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摩擦（2）
程勇回到宮中，站在承和殿外，不情願的進殿覆命
“參見皇上，傳播謠言之人，已被末將就地正法”
“好，好，太好了，程統領果然是朕的利劍啊”德廣帝眯虛著盡是貪婪之色的眼睛
“朕還有一事要交給愛卿去辦，左相之女，朕親封為公主，賜號永和，不日前去遼丹和親，朕已擬好聖旨，你現在就去宣旨吧”
德廣帝打著哈欠，懶懶散散的坐在龍椅上
江羽涅如此女子去和親，當真令人惋惜
“臣遵旨”剛準備離開
皇帝便又叫住了他
“愛卿等等，這裡還有一道賜給涼安王的聖旨你也一併帶去吧”
“是”
給涼安王的，他皺著眉走出宮殿，看著豔陽高照，射的他睜不開眼睛
程勇不知他走後，一個他禁軍中的小兵，跪在龍椅之下
男人瘦小的身材完全撐不起這盔甲，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此刻他佝僂著身軀匍匐在殿前
“皇上，程統領去了東街之後和流華閣的人走了，並沒有去殺了那些造謠之人，皇上，他們肯定是要密謀什麼對皇上不利，而且程勇如此忤逆皇上您的話，您一定不能放過他”
德廣帝聽完，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禾豐踱步到小兵身邊，手起刀落，瘦小的男人已經無了氣息，整個大殿瀰漫著一股鐵鏽和腥味兒
全德立馬叫人來打掃
“皇上，移步內殿吧，別讓這汙穢物髒了您的眼睛”
禾豐從袖袋內套出個手絹 ，仔仔細細擦乾淨手指上沾染的血跡，略帶尖銳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此人忽然暴斃承和殿，皇上大受驚嚇，沾染血光恐衝撞上天，故倆日後的祭天大典，由太子暫代”
程勇還未出宮門，手下曹立便趕來
“大人，陳六死在了承和殿”
程勇並不感到驚訝因為從他偷偷跑去告密之後，容嶼就已經對他說了
在綺春齋的時候
容嶼打趣的說到“你這禁軍可還挺漏風啊”
程勇不解
“小嘍囉都可以做這皇帝的內應了，你這前腳剛進著綺春齋，他就迫不及待去通報你的行蹤了”
他搖了搖手中摺扇，享受的品了口這上好的茶
程勇拍了拍曹立的肩膀說“不打緊，一個連小魚都算不上的東西，死了就死了”
說完，就加快腳步去往涼安王府
此時王府內，涼安王宋蘇木此刻正在書房悠哉悠哉的作畫，滿地梅花，他的畫可謂是千金難買
多少人想要無門卻被他隨意丟在地上，若被那些愛畫之人看見，可不得心如刀絞
“楚淮，把戰甲備好，想必擇日，我們就啟程去遼丹了”
說完，利落收筆，畫閉，一幅終於讓他滿意的寒梅畫好了
果然，不到一刻鐘，程勇來到王府，看見眼前接旨的男子，驀的一愣
他臉上有一道極長的傷疤，如一條大蜈蚣般趴在他左臉，即使眉山如黛，膚如凝玉，青絲如瀑，眉眼盡顯風華，也無法緩解哪怕一點臉上疤痕的醜陋，看的叫人心驚也不由得惋惜
涼安王很少出王府，即使對於他的容貌略有耳聞，但如此赤條條的看，程勇也感到了不適
“程統領，我是不是嚇到你了”宋蘇木低下頭面帶愧疚，有些無所適從
程勇察覺到自已的冒犯，頓時作揖請罪
“是臣冒犯了王爺，請王爺責罰”
宋蘇木婉然一笑“無礙”
程勇吞了下口水“多謝王爺”說完咳嗽了兩聲便開始宣旨
“涼安王接旨，不日送永和公主和親，欽此”
“兒臣，接旨，定不負父王所託”
宋蘇木淡笑著接旨，絲毫看不出任何不滿的端倪
程勇看著面前這弱不禁風的涼安王，心裡一陣唏噓，如此孱弱兒郎，皇帝這不明擺讓他去了就不要回來
“一路苦寒，涼安王好生保重身體”程勇還是沒忍住叮囑一番
“有勞程統領關心”宋蘇木掩唇咳嗽了兩聲
程勇轉而來到相府，看著韻色十足的府門，淺嘆了口氣，他來到正堂，聲音渾厚雄亮
“聖旨到，左相之女，江羽涅接旨，應天順時，受茲明命，秉性端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名德皓貞,實乃和親之上上人選。朕特封為公主，賜號永和,擇日與遼丹可汗阿日善，結秦晉之好,永固邊疆。”
“臣女領旨，多謝聖上隆恩”
江羽涅故作苦笑著接旨，讓人唏噓，不禁令人生憐
程勇走後
江清皓面色凝重似乎帶著不解“這聖旨下的如此之快”
“看來這狗皇帝，是一刻都等不了了”樊紀棠冷笑一聲
江羽涅看著爹爹孃親，抿唇輕笑眉眼間的靈動讓人無移開目光“那孃親有什麼好計謀”
江清皓一愣，女兒何時用這樣的語氣和他們說過話“涅兒，你……”
江羽涅抬手向二老行了個禮
“爹爹，女兒也……不想再端著了，我是你的女兒，我知道你是為了保護我，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想要我平平安安度過這一生，可如今你也已經看到了，我們安分守已，避其鋒芒，我做了十六載的名門閨女從未逾矩，得到的是什麼，是我去和親，是那位置上的人想要你們的命”
樊紀棠聽著女兒的話，倍加感動，對著她會心一笑“涅兒”她一直都知道女兒的脾性，只是礙於江清皓反應如此之大，所以母女二人面上一直都是做給江清皓看的
樊紀棠認為我的女兒當為最好的女娘，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涅兒……是爹不好，一心只想著要你”江清皓深嘆一聲
江羽涅從小，爹便告訴她，讓她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已的外貌與才能，至今都只有很少人知她的容貌
但凡她在外露其鋒芒，回到家爹爹就會狠狠教訓她，起初她恨過怨過
直到小時候有一次她無意間撞見爹爹和孃親的爭吵
“涅兒只不過在外與人做詩而已，況且她已經帶上帷帽，你至於這樣教訓她嗎？你可以好好和她溝通，而不是以這種方式，她已漸漸長大，你就不怕女兒日後恨你”
樊紀棠氣急了，想起女兒紅腫的手心酸了眼眶
“樊妹，你以為我想嗎，我知道我們的女兒聰慧伶俐，但這會害了她的，我怕她以後會被那龍椅上的人發現，那就真的萬劫不復了，就算女兒以後恨我這個父親，我也認了，我只想她平平穩穩的過一輩子”
“皓哥……”
小江羽涅在窗外聽見了父親的話，母親的抽噎聲，她暗暗握緊拳頭，抬頭看向東南方
那是皇宮的方向
江羽涅抬頭眼神堅定的看著江清皓“爹爹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
江清皓頓時紅了眼眶，點了點頭
這時青遂來到江羽涅身邊，不動聲色站在她身邊
江羽涅對著樊紀棠眨了下眼睛，她立馬會意，扶著江清皓的胳膊“三郎，不用太過憂慮，我們涅兒自有辦法”
回到房內，江羽涅窩在美人榻上，靠著榻上紫檀木的矮桌，擺弄著冰裂影青釉玉壺春瓶中剛摘下插著的紅梅
青遂語氣冰冷的稟報“三皇子不日便要奉命出征邊疆了，還有…皇宮剛傳出訊息，禾豐在承和殿內宣稱，禁軍陳六忽然發癲暴斃在皇帝面前，所以皇帝沾染血光，祭天大典由太子暫代”
江羽涅嗤笑一聲
讓三皇子去帶兵鎮壓遼丹，三皇子的身母雲舒貴妃乃大俞長公主，如若三皇子在邊疆失了性命，皇帝剛好可以書信大俞一起出兵討伐遼丹
“近日燕京大俞暗樁活動頻繁，想必少不了大俞景灝帝從中作梗”江羽涅語氣清冷
“小姐，要不要屬下去……”青遂說
“不用，大俞現在還在觀望中，最多不過是攪攪水，況且我們本來也要把著燕京的水攪的更渾，他也算給我們省了把力氣”
她伸手摘下一朵紅梅捏在手中，那雙手秀窄修長直若青蔥，指尖透出淡淡粉色，看起來圓潤靈澤，使得這紅梅更加紅豔
“那今日清晨之事，會不會是三位皇子”青遂說
“這樣愚蠢之事，不會是他們，三位皇子都是需要名正言順的繼承大統才不會惹人非議，青遂你說這件事情對誰最有利”
青遂皺眉，恍然道“皇帝”
“這事一出，不就是告訴他有人會在祭天大典的時候拉他下位，而且死的是禁軍中人，這禁軍可是皇帝親衛，這樣無端暴斃皇帝眼前，可不是給了他一個不出大殿的理由，也說明皇帝在告訴程勇他的行蹤時時刻刻都有人告知他這個皇帝，還殺雞儆猴的起以威懾眾人，大家堪比人精兒似的，怎能不懂皇帝的用意”
她說著捏起一把雙面繡圓扇，一面是青山，另一面是仙鶴，江羽涅仔細瞧著上面栩栩如生的繡面，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把扇子，扇柄上刻著，羨青山有思白鶴忘機
“小姐，禾豐這麼做，無非是他知道有人要動手了，他想要保住皇帝，鞏固他手中的權利”青遂看著自家小姐
她唇角勾起露出一絲冷笑“禾豐狼子野心罷了，時間久了，他已經認不清自已了”
“小姐，青遂不解老爺為何如此怕您被皇帝發現”青遂一直非常疑惑，這次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江羽涅神色驟冷，玉手捏緊扇柄，眼帶悲傷的看著手中圓扇
“青遂你知道這是誰送我的嗎？”
“小姐，屬下不知”
“這是姑姑送我的生辰禮，她的繡技天下一絕，容貌更有傾國之姿，學富五車，天下的女子我姑姑當第一，可就是這樣絕豔之人，被皇帝擄了去，囚在深宮中，受盡虐待，含恨而終，那時他收羅整個燕京與姑姑相似的人進宮，連未及笄的女孩都不放過，因為我從小和姑姑就很像，所以父親一直不讓我出府，他害怕，他怕我如姑姑一樣被擄走”
江羽涅看向窗外，彷彿那個笑容明豔，帶她玩耍的女子還在屋外的鞦韆上
青遂看著江羽涅的黯然的神情，此刻很是後悔，自已問了小姐這件事情
“小姐，對不起，是屬下讓你想起了傷心的事情，屬下會自行領罰”
江羽涅淡淡一笑“無事”
涼安王府，宋蘇木把玩著手中密旨，溫潤的嗓音響起
“我定不能辜負了父皇的信任啊”
他骨節分明的手，修長白皙光潔無痕，一下下撩撥著琴絃，時而清，時而脆，時而悶
“王爺，密旨上是……”楚淮看著自家王爺的神態，著實好奇
宋蘇木抬手把密旨給了身旁的楚淮
希望我兒，以護送公主和親掩人耳目，直取遼丹首領的頭顱
楚淮看了一陣無言，這是什麼啊！
“王爺，皇上這……，且不說遼丹會不會在路途設伏，就算安全抵達遼丹，我們的大軍定是被攔在外的，遼丹兵強馬壯而且皇上只給我們三萬大軍，硬拼可能會全軍覆沒，那阿日善可是善謀之人，如何能察覺不到我們的用意”
宋蘇木黑玉般的雙眸帶著縷縷笑意
“父皇，既然要我們的命那麼給他好了”
楚淮咯噔一下，也對自已家王爺，從不按常理出牌，自已的擔心真是多餘了
天色已晚，卻不見明月與星光，寒氣如細針般密密的紮在人身上，想必明日會有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