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舒嬪煞白的臉色開始回緩，眉眼間的沉痛之色也漸漸消失。
只是整個人還是顯得木木的，就坐在那裡不說話。
看著稍稍冷靜下來的舒嬪，衛嬿婉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這也是個可憐人！
憑藉她的出身，完全可以在八旗子弟中挑個好的，嫁過去做當家主母。卻偏偏因為那日在寺廟門口的驚鴻一瞥，愛上了來進香的皇帝。
從此在深宮中葬送了一生。
“舒嬪姐姐，事情的真相你已經知道了，往後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
聽到這個問題，舒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來，眼神裡也透露出深深的疲倦。
“他是天子，我的生死榮辱都繫於他一人之手，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就這樣吧。”
“不過還是謝謝你，讓我看清了皇上，以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提……”
她其實是非常想去問一問皇帝的，想要聽他親口承認。
可她也知道，無論皇帝是否會承認，只要自已去問了，那在這宮裡的日子就算是到頭了。
“主兒，您……”
在一邊聽完全程，荷惜的雙眼已經變得通紅，她想要安慰舒嬪，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是舒嬪帶進宮的丫鬟，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這些年舒嬪對皇帝的痴心她都看在眼裡。
以前雖然說一心想有個孩子，但那好歹算是個盼頭。
可如今連這唯一的盼頭都沒有了，以後在宮中的漫漫長夜，又該怎麼度過呢？！
看見主僕兩人執手相看淚眼的場面，衛嬿婉眼簾低垂，忽然覺得有些氣悶。
按照原著裡的發展，嫻貴妃是一早就知道那坐胎藥有問題的，但不知為何，她遲遲沒有說，眼睜睜看著舒嬪為了有孕吃盡苦頭。
自已要是現在告訴舒嬪，她會信嗎？
在相交投契的如懿和不甚瞭解的嬿婉之間，她會選誰呢？
視線在舒嬪精緻的臉上審視了半晌，衛嬿婉還是沒敢賭這一回。
她抿了抿唇，還是決定先把舒嬪拉到自已的陣營，再徐徐圖之。
“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想讓你為我做什麼。只是不想看到宮中再多一個可憐人罷了。”
“舒嬪，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還很長，不要這麼輕易地就放棄。我宮裡還有事，就先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撂下這句話，衛嬿婉就帶上春蟬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儲秀宮。即便聽到身後傳來舒嬪壓抑而悲憤的哭聲，她也沒有回頭。
*
自那日以後，衛嬿婉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舒嬪。
每次差人去問，得到的答覆都是一切都好。
漸漸地，她也就不再關心儲秀宮的事，只專心討好皇上、皇后。
因著七阿哥的事，皇后對衛嬿婉很有好感，再加上她自作主張的在皇上面前隱去了衛嬿婉的功勞，心裡總有些歉意，所以她隔三差五的就派素練給永壽宮送東西。
衛嬿婉每次都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讓皇后以為自已已經跟她站在了一起。
至於送過來的那些個金銀器物，她自已留了一些，大頭都給了進忠。
在御前行走，自已的手段是一回事，皇帝的信任是一回事，最重要手頭還是要有銀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再次見到舒嬪，是在一次傍晚的請安上，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不少，肌膚白裡透紅，宛如春日裡初綻的桃花。
“呦，這不是舒嬪嗎？有些日子沒見你了，你躲在儲秀宮裡幹什麼好事呢？”
一聽這陰陽怪氣的語氣，就知道說話的人是嘉妃。
她一向任性慣了，仗著自已玉氏女和兩個皇子生母的身份，從來不把別的妃嬪放在眼裡。
後宮裡幾乎沒有那個妃嬪是沒有被她諷刺過的，偏偏皇上就喜歡她那副嬌縱的樣子。
換做是平日裡的舒嬪，肯定不會接她的話茬，隨便敷衍兩句也就過去了。
可今天的她不知道是怎麼了，竟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管不顧的懟了回去。
“嘉妃，我哪有躲在儲秀宮了？我身染時疾，需要閉宮修養，是得到了皇上許可的。怎麼，同為姐妹，嘉妃你對我的境況如此不瞭解嗎？”
聽到舒嬪這番話，不只是金玉妍，就連皇后和嫻貴妃都驚了一跳，都感覺有些不認識現在的舒嬪了。
“你，牙尖嘴利！本宮不與你計較！”
指著舒嬪“你”了半天，嘉妃也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實在是今天舒嬪的反應太過於出人意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在舒嬪這裡受了氣，嘉妃很快就把目光轉移到了衛嬿婉的身上。
如果說後宮之中她最恨的人是誰的話，那一定非衛嬿婉莫屬。
本來是自已宮中最卑賤的宮女，搖身一變成為妃嬪，反倒和自已身份一樣了。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金玉妍怎麼能忍？!
她打量著衛嬿婉今天的裝扮，忽的露出一個看好戲的笑來。
“看炩貴人今天這身衣服，可真是稀奇呢。這寡淡的顏色，細微的花朵，嘖嘖嘖，依本宮看，她身邊宮女穿的都比她像個主子！”
聽見金玉妍轉而開始攻擊自已的穿著，衛嬿婉的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來。
她沒有立刻回應，反而將視線轉移到了坐在高位的富察琅嬅身上，果不其然看見了她鐵青的臉色。
這料子是前幾日素練專門送到永壽宮的，是外邊進貢來的珍品。
因為皇后一向喜歡這樣清淡樸素的顏色，皇帝就全給了她。
像這樣的料子，以衛嬿婉如今的位分，是不配用的。
可誰讓她陰差陽錯的成了七阿哥的救命恩人呢？看在七阿哥的面子上，皇后才賞了她這些。
雖然看著不起眼，但在皇后看來，那可是自已身份地位的代表，如今被嘉妃這樣貶低，她不生氣才怪！
“嘉妃，本宮看你是生了孩子之後就變得糊塗了！”
“你仔細瞧瞧，炩貴人身上的料子，是本宮親自派人送去的，雖然看著簡樸，卻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怎麼到了你嘴裡，就跟宮女們穿的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