然別過臉去，冷漠道：“日後莫要再叫我少爺了！”
“同時，你也不可再用黎沫雪這個名字。”
“你已經配不上這個名字了！”
黎沫雪抬起頭，目光停留在陳楚然冷漠的側臉之上。
此刻，她的眼中已經沒有絲毫留戀。
在對著趙應龍微微點頭之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院。
趙應龍看了眼陳楚然，眼中露出譏諷笑意，丟下一張一千兩的銀票。
“這一千兩，算是給你的補償！”
“你好自為之！”
趙應龍說罷，急忙向著黎沫雪追去。
待二人離去後，陳楚然佇立在原地許久，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青梅，竟然說走就走！
一股難以言說的悲傷瞬間充斥陳楚然的心頭，難以自已。
此時外面的風漸漸大了起來，越來越大，捲起了無數塵土，吹得小院裡的物件東倒西歪。
陳楚然卻全然不在意，甚至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地上的銀票一眼。
不久後，他面無表情地走出了小院。
在漫天飛舞的風塵中，他眯著眼睛，一步步向著紅燭鎮最高的一座山峰走去。
雷雨，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