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寒流勇進
寒流勇進\/沙達曼巴與幻影!
雪怪,體表被類北極熊的白色皮毛覆蓋。
幼年時期身形同叢林猩猩相差無幾。
待三到五年後,它們會步入成年期,臉部的毛髮會遮蓋真容。
那也是它們不再溫順可愛的時候。
因為它們會換牙,僅適合切草嚼菜的平槽牙會逐顆掉落。
尖銳的肉食性恆牙,會由兩側向中央生長。
待它們認為牙齦癢到需要些“新鮮養分”來打磨時,就是它們成年的前兆。
它們會組成群落,以類似人類摔跤的形式選出首領。
群體狩獵,目標也不再是草根木枝。
而是族群外的活肉。
落單的獵手,冰原巨魔,雪地狼犬。
野豬,灰熊,禽鳥,負鼠。
樹根下的蟻穴蟲卵。
它們無肉不歡。
包括其他非自身族群的雪怪,也會被他們寫入佳餚名單。
以上資料引自《雪原怪談》利尼維亞第三十五期。
第三目錄學術期刊。
……
……
激戰,阿斯拉對激戰交手等詞語的印象,從未差到如此地步。
在她的字典裡,激戰要與旗鼓相當、實力持平劃等。
對手間的實力與數量差距,也不該像現在這樣。
“頭顱!”身披暗影斗篷的遊俠,向雪原下的深淵探去。
抓住失而復得的財富後,阿斯拉深呼一口氣。
緊繃的肌肉略微放鬆。
阿斯拉抓住傑克頭顱上的瓜柄,才沒讓能為她帶來財富的黃金南瓜滾落山崖。
身後的冰雪巨獸,張開獠牙。
雪怪們的手指,宛如沙漠神殿中的石柱。
雪怪手中的棕灰色石柱們或是凝聚成拳,或是向內彎曲為爪。
它們的陰影,籠罩於一手抱緊南瓜頭顱,一手緊握匕刃的遊俠。
三頭雪怪在進化出能夠想清前因後果的大腦前,便被淬毒的金屬獸牙刺中後頸。
在毒液同血液噴湧的折磨下,它們的屍骨滾落地獄。
暗影斗篷的能力,總能在關鍵時刻救阿斯拉一命。
不是第一次了。
沒有弓箭,沒有援軍後手,只有自已。
也不全是,還有一位刀刃斷掉的獸人刀客。
史德瑞克正將一根根燒熱的木棒,丟向不斷湧出山谷的白色死神。
還有不下二十頭雪怪要對付。
還有一位涉世未深的孩子,那隻名叫麥片的小哥布林。
“麥片,快閃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這片冰天雪地裡,似乎用“暴雪將停,雪崩又至”更為貼切。
阿斯拉見兩頭巨獸對麥片揮起巨石,在兩塊冰岩落上哥布林的腦袋之前,她便及時將他護入身下,閃至他處。
躲在積雪打滑的松樹枝頭,不是最好的選擇。
可就史德瑞克的知識儲備而言,他記得自已身處部落時的日子。
雪怪不會爬樹,那些部落老薩滿是這樣說的。
“哈—哈—真是聽人勸吃飽飯—!”
看著被困在樹下,因粗大且無法抓握樹枝的手掌無計可施的雪怪們,史德瑞克對準其中一位的頭頂,賞出一口濃痰。
“史德瑞克,不要驚動它們,情況已經夠糟糕了。”
阿斯拉將麥片舉到頭頂,而後讓自已向高處爬升。
糟糕,對,但史德瑞克認為不會更糟糕了。
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雪地猴子,它們被困在樹下,沒辦法上來。
就是再給它們十年時間,它們也學不會如何爬樹。
那些獸人薩滿說對了,它們不會爬樹。
真是聽人勸,吃飽飯。
可惜,雪怪們就別想加“獸人,哥布林,人類套餐”這頓宵夜了。
“不,今天可不行,怪物!”阿斯拉強忍寒冷,抓住兩根冰錐投向下方。
幽默感也無法緩解緊張的局勢。
又是一陣哀嚎,一頭雪怪。
可對一大幫飢腸轆轆的雪怪而言,失去三四個,甚至十幾個隊員都不算什麼。
“不,雪怪先生,不要吃我,”麥片果斷摘下頭頂的紙盒,透過十指拼盡全力令其化為紙團,落上雪怪的肩膀,“哥布林一點也不香!”
麥片承認,他就要哭出來了。
如果接下來的十五分鐘裡,還是沒出現神兵天降的奇蹟…
…估計史德瑞克或阿斯拉,他們也會哭出來。
因為雪怪們已經想出新的辦法。
它們發現自已的拳頭不只可以用來揍人。
還能讓一棵松樹上的人搖搖欲墜。
拳腳並用,輪流擊打。
就像在踢椰子樹的冒險男孩。
“真是沒完沒了!”
阿斯拉感覺,她有點“暈船”了。
她產生一種衝動:她想丟下纏人的南瓜頭,躍下枝頭大展身手—不—她的理智否定了這份想法,她會因此喪命的。
“還好這棵樹,還能再撐一會兒。”
哦,史德瑞克有時也想把他的烏鴉嘴縫上。
下面的情況不太好。
雪怪們學會使用“火柴”了。
他和阿斯拉爬上來前,應該先把篝火熄滅才是。
否則,他也不會看到雪怪們手握燃燒的木棍,對著樹根虎視眈眈。
獸人刀客認為,這可能是雪怪首次嘗試要吃烤肉。
他認為,這棵樹也撐不了多久咯。
“我今天可沒帶燒烤醬。”
史德瑞克懷疑自已是不是聽錯了,在他說完“燒烤醬”一詞後,他居然聽到螺旋槳聲與吹氣聲。
還有歡呼聲。
是麥片對天空發出的歡呼聲。
如果阿斯拉和小哥布林都能聽見,那就說明—
螺旋槳聲和蓋住松樹的大型陰影,它們不是幻覺!
因為趴在一棵松樹上的人類遊俠,哥布林與獸人,他們真的太過顯眼。
……
……
嘿嘿,別愁眉苦臉的,夥計們。
你們要的燒烤醬馬上就到。
保證能讓你們以最好的姿態,被雪怪煙燻火烤。
嘿嘿,別害怕,我沒瘋,剛剛只是我的黑色幽默。
隊長放下話筒,玩笑時間結束。
釘錘的口中,吐出一把鋼質旋梯。
麥片抓住旋梯扶手,而後向身下探去,拉住阿斯拉。
火焰由樹根蔓延至四分之一處。
“史德瑞克,快上來!”阿斯拉向身下的松枝催促道。
“噔噔噔噔—阿斯拉小姐—您可能需要這個,我們來時撿到的。”鉛筆為阿斯拉送上她的弓弩,箭矢填充完畢。
有這些就方便多了。
“謝謝。”阿斯拉將傑克的頭顱交到釘錘手中。
見史德瑞克在慌亂尖叫中扒上旋梯後,她也不再有所忌憚,對準身下蒼白的食人冰妖們扣動扳機。
隊長站上飛艇方向舵,向左兩圈,向右一圈。
拿起話筒,他又模仿起哥布林空軍雜誌上的火箭騎兵。
“注意,你們的機長,隊長先生在說話。”
“首先,歡迎麥片歸隊。其次…”
隊長轉向身後,在冰鎬的監督下,冰原巨魔們一手握住冰淇淋蛋卷,大口吞嚥著冰淇淋球,還不忘操作身邊的手搖式發電機。
三大排不知疲倦的冰原巨魔,隨時待命提供電力與其他服務。
電能驅動,人工生電。
而後,電能點燃爐灶,為飛艇上方的熱氣球提供氣壓差。
“哇哦,你們搞來一艘新飛艇!”
麥片參觀起腳下的鋼筋鐵骨:不是木頭,不再是一碰即碎的低成本造物,而是哥布林飛艇升級版。
“是的,這都要多虧我們的人事部經理,現任飛艇服務生—冰原巨魔冰鎬小姐!”
隊長將迪斯科球的燈光打上冰鎬,不要意外,不要臉紅。
“哎呀,隊長,你這樣我很不好意思的,”冰鎬坐到隊長身邊,滿臉澀紅。她抓起他的耳朵與眼罩繫繩,悄聲補充,“沒準還會愛上你哦!”
真是精彩的肥皂劇—史德瑞克真希望自已也有隊長那種眼罩,最好兩顆眼球都有。
“那些雪怪窮追不捨…”阿斯拉的弓弩箭矢,很快再度面臨歸零。
隊長以兩陣輕咳調整狀態,命令冰鎬回到機艙待命。
接下來,繼續工作。
阿斯拉和他們的綠皮獸人表親也登機了?很好,地上那些白毛大塊頭,隊長要把他們做成飯糰和丸吞。
“鉛筆,我們的剩冰淇淋蛋卷桶艙,它裝滿了嗎?”
哥布林隊長收緊眼罩,鉛筆也將顯示屏中的畫面,由時速計算切換至後艙負重。
“是的,隊長。那些冰原巨魔吃的比他們乾的還快—哦—!”
鉛筆的哥布林頭顱上多出三塊紅包,因為三頭冰原巨魔剛對他丟過冰塊。
“不許罵我們飯桶,你這弱不禁風的西蘭花豆菜!”冰原巨魔們對鉛筆唏聲嘆噓,進行為期三十秒的喝倒彩抗議。
“啊,鉛筆,別當著人家的面說壞話。”隊長轉身面對釘錘、麥片,阿斯拉與史德瑞克—他希望他們幫自已一把。
幫他把各自手邊的拉桿,壓到最底部。
“啊—嗷嗷嗷—拉桿!”釘錘從口中吐出負重鉛球,對準拉桿揮去。
效果的優良程度在意料之內,第一艙門開啟。
阿斯拉成功開啟第二艙門。
麥片拉下第三根拉桿。
“這可不是合同條款裡的工作,”史德瑞克拉下第四根拉桿,“我成了垃圾回收站的獸人勞工…?”
雪怪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雨滴和雪花也能傷人了。
摸起來很脆,聞起來像奶油,雞蛋和麵包。
底部是尖的,紮在身上不比人類女遊俠的冰錐舒服多少。
在四大桶冰淇淋蛋卷筒的攻勢下,雪怪們停止追擊,原地整頓。
“已將廢料全數倒向白色垃圾,隊長。”
“請求返航,前往哥貝爾獎評審現場!”鉛筆向他的領隊敬行軍禮。
批准返航請求—隊長說完,又從備用貨艙中取出一罐暈機藥片,將尖牙插入瓶蓋開罐後,他喂自已吃下三顆藥丸。
真是高處不勝寒,還有高原缺氧反應。
“真高興再見到你,隊長。”阿斯拉很少主動要求擊掌。
隊長伸出手回應她的請求:當然可以。另外,有人要吃冰淇淋嗎?
“在這種滴水成冰的鬼地方…吃冰淇淋,”史德瑞克用手指輕戳隊長的額頭,溫度和腫脹程度都在正常範圍,“你沒事吧?”
史德瑞克地後腦勺,多出幾個冰塊。
“嘿—說話注意點兒—!”冰原巨魔們的抗議聲,透過喝倒彩與尖叫再度重演。
身為獸人,史德瑞克真的受夠了那幫藍皮表親。
他走到阿斯拉身邊,詢問她是否可以透過暗影斗篷,帶他們到蠍尾幫那裡。
他們得儘快交貨取錢。
南瓜燈傑克的頭顱,存在他們手上可不會出利息。
“當然可以,”阿斯拉的語氣,可沒她說出的話那麼爽快,“但我們要六四分成,作為你付給我的路費,以及險些命喪雪山的理賠。”
史德瑞克看到阿斯拉陰影下的雙眸,還是那樣陰冷死寂。
他看不出來對方是在認真談生意,還是在開玩笑。
“呃,冰淇淋都化掉了。”麥片揹著兩大隻塑膠冰淇淋桶站到二人之間。現在,誰想要點冰奶油和果醬混合成的冷湯嗎?
“倒點辣椒醬進去,釘錘,”隊長準備把這桶糖精廢料,當成熔岩酒賤賣給餘燼裂隙的惡魔夥計們,“唔,等等。不用倒了,它們味道還不錯!”
故事,就暫且告一段落吧。
……
……
不久之前,在利尼維亞西南邊境的沙漠深處。
有關蛇人種族的記錄,甚至比叢林深處的蜥蜴人還要罕見。
最近一次可查詢的書面資料,來自蜥蜴人巢穴中的貴族藏書。
當阿爾裡奇為首的僱傭兵團,為追擊繼承黑暗冠冕的紅衣法師馬加拉爾,不得不深入一片未知的荒蠻之地時,那是人類同爬行類異人的首次接觸。
蛇人同蜥蜴人的存在,最早均可追溯至三千年前的沙漠。
名為薛西斯的君王為實現長生不老,以重金修建金字塔以求往生。
當他開啟黑暗世界大門的裂隙時,跟隨名為“安布拉”地詭秘存在一同前來的混亂物種先驅中,除去豺狼人與半獸人,便是蛇人這一特殊分類。
人類對這幫人獸嵌合體的劃分,甚至不如他們對四季穀物的劃分要細緻。
只是看他們長得像什麼,就把它們叫做什麼。
蛇人們的頭部,似乎是頭飾,又像是本能的生物器官。
約一千五百年前,它們出現基於薛西斯遺蹟的社會文明。
耕種,鍛造,修築塔樓,擴張城市。
頭部的不同骨扇與息肉,成為劃分階級的標識。
如蚺蟒等頭頂光滑的蛇人,鱗片以紫灰色為主,它們沒有毒牙,身材羸弱,只配充當下等奴工與遠征時測試陷阱的替死鬼。
頭頂長有骨刺,但並未形成類似眼鏡蛇、傘蜥與部分真菌頂蓋式頭鰭的蛇人,是中下階層,它們可以自由選擇要成為農民、商人還是士兵。
中下階級的蛇人長有尖牙,卻沒有毒腺與膿液。
曾經,也有人提出一種假設。
不是階級劃分導致蛇人族間的生長差異。
而是蛇人族本身便具有仍需細化的亞門科分類,它們本無強弱優劣之分,只是某些自以為上層的階級,在藉此維護自身統治。
就像人類,就像它們或蜥蜴人一直模仿的人類。
中上階級的世界,屬於長有棕黃鱗片、身如覆巖的眼鏡蛇王族。
金色的毒牙,頭鰭與骨扇,傲慢與高貴是他們的代名詞。
科技,法術,美衣美食,音樂藝術等上層享受,都是他們的特權。
距今約八百年前的“沙漠之鷹”丘陵盆地內,蛇人與蜥蜴人間第一代封建首領,與他們的軍隊劍拔弩張。
蜥蜴人被迫離開,直到它們向南方遷移,發現那片叢林。
發現那些會將它們視作鱷魚神的面具土著。
雖然貢品只有人肉與蔬果,可遠離戰爭,身居黑暗的代價似乎微不足道。
能被喚作是神,哪怕是蜥蜴也不願再放低姿態,殺回沙漠去做人。
更何況,爬行類本就更喜歡陰暗潮溼的環境。
蛇人們也在山岩與人類文明的廢墟間安營紮寨,透過峭壁洞穴建立宮殿。
沙達曼巴腳下—尾下的宮殿,是他的父親傳給他的。
他的父親是從爺爺手中接過權柄。
沙達曼巴的爺爺…應該是透過那場戰鬥,奪下了這片封地。
沙達曼巴,一頭通體金黃的巨蛇。
當他的心情重歸平靜,鱗片會閉合,金色將消散,他會收起水晶礦脈般地毒牙,令口中的死神隱去蹤影。
暗金色令他的雙眸像兩顆膿包,還是癩蛤蟆背上那種。
莎莉·米拉奇還沒蠢到把這話說出口來。
只要想想就好了,只要想想,只要讓面前這條不喜歡電燈、失去四肢的金色蛆蟲知道自已沒有恐懼,這就夠了。
沙達曼巴嘴邊的傘骨,向六個不同方向散開,亮出面板與息肉構成的骨扇。
葡萄汁色的毒液濺上地面,留出兩道暗紫色毒液熒光小徑。
金黃的巨蟒披上黑衣,被斬斷四肢後,他不得不以翡翠玉石,以耀眼的虛偽掩去斷肢處的傷疤。
同蜥蜴王西茲的戰鬥,令沙達曼巴不得不放棄開拓叢林的計劃。
那一戰讓他聲名盡毀。
也讓他失去雙手。
成為蜥蜴人口中的“殘疾蛇王”。
不過,當他知道自已的小莎莉跟隨那幫僱傭兵走出沙漠、深入叢林,甚至幫助他們剁下西茲的人頭後…
雖然對無法親手殺死西茲抱有遺憾,可他依然對送上蜥蜴王顱骨的孩子,露出由衷的微笑:他的孩子長大了。
莎莉不是一條蛇,可以訓練蛇人毒獵者的手段,去撫養,去訓練一個人類,這樣特殊且鋒利的武器,也未嘗不是種優勢。
被沙漠行匪殺死的商人,當沙達曼巴發現他們的屍體時,年幼的小莎莉,當時正忙著將自已的腰刀從一名沙賊腦中拔出。
從那時起,這條金蛇就知道,他沒有看錯人。
當年的白衣女孩,是位可造之材。
多年過去,她的影子比她的名聲更響亮。
人們叫她…幻影…
而非莎莉·米拉奇…
沙達曼巴聽說了莎莉口中的故事。
馬加拉爾,艾納尼之淚,黑暗巫師,吸血鬼與復甦的海妖。
最後,是他的老朋友西茲。
“父親…”宮殿下的白色陰影,對王座上的黃金巨蟒單膝下跪,以示尊敬。
幻影在等待沙達曼巴的指示。
有件事需要幻影去做。
看來,沙達曼巴的老朋友邪魁用人不細,居然指望一顆拿鐮刀的南瓜,去取一名影武者的人頭。
這樣看來,阿斯拉的懸賞令與賞金,只能由他們來接了。
“去吧,我的孩子。”黃金蟒的巨尾擦過女孩的脊背,溫柔中帶著些許威脅:別讓他失望,沒人喜歡沙達曼巴的怒火。
“是,父親…!”她的影子,於宮殿入口的幽暗長廊銷聲匿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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