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被獄卒粗魯地推入房間中央。他惶恐地環顧四周,試圖尋覓一絲生機或逃脫的契機,但眼前唯有冰冷的石壁和緊閉的門窗。在這封閉的空間裡,時間彷彿凝固,令人窒息。

方元踏入房間後,目光立刻被坐在桌前的那個人吸引住了。只見他身著一襲黑色長袍,上面沒有任何花紋或刺繡,整個人彷彿融入了黑暗之中。這個人身形佝僂,面容陰沉灰暗,宛如久經歲月侵蝕的老樹皮一般。他那雙深陷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氣息,讓方元不禁汗毛豎起。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這位師爺放在桌子上的雙手瘦骨嶙峋,幾乎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彷彿生命已經從他身上流失殆盡。正當方元暗自思忖時,那個陰翳師爺突然開口說話,聲音猶如被火灼傷過般沙啞刺耳:\"你可知罪啊?\"

方元心中一緊,但他並沒有絲毫猶豫,連忙回答道:\"知罪、知罪。\" 他深知在這種情況下,最好不要激怒眼前這個神秘的人物。

然而,陰翳師爺似乎對他如此迅速地認罪感到有些意外。他緩緩抬起頭,方元這才看清楚,原來在師爺的脖頸處竟然有一道環繞一週的狹長刀疤!這道傷疤極其詭異,切口細膩筆直,彷彿是有人曾經試圖將他的首級一刀斬斷。看著這條觸目驚心的傷疤,方元不禁心生疑惑,又是這種刀疤,這和二進小院裡的無頭屍體有什麼關係。

此時,屋內氣氛愈發壓抑緊張,方元覺著自已似是陷入一場噩夢,難以脫身。面對這個神秘且危險的師爺,他不知接下來還會發生何種意外……

須臾,那陰翳師爺清了清嗓,繼續說道:“你可知道自已所犯何罪?”

方元故意裝作渾身戰慄、驚恐萬狀的樣子,連連求饒:“小人知罪!小人知罪!求大人開恩,饒小人一命吧!”

師爺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卑微怯懦的人,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鄙夷。他頓了頓,緩緩開口:“方元,字若安,昨日傍晚,你於教坊司前街遇唐家公子唐世宣。你將其帶至一處小院,後因瑣事起爭執,你盛怒之下將唐世宣殺害。今晨,唐家家主至衙門報案,並將屍體帶回唐府安置。經查問,此事實乃你一人所為,且無他人相助。現證據確鑿,你已供認不諱,願承擔所有罪責。在此文書之上簽字畫押,便可押送京兆府聽候發落。”

話音剛落,陰翳師爺便大聲呼喊:“來人吶!伺候方少爺簽字畫押!”

方元此時彷彿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一味地哭喊著:“大人饒命啊......大人饒命啊......”

可內心裡卻意識到,這只是殺害唐世宣的罪名,殺害一個有點人氣的平民,不足以與逆賊相提並論,看來真正的危機並不是這次,這次該如何脫困呢?

即使內心裡有萬般想法,他的身體卻裝作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綿綿地倒在地上,任由兩名獄卒將他扶起,強行按下手印。

很快,方元就被披枷帶鎖地銬上了囚車。令人詫異的是,囚車外還被黑布嚴嚴實實地包裹著,密不透風,從外面根本無法窺見被鎖在裡面的人是誰。四名獄卒押解著囚車駛出了監牢。

囚車內的方元,被顛得頭暈目眩、天旋地轉之時,馬車終於徐徐停下。黑布掀開,方元這才驚覺,已到京兆府外。這是方元首次來到京兆府,心中難免湧起一絲不安。須知,去年京兆府修繕,乃是方元之父方乾承接此工程。昔日的方元,雖是終日浪蕩的紈絝子弟,但他有一獨特癖好,便是喜愛研讀各類地圖和圖紙。且他記憶力超群,過目不忘,京兆府的圖紙,他了然於胸。整座京兆府,設有大堂五間,穿堂五間,大門三間,儀門一間,肅紀前、左、右、後各司堂均三間,另有群房十間,贓罰庫三間……京兆府的地形圖在腦海中迅速閃過,方元卻深知,經多年不斷修繕,整座京兆府歷經各路高手錘鍊,早已堅如磐石,遠勝剛才的牢獄,何況自已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

很快,方元便被帶入了一個寬敞的大堂。只見一位官員徐徐走來,他身穿淺綠色的官袍,上面繡著鸂鶒圖案,不知是哪個司的管事。官員面容冷峻,猶如寒霜,他不發一言,坐下後先是粗略地翻看了一下卷宗,接著抬起頭,如鷹隼般的目光掃視了一番方元,沒有絲毫詢問的意思。緊接著,他直接將陰翳師爺上報的供詞又唸了一遍,便打算草草結案。如此行徑,似乎這種糊塗案對他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可方元此時卻沉聲道:“我並未殺害唐世宣,何來上述認罪伏法一說,我從未簽字畫押,請大人明察,還草民一個清白。”

京兆府官員臉色微變,隨即道:“這份證詞,難道不是你親口招供並簽字畫押的嗎?”

方元搖頭道:“草民不知此證詞為何物,更不曾簽字畫押。”

隨行而來的押運獄卒剛欲破口大罵,便被京兆府衙役攔下。方元見此情形,心中略有底數,看來他們並非都是同謀。京兆府官員亦是看了一眼那欲發作的獄卒,而後命衙役去請核對文案的官員前來核查。同時宣告在堂眾人,不得走動,不得接觸犯人。

方元面對眼前的困境毫無畏懼之心,這一切都源於他提前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工作。當清晨得知唐世宣的訊息時,方元心中已然有了對策。

需知,指紋其紋理結構複雜入微,若無長時間專業訓練,常人難以準確識別。然偽造指紋亦非難事,僅需一種黏合劑與些許紋路即可。他便在牢獄中拾起地上殘留之米粒與一小截細線。將二者粘附於指尖,調動體內少許真氣,反覆揉捏數次後,令這些材料於指尖形成一層薄如蟬翼之薄膜,緊貼手指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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