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土裡去?\"

徐安一陣惡寒,腦中都有了一幅古怪的畫面。他很想問問便宜老爹,你看看自已說的是人話嗎。

甩了甩頭將雜念拋諸腦後,徐安自知說不通,總不能直接告訴徐成州馬上有霜凍吧。

\"爹,坊布都買回來了,讓孩兒試試吧。最不濟,用坊布改幾件衣裳也行。\"徐安撓頭道。

徐成州冷哼一聲,還要再說什麼,徐安趕忙道。

\"爹,今日我去國子監,國子監祭酒親自給了我生徒身份。以後孩兒只要學成歸來,必能成就一番事業。\"

聽到生徒二字徐成州身子一顫,不過僅是瞬間就被質疑所取代。

自家兒子什麼秉性他很清楚。從小就不務正業,仗著家中錢財沒少幹混賬事。

可以說徐安到現在能不能認得百十個字都是問題,國子監憑什麼給他生徒身份。

\"瓜慫,我看你是皮癢癢了,這種事都敢拿來騙老子。\"

徐安身子一涼,連忙後退兩步鄭重道,\"爹,這種大事孩兒還能誆騙你不成嗎。\"

\"你有幾分本事老子還能不知道嗎,看我不抽死你個瓜慫。劉婉,把藤條給我取來。\"徐成州惡狠狠道。

徐安頓時頭皮發麻,上次那頓胖揍的陰影他記憶猶新。誰家大人打自家小孩吊起來打,簡直聞所未聞。

奈何徐安親身體會到了……

眼看徐成州要祭出法器,徐安不敢磨嘰,連忙從腰間取出一塊檀木令牌。

\"爹爹爹,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你看,國子監發的身份牌,這還能有假嗎。\"

徐成州動作一停,下意識接過令牌。只見令牌正面龍飛鳳舞刻著國子監三個字,背面則是徐安的名字。

徐成州眼睛瞪得老大,訥訥的看著令牌,他怎麼也沒想到徐安說的竟然是真的。

國子監生徒三百人,這三百人皆是門閥子弟。以陛下對國子監的看重,不出意外日後都是國之砥柱。

徐成州身子輕顫,渾濁的眸子漸漸泛紅。沒想到最是被人看不起的商賈之家,有朝一日還能出一位生徒。

\"好好好,我兒出息了,我徐家也要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徐成州緊握檀木令牌顫聲道。

徐安在一旁靜靜站著,目光卻一個勁朝劉婉使眼神。

劉婉敏銳捕捉到,瞬間會意,溫生道。

\"少爺榮獲生徒,這事可喜可賀。老爺何不準備準備,給少爺慶祝一番。\"

徐成州回過神來,重重點頭道。\"對,瓜慫出息了,是要慶賀。\"

說罷徐成州手握令牌就要出正廳,可剛走出兩步就止住,回頭疑惑的看著徐安道。

\"你這瓜慫怎麼可能被國子監看重?\"

徐安嘴角一抽,自已是有多不被看好。\"孩兒也不知為何,興許是李縣令遞了話。\"徐安解釋道。

徐成州想了想,貌似只有這一種解釋。不過那李縣令不知看重徐安哪一點,竟如此器重。

徐成州離開了,沒有將令牌還給徐安。

對此徐安也能猜出一二,想必今天下午就有一個粗鄙壯漢逢人便說我兒沒出息,就混了一個生徒身份。

徐安微微搖頭不再多想,突然目光漸冷落在劉婉身上。

\"若下次在算計我,我不介意換一個丫鬟。\"

聲音來的突然,劉婉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回過神,才發覺徐安冰冷的目光。

劉婉嬌軀一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俏臉瞬間慘白,看上去楚楚可憐。

\"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徐安冷眼看著劉婉,在聽到坊布送到正廳時他就猜到了原由。

劉婉聽他安排採購坊布,前幾次都是直接送往他的住處,而這次卻大張旗鼓送往正廳。

如此行為不難猜測,她就是做給徐成州看的。

深究下去劉婉的用心昭然若揭,多半是近一兩個月自已揮霍無度,這位越俎代庖的婢女想借老爹來管教自已。

說到底劉婉也算好心,她或許是聽了管家的話,也可能出自真心為了府上好。不然徐安就不是簡單訓斥兩句了。

\"你要清楚自已的職責,更要明白自已的身份。言盡於此,若有下次便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劉婉身子一顫,淚水連成一條線從精緻的臉頰滑落。\"是,奴婢知錯,以後奴婢一心一意服侍少爺,絕不敢有二心。\"

徐安點頭沒有在糾纏下去,看了眼遠處淡淡道。

\"叫人將坊布運到莊田去。\"

說罷徐安頭也不回徑直出了家門,劉婉愣愣的看著徐安背影,她察覺到少爺變了。

不論心智還是行事都變了,這是她來到府中三年頭一次被訓斥,也是頭一次見到徐安另一面。

涇陽縣地處渭水河畔,徐家良田百畝也算得上大戶。

然而,整個涇陽最大的地主還得是汝南公主府,不過徐安來到這裡半年了,還從未見過這位傳奇人物。

渭水河畔,徐安環臂看著河水流淌。不知為何,徐安突然想到了渭水之盟。

一年前的深秋,同樣的一條河,李世民究竟是怎麼靠六個人唬住頡利可汗二十萬大軍的。

渭水之盟又是如何簽訂的,為何如此神勇的功績,事後李世民要用畢生之恥來形容。

徐安玩味一笑,他總覺得李世民可能做出了跟高祖李淵同樣的事情。

\"少爺,坊布都搬來了,還有什麼吩咐嗎?\"身後劉婉溫聲道。

\"忙去吧,我自已處理就行。\"徐安收回心緒淡笑道。

日頭高懸,涼風如舊。

徐安將所有坊布裁剪成小塊,一一比對,而後又將坊布對準太陽看個不停。

一連挑選了五六匹,徐安嘆息搖頭,像是丟垃圾一般隨意的丟在地上。

徐安正沉浸其中,完全沒有注意到渭水橋面正有兩人好奇的看著他。

李世民負手而立,雖搞不懂徐安在做什麼,但對於徐安隨手丟掉價值不菲的坊布還是有些不滿。

\"看來這小子最近斂財不少,竟如此揮霍了。\"李世民道。

長孫無忌聽出了李世民言語中的冷意,輕笑一聲道。\"終究是少年,若凡事老成,豈不成了怪物。\"

李世民聞言點頭,近半年與徐安相處,他倒是漸漸的忽略了徐安只有十五歲的事實。

長孫無忌臉上依舊帶著淡笑,平靜道。\"臣以為……\"

\"喂,我說你們倆看就看,瞎咧咧個啥。\"

長孫無忌剛開口就被徐安極不耐煩的聲音打斷。

一時間橋上寂靜無聲,兩人對視一眼,李世民眼角一抽,神色變得古怪起來。

長孫無忌默默低下頭去,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類似大逆不道的話他聽的太多了,如果是別人,多半九族通訊錄早就沒了。

\"你小子就不懂得尊卑嗎?且不說我比你年長,便是縣令身份,也該得到一句尊稱吧。\"李世民不滿道。

徐安撇了撇嘴根本不在意李世民的話。\"你們不會空手來的吧,坊布呢?沒有坊布給我弄幾千貫也行。\"

李世民越聽臉越黑,沒有直接回答,轉頭看向長孫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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