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武二抓住腿，在空中旋轉扔出門的人，又被武二和老闆楊宗拉回到羊湯燒餅館的飯廳裡。人是死是活，除了他的同夥外，其他人都擔著心。
老闆娘孟玉關上了門，一個封閉的適合殊死搏鬥的空間形成了。拉進屋的人仰面躺著，武二踢了一腳，人立刻翻白眼。武二說：
“反應這麼快，離死還遠著呢！”
在這樣的氛圍裡，武二不想打也身不由已，只有再打。打得不激情澎湃，會覺得辜負了屋裡都可以作為武器的桌椅板凳，碗碟酒瓶。
武大拽著武二的一隻胳膊，說：
“二弟，親弟弟，聽大哥一句，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求你了！”
地上，一個仰面躺著，閉著眼，嘴角抽搐著；一個看不見面部表情趴著，後腦勺下的脖子上堆積的橫肉凸起，一個勁地亂顫。
兩個人像是同時有了感應，一起哼哼唧唧起來。
趴著的說：
“你TM的，別裝了，快起來，報警……”
仰面躺著的哼哼著說：
“我真起不來了，腰好像斷了。”
趴著的說：
“讓他們賠錢，得賠一萬醫藥費，還得管我們吃三個月，頓頓還得有炒菜，不能只吃燒餅喝羊湯。”
仰面躺著的說：
“兩萬，是一人一萬，少一分都不行。”
武二掙脫武大，到仰面躺著的身邊，在腰窩裡斷斷續續地踢了幾腳，直到把他的眼踢睜開。武二回頭對老闆娘孟玉說：
“把門從裡面鎖死，警察來了也別開。”
說完又轉身對老闆楊宗和武大說：
“你們去後院，把煮羊湯的大鍋，大火燒開，越快越好。”
武二走到掉在地上的尖刀的地方，右腳尖輕輕一點刀把，尖刀跳起落在腳面上。腳面提起，再猛地向上一挑，刀尖直直衝向空中。
接著，尖刀在高點翻轉，刀尖垂直地面下落。武二右手空中抓住刀把，轉腕刀刃平行地面，微調到握在手掌合適的位置。
武二回來，半蹲下腰，左手抓住仰面躺著的脖領子，剛把屁股提離地，突然撒手。隨著嘭的一聲，整個人又恢復了仰面躺著的姿勢。不過，和以前不同的是，還是仰面躺著，眼睛卻沒敢再閉上。
武二低頭說：
“先殺你，敢掐女人臉的，還嘴賤罵我。我讓你認識一下誰是你親爹。先送你個龜兒子上路，煮了餵狗，省了醫藥費和飯錢。”
剛仰面摔在地上的，不敢再躺著不動，爬起來跪下，哀求說：
“哥們……”
武二說：
“我是你親爹！”
跪下的說：
“親爹，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我沒事，皮外傷都沒有，洗個熱水澡做個全身按摩就沒事了。”
老闆楊宗和武大在後門口站著，觀察著事態發展。他們也被武二的氣勢嚇住了，心快跳到嗓子眼兒。
武二用刀指著老闆楊宗和武大，命令說：
“你倆看熱鬧嗎？趕快燒水去，大點火。”
趴著的也不再裝了，翻身爬過來，趴下抱住武大的腿，說：
“大爺，您求求情，放了我們吧。我們真是喝多了，現在才清醒，真不知道剛才發生什麼了。”
武大的心軟成了麵條，茫然地看著武二，不知道說什麼。
武二過來一腳踢掉抱著武大腿的手，人翻了個兒，仰面躺在地上。眼睛半睜半閉，由以前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變得機警起來。
武二氣呼呼地說：
“我去燒水……”
話沒說完，人已出了後門，提著尖刀去後院，上廁所去了。
地上的兩個人，一起爬起來，站直了，整理了幾下衣服，一瘸一拐地走近老闆娘孟玉。
他們鞠躬求老闆娘孟玉，說：
“老妹兒，求你了，放了我們吧！是我們自已打起來的，和你們沒有關係。不讓你們賠錢，你看行不？”
老闆娘說：
“好吧。以後還歡迎你倆來吃飯。吃飯就是吃飯，喝酒就是喝酒，好好吃，好好喝，別再搗亂了，答應不答應?”
這兩個人，一看就不是親哥倆，長相不同，但都是難看的一種。此時，比親哥倆還親，互相攙扶，異口同聲：
“答應，必須答應！必須的，必須答應！以後再來吃飯，只喝酒，不再搗亂了。”
老闆娘孟玉和他們聊得很熱鬧，好像是戰亂年代失散的親人重逢。武二從後院回來，感覺他們情緒都特別激動，就差和老闆娘摟脖子抱腰了。
武二哼了一聲，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手裡的尖刀上，寒氣逼人。刀還是那把刀，武二拿著和武大拿著，發出的光都不一樣。
嗖的一聲，尖刀紮在牆上的木架子上，餘音繞樑，經久不散。
嗡的一聲，架子上壞了好多天的電視，一片雪花閃動，伴隨著吱吱啦啦一陣聲響後，電視螢幕亮了。
亮了一會才出現的畫面，一檔新聞節目。畫面和聲音不同步，一位莊嚴的女主持人，先張嘴後出聲，在播報國際新聞：
“美國發生了嚴重的次貸危機，也稱次級房貸危機。這是指一場因次級抵押貸款機構破產、投資基金被迫關閉、股市劇烈震盪引起的金融風暴。美國的這場次貸危機是從2006年春季開始逐步顯現的，今年開始席捲美國、歐盟和日本等世界主要金融市場。次貸危機已經成為國際上的一個熱點問題，目前，我國並未受其影響……”
武二聽得很認真。為了今年的高考，他從去年都開始留意收集熱點新聞。文科綜合題，能蒙上一道大題，真能拉高分數。高考能多出幾分，關鍵時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分數線前後，一分之差，就是兩種不同的人生。
站在門口，用背頂住門的老闆娘孟玉，看武二像沒事似的在看新聞，對也裝作看電視的難兄難弟說：
“你倆快整理整理衣服，擦擦臉上的土，我開門讓你們出去。”
兩人各自整理半天，又對視一番，互相檢查，直到滿意地向對方點了點頭，才罷手。
這哥倆，真正捱過打才知道小心謹慎對於在社會上行走有多重要。他們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眼睛瞄著武二，後退著移動到門前。
老闆娘孟玉開了門，對門前看熱鬧的人群說：
“大夥，讓一讓，是這兩個兄弟喝多了，心有不順，打了起來。剛打，就讓我們制止了。讓開點，讓他們過去，別再因為刮碰，和你們打起來。”
剛說完，遠處傳來警車的鳴叫，緊一聲慢一聲，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