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痕\/雷琳的決斷!

(注:此處劇情緊接“邪魁半藏”篇結局過後)

血紅的晶石,在其訂購者的注視下被傾入熔爐。

務必小心,這種礦石極不穩定,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錯。

一點配比偏差,一個小數點的疏忽,就會讓他們悉數命喪黃泉。

身披枯色蓑衣的武士,他們頭戴竹製斗笠,以骷髏般的面具取代真容。

在東方忍者與道士的教派冢,剛在川崎沙笛的注視下,被倒入熔爐的物質,曾被稱作硃砂與不老丹藥。

數百年前,飲下不老丹溶液的人,的確實現了字面含義上的不老不死。

那是當然,在他們的胃部細胞接觸溶液的一瞬,紅色晶石中的能量殘餘便企圖將飲丹道士們同化為人形礦脈。

他們在疾病、死亡與驚慌失措的悔恨侵蝕大腦前,就已經淪為猩紅的半透明人形石雕—每塊骨骼,每張細胞切片都清晰可見。

現在,這種威力驚人而又危險的礦石,被稱作血曜石。

帶來血曜石的賞金獵人,等待著人類僱主的獎賞。

“我說過,實驗結束後,若它真的像你所說的一樣鋒利,我會出四倍的價錢。”川崎沙笛對宮殿門柱後的身影做出答覆。

“主人,提煉溶液已熬製完畢。”身披蓑衣的武士之一橫放手中的長刀,對身前的東方商人單膝跪拜。

煉藥時身披蓑衣,頭戴繪有惡鬼紋路的骨質面具。

那都是東方煉丹師、忍者與道士留下的傳統。

提煉不老丹藥,是對死神的挑釁。

因此,只有將自已偽裝成惡鬼,才能倖免於難。

他們身上的打扮,正是源於此種傳說。

他們此次熬製血曜石溶液,不是為了飲下它,也不是為了獻給他們的主人。

血曜石飲劑無法帶來永生,這是五百年前便被證實的真理。

既然如此,何不反向利用?

它的致命,它的危險與放射性,極不穩定的能量結構。

用它鍛造出合金,打磨為兵器,讓它在屬於它地方發光發亮。

四名蓑衣武士,提起他們的長刀與矛槍。

他們抽取一束冷卻的溶液,沿兵器刃面的花紋灌注。

像是為神龍護鱗點睛的畫師般謹慎。

他們將四把兵刃同時高舉,相互交叉。

在光與火的黑暗中,他們低吟啟用符文的咒語。

頓時狂風大作,四把兵刃交叉結合的中心,彷彿數十萬光年外的黑洞般佈滿吸力。一切都被吸收,就連重力本身,也不例外。

賞金獵人的槍中射出抓鉤,川崎沙笛也退入承重石柱後的陰影。

川崎沙笛—邪魁—他等不及要親眼見證,武士們手中的成品質量如何。

“主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武士之一,指向邪魁身後的石像鬼雕塑。

川崎對他們點了點頭,輕拍手掌,示意僕從與家臣為四人讓出空間。

在紅月般的斬擊,令兩根承重柱化為傾倒的木片廢墟前,他還以為他們四個是要拿石雕測試威力。

“原本是的,呃,主人。”蓑衣武士們收起散發紅光的刀槍,背靠牆面雙手平放—他們是該為那兩根柱子負責。

多漂亮的柱子呀,桃花心木,還是實心的,廊柱邊緣的浮雕出自松田大師之手,花紋配飾則是來自…他們也忘記來自哪裡了。

總之,維修金和後勤預算,從他們的月度獎金里扣就好。

“你們真的以為,這個月你們還會有獎金麼?”邪魁以不怒自威的反問,令武士們的舉止由後退變為跪地求饒。

磕頭求饒的樣子,活像四把半自動釘槍。

“我只是在說笑。起來吧,各位。這樣超出設想的威力,我很滿意,”川崎沙笛的雙手交叉於胸前,四隻錢袋,也被他拋向黑暗中的低矮人影,“離開吧,賞金獵人。”

但要注意,不該說出去的東西,萬不可走漏風聲。

否則,他的錢會被他親手帶進屬於自已的墳墓。

“商業信譽方面的事情,您無須擔心。”煞星收好錢袋,推開一扇木窗。

以繩索勾住一段房梁後,沒有告別,哥布林傭兵的身影滑入夜色。

待這位神出鬼沒的哥布林離開後,武士們關閉窗戶,封鎖門窗。

川崎沙笛在一面銅鏡前戴上頭盔。

邪魁的戰甲,映入邪魁本人的視線。

“讓蛇人們把幻影叫來…”

“這次任務,交給那孩子來做。”

“如果我們的爬行類盟友,還想證明他們有所價值的話…!”

霧隱丹切出鞘,斬下面前燭臺中的紅燭,熄滅火焰。

血曜石劍刃揮出的聲音,風暴與雷鳴般的聲音。

……

……

幻影,身為一個人類,身為一個身處迷茫中的人類。

她首次感受到超乎尋常的壓力。

她這是怎麼了?曾經討伐馬加拉爾的時候,在沙漠中同匪徒交戰的時候,在沙達曼巴—在被她視若父親的首領訓練的時候,她沒有體會過壓力的侵襲。

阿斯拉,那個浪人,那個居無定所的女武士能夠幾度逃脫。

傑克,不朽的亡靈武士,他透過自已死亡之外的驚奇異能,幾度愚弄她。

邪魁,沙達曼巴的主人,同時也是她的主人,他不再器重她。

她需要力量,她需要更多的機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坐在冥想室中,面對蠟燭與鏡中的自已。

不是這樣對自已做出否定,面露難色。

第一名武士在叩響大門後,便收到來自幻影的禮物。

白蛇般的鋒芒自幻影指間彈出,擊碎他的面具。

“幻影小姐,邪魁閣下希望…您來負責此次行動…”武士撿起地上的面具碎片,這東西可不便宜,下次幻影能否考慮換個打招呼的方式?

不需要舞槍弄劍、砍斷任何東西的那種。

“是—我很快就會著手—這次—行動—!”幻影接過信紙,額頭上用作裝飾的紫火焰花紋,距真正的燃燒僅有寸步之遙。

武士們知道,是時候趁幻影爆發前離開了。

在她將他們揍到滿地找頭之前。

對,不是滿地找牙。

而是他們的頭和腦漿…被揍到左一片,右一片,上一片下一片。

他們的大腦會遍佈四處。

幻影有遠比這重要的目標。

她發誓要在三把飛刀內,刺中阿斯拉的心臟。

“阿斯拉,讓我們…來跳舞吧…!”

信件中的情報內容明確,兩個樵夫看到往生冢附近出現紫衣浪人的蹤跡,浪人又向銀橡森林接近。

要找到阿斯拉並不難。

蛇人族的軍隊太過招搖,幻影還是希望,儘可能與她的人類夥計們一起行動。

紫焰般的紋路,它無形燃燒著。

……

……

雷琳…最後的故事…?

在夜色的追趕下,雷琳,身披黑甲的女騎士,她佇立在由月光染白的石板上方。

如今她心中那段已逝的愛戀,終究歸於沉寂。

正如她的愛人阿瑞斯一般,他們的愛情也步入冥河盡頭。

身披黑袍的秘術師,為她遞上一碗色澤幽深的湯劑。

湯劑中湧出氣泡,像是能夠吞噬一切的灰沼。

那湯劑在月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芒,彷彿蘊含了無盡的黑暗力量。

秘術師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喝下它,雷琳將擺脫一切苦惱。

一切來自過去的愧疚,一切罪惡感與絕望。

眼淚將不再為她而流,她也將失去與悲傷相對應的歡樂。

無名無姓的紅衣法師,看著身負重劍的騎士做出選擇。

雷琳的眼神,在月光下愈發深邃。

她的眼中,曾有的溫柔與脆弱,已被歲月的風霜殘酷所取代,只有堅毅和決絕。

她望著手中的湯劑,彷彿看到了自已曾經的愛人,看到了那段無法挽回的過去。

她以自已的雙手,掐死曾經多愁善感、為情感左右的自已。

她深吸一口氣,接過巫師手中的湯劑。

她的手指輕輕觸碰著碗壁,感受著那冰冷而堅硬的質地,如同她的內心。

她閉上眼睛,將湯劑一飲而盡。

那苦澀而冰冷的味道自口腔中蔓延,彷彿要凍結她不再燃燒的心臟。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她的眼神已經發生了變化。

傷痕下的脆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堅硬。

她的眼神中再也沒有淚水,只有對世界的冷漠和疏遠。

冷漠是一種逃避,逃避更多的情感,才不會為情所傷。

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碗,轉身離去。

親手將心靈終結,情感也便不會再支離破碎。

“阿瑞斯…我為什麼…要記住這個名字…”

她接過巫師手中的清水,只是像木偶一般出於本能道謝。

“果然,銘記於心的東西,不是外力就能強行抹除的,”黑暗巫師引燃骨杖頂部的胭脂絨球,對雷琳的額頭敲打三下,“不要多想就好。你是個戰士,你生來就是刀刃…去做你該做的吧!”

這些話,是雷琳飲下湯劑前,她希望巫師轉告自已的話。

她會給自已新的一生。

也許在忙碌與奔波之中,那名為情的致命毒藥,也會脫落消逝。

力量,都是她的力量太過弱小造成的。

是她的軟弱,是她彷徨猶豫的性格,造就了過去的失敗。

如果說現在的雷琳,真的還存在半分人性或情感。

那便是貪婪,是渴望。

是她對力量的追求。

“阿瑞斯…我只記得…為了他…我必須…”

“我必須…變得更強…!”

這是雷琳的決斷,是她為新生後的自已指定的目標。

溫柔而冷酷的身影,握起方才因疼痛自後背滑落的重劍。

怎麼回事,為什麼,是身上的盔甲麼?

身體的虛弱還說得過去,那眼前的沉重呢?

小鎮?她聽到巫師與前來檢視的捕手們,反覆強調著一座小鎮的名字。

沉井小鎮,真是個獨特的名字。

……

……

隊長的戰爭日誌,第六十五號日誌。

四隻哥布林正在小河邊測試鉛筆的全新發明創作。

就在鉛筆的咖啡機,炸掉他們碰上花園小矮人的居所後不久。

還要隊長向鉛筆說多少次?鉛筆是隻哥布林,他是在研究咖啡壺,一種能讓他們提神醒腦的工具,不是三十磅炸藥。

“那是計算錯誤,隊長。我忘記在熱能公式後加小數點,”鉛筆正試著轉移話題,將話題由失敗轉至他此次的發明成果,“這次保證不會失手,全自動真空吸力捕魚器…它會讓我們實現蛋白質和魚肝油隨取隨用。”

抽水管,渦輪發動機,粉碎機,鏈鋸和傳送帶。

呃,鉛筆還是得重複一遍:抽水管會把魚和水抽入機器,透過粉碎機將魚切割為除去內臟的肉條。

先煎後烤,還有哥布林式高溫高壓殺菌。

最後以炸魚條的形式,被傳送帶推出,成為午餐。

最後,完全是環保的哥布林動力,對食物的渴望轉化為倉鼠輪中的動能,動能轉化為電能啟用這臺機器。

“很複雜,不過我喜歡,”隊長扶住倉鼠輪邊的木板,爬上木籠準備熱身。頭巾—別忘記戴上吸汗頭巾,“大家,準備好發電了麼?”

“魚—!”釘錘的態度,聽他發出的歡呼就知道了。

“是的隊長,此前我還買了超負荷運動身體意外險,”麥片將能量飲料放到地上,對鉛筆微微點頭,“我們能成功的,對嗎鉛筆?”

理論上講,成功機率是百分之八十八。

為什麼,為什麼鉛筆口中的“把握”總和隊長的“心慌”成正比呢?

隊長希望其餘百分之十八的失敗能被抹乾淨,這臺機器可是他們用遊樂園獎金,外加麥片的大學基金造出來的。

三,二,一,開始跑。

很好,隊長感覺他的身體熱起來了,麥片和釘錘也是。

鉛筆正檢視著機器讀數,確保一切步驟在穩定有序中進行。

周圍的空氣變稀薄了。

隊長希望鉛筆能解釋一下,為什麼他們會飄到天上。

他還以為這機器的設計初衷,是讓他們跑幾圈就能吃上炸魚條。

“飛魚—!”釘錘的歡呼由高空抗議所取代。

“嗯,讓我看看。”鉛筆拿出設計圖,對著面前的天空與機器實體來回打量。對,他發現問題所在了。

問題是什麼?是鉛筆把直升機、飛艇圖紙和魚類加工機弄混了?

“不,隊長,是我的錯。我為它編輯了智慧程式,”鉛筆拿出一張電磁波譜對照表,又是堆其他人看不懂的資料包告,“我忘了它會自已進化,現在它拒絕甘於食品加工機的平凡,準備要當飛行器…”

“什麼?鉛筆,你知道太過智慧的東西會帶來什麼…”麥片抓住耳朵,不敢再說下去—就他看過的科幻電影裡,太過聰明的機器從不是好東西。

先看第一個:《割草機》。

在這部電影中,主角是臺被植物學家安裝智慧程式的割草機,一開始還好,後來,它把一切綠色的東西識別為雜草。

最後的結局?唔,麥片不想再說一遍了。

還有《哥布林終結者》,《後天過後》,《明日殺手》,好多例子。

麥片就不逐部闡述了。

“它要把我們帶去哪兒?”隊長探向腳下,熟悉的森林、河谷與城鎮,都在雲層的覆蓋下染上一層蒼白。

鉛筆也不知道,按照人工智慧反叛的慣例,如果它有刀就會削掉他們。如果她有核裂變熱兵器,就會全數發射。

至於現在,機率超過百分之五十一的可能性,是它想把他們扔到荒無人煙的孤島、冰川或沙漠裡頭,讓他們自生自滅。

“我討厭沙子。”麥片對機器控制檯邊的鉛筆搖頭抗議。

“有什麼辦法叫停它嗎,鉛筆?”要是沒有的話,隊長恐怕,他得把鉛筆送上軍事法庭接受終身監禁了。

“有,它的能源還無法自給自足。我們別再跑步,它就會停下。”

鉛筆說完,便迅速將十指自操作面板移開:又一個壞訊息,機器的智慧系統,已經掌控了操作面板,它距離完全獨立不遠了。

三,二,一,停止腳步。

還有一件事,他們這是在半空中,對吧?

在落上一堆乾草前,隊長成功抓住鉛筆的衣領。

思來想去,他拉開降落傘揹包,讓麥片與釘錘抓穩自已後,以語重心長的老教授般的語氣,對鉛筆做出評價。

鉛筆知道,身為科學家的倫理與技術禁忌是什麼嗎?

“當然,我知道。是創造生命,科學的禁忌是創造生命。”回答完畢,鉛筆又隨口說出克隆技術—三維複製—法術分身這類反例。

不對,完全錯誤。隊長可不喜歡鉛筆的答案。

可他還是用腳尖勾住了鉛筆的衣領,確保四人均可安全降落。

答案揭曉,鉛筆最大的禁忌,應該是拿他的隊長、他的朋友及隊友的命,來冒險實驗一臺生有謀反心理的機器。

對,還包括鉛筆自已的命。

“唔,你是對的,隊長。”鉛筆掏出他的備忘錄,將機器化捕魚從科研目標中劃掉。他當初該選擇第二條研發路線的。

要實現這條路線,他們得找個人類來提取基因樣本。

透過加速培育、細胞克隆和優勝劣汰,他們半個月內就能有屬於自已的猴子軍隊。只要支付香蕉,軍隊就能幫他們走南闖北—

“我改主意了,鉛筆。還有個禁忌…”

“就是你說的那種…創造生命…不許創造生命!”

—隊長可不能忍受每天和猴子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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