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這不是故事裡的玩意?”柳秀愕然。

天露垂碧這個名字,在大夏朝可以說是家喻戶曉,老少皆知。

在諸多的俠義故事,江湖話本中。

在一個月黑風高,暴雨傾盆的夜晚。

某某天下無敵的大俠,被宵小用天露垂碧,化去一身功力。

“呸,虧你還是溫家的人。”溫庭晚毫不掩飾地鄙視。

溫家毒藥冠絕天下,柳秀的母親溫恬,當年更是其中翹楚。

柳秀和溫庭晚剛剛滿月,他們的父母就離開萬花谷,死於那場大風暴中。

柳秀從小在萬花谷長大,和溫家的人接觸很少,也沒有去過溫家。

溫庭晚板起小臉,擺出老師的樣子:“的確有天露垂碧這種毒藥,也和傳說裡一樣,能化人功力。”

“那這種藥,豈不是天下無敵?看誰不爽就來點,管你什麼劍仙、儒聖,都要任人宰割?”柳秀自已當時就是解脫天境,中毒時毫無察覺。

“天露垂碧固然可以化去內力,卻是有名的廢藥。”

“廢藥?”

這讓柳秀心想,如此神奇的藥效,應當十分珍貴,怎麼可能是廢藥。

“天露垂碧的材料,其中幾種十分珍稀。”溫庭晚給柳秀解釋。

“可若只是材料問題,對門閥世家而言,還是有解決辦法。”

“關鍵的是,使用條件非常苛刻。”

“天露垂碧平時無色無味,也沒有任何功效。使用前,需要用活人心頭血為藥引。”

“心頭血!”柳秀腦海中,出現楊小姐的慘狀。

一劍貫胸直通心口。

若是為了對付自已,而牽連楊夫子一家枉死。

那自已和兇手又有什麼區別?

“還遠不止如此,天露垂碧被認為是廢藥,是因為其使用時機異常苛刻。只有在暴雨前夕,當他變成碧綠色時,才會起到作用。”

溫庭晚的描述,簡直和當初的情況一模一樣,柳秀問道:“若是雨來到,將會怎麼樣?”

“過多的陰溼之氣,會讓天露垂碧失去作用。”溫庭晚又加了一句:“就算還是碧色,也會失去作用。”

“我這運氣還是真好。”

從溫庭晚的介紹,要中天露垂碧的毒,也確實不容易。

“我正要進一步檢視時,忽然看到外面有人影閃過,就追了出去。”

柳秀捂住左胸的傷口,肉體的傷痛雖痊癒,可心中的疑惑,卻沒有解開。

追出去後,被葉自菲一劍刺中左胸。這時他才發現,自已體內元氣空空如也。

幸虧他是無極之體,心臟位置有別於普通人,才保住了性命。

每次只要想到葉自菲,他的思緒就會變成一團亂麻。

因為葉自菲是柳秀執著退婚的原因。

他永遠記得進學宮的第一天。

剛一進門,就被門閥子弟刁難。

柳秀怎麼可能受這種氣,眼看雙方就要大打出手。

就在這時,看到了讓人心醉的畫面。

迎著清爽的晨風,葉自菲腳踏潺潺寒泉,一襲青色長衫隨風飄揚,說不盡的飄逸舒展。

腰間長劍古樸清雅,顯得更加出塵脫俗。

如三月桃花,十月飛雪。

雖落人間,卻不染凡塵。

就算見慣了美女的柳秀,那一刻也是怦然心動。

香風拂過,擋在兩群人中間。

嫣然一笑,柳秀頓時覺得骨軟筋酥。

“浪蕩子,一劍刺死你!”

這是葉自菲見到柳秀的第一句話。

“你真的差點,一劍刺死我!”柳秀摸著前胸喃喃。

可問題是,葉自菲為什麼會出現在楊府?

面對葉自菲,他心裡有太多的疑問。他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就被趕過來的緹騎帶走。

然後被迅速定罪,發配大荒。

自此之後,葉自菲就像消失在他的生命裡。

想到這些,柳秀心裡就堵住慌。

“你猜,為什麼緹騎會這麼快出現在這裡?”

柳秀搖搖頭。

緹騎負責監察百官,號稱無孔不入。

楊夫子為學宮祭酒,官拜從三品,在其監察範圍之內,也不稀奇。

“因為洞極宗!”溫庭晚說出這個,有些忌諱的名字。

“洞極宗!”

只要牽扯到洞極宗,就是麻煩事。

洞極宗和他的師門玉虛宮,同屬道門三宗。

可兩者風格卻完全不同。

玉虛宮尋仙問道,其門人雖也在世間走動,卻是半隱半現,甚少和朝堂扯上關係。

洞極宗則完全相反。

他們廣施符藥招攬信徒。

以建立一個人人有衣穿,有飯吃的太平仙境為宗旨,與朝廷門閥為敵。

洞極宗的勢力,主要集中在沛、臺、弇三州。

這些地方地形複雜,各種勢力縱橫交錯,給他們提供了生存的空間。

溫庭晚神秘兮兮地說:“洞極宗冒充羽林衛,在附近圖謀不軌。緹騎所帶的獵犬,經過此處時,突然狂吠,就進來檢視。”

“那些洞極宗捉到沒?”柳秀對此並沒抱太大的希望。

“沒有。那些眼看逃不掉的,也都自殺了。”

洞極宗的信徒,堅信殉道以後,靈魂就會回到太平仙境。

這種看起來,虛無縹緲的精神追求,造成他們悍不畏死的作風。

洞極宗的核心成員,歷來鮮有活口。

“難道是洞極宗?”柳秀琢磨道。

可萬事都有原因。

他在到金陵之前,一直在萬花谷內,和洞極宗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也從未聽過,柳家和洞極宗有什麼衝突。

洞極宗這麼大的力氣,殺夫子陷害自已,又是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夫子?

朝廷在對付洞極宗時,確實是會派出學宮中人,到洞極宗氾濫的地方傳播君臣之道。

若真是這個原因而殺夫子,那天露垂碧又是怎麼回事?

柳秀越想越亂,心如亂麻毫無頭緒。

“當時緹騎進來的時候,這裡有我和葉自菲。”

柳秀一直想問葉自菲的訊息,現在終於找到機會問出口。

還沒等他問出來,就被溫庭晚接了過去:“小師姐才是我,最奇怪的地方。”

葉自菲的年齡,比柳秀還小一歲。

可她在孩提之年就進了學宮,跟隨九流師範學習。

從入門時間來看,整個學宮之中,除了少數幾名師範,其餘人都比其入學要晚。

她天資聰慧,學貫九流,入門時間又早,成為學宮當之無愧的“小師姐”。

聽到關於葉自菲的事情,柳秀表現得漫不經心。內心卻緊張至極,唯恐聽到什麼,自已不接受不了的訊息。

“被帶走的第二天,就傳出你是兇手的訊息,緊接著被充軍流放。可整個殺師案就只提到你,完全沒有小師姐的任何訊息。”

“小師姐從此消失,再也沒有出現過。學宮中其他人,也打聽過,可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沒有出現過,三年都沒出現過?”

柳秀不由得又回想起,葉自菲腳踏寒泉的樣子。

“還有更離譜的事。”溫庭晚繼續說:“我為此特意查過小師姐的資料。你猜怎麼著?”

兩人在一起時,柳秀以前也側面打聽過對方的身世。可每到這個時候,葉自菲就左右而言他,轉移話題。

“她出身門閥世家?可沒聽到哪個大世家姓葉啊?”

“呸,你個小色胚腦袋裡,只有那些破事。葉在陽州楚地是大姓,這個姓在學宮中也不稀罕。”

柳秀被罵得啞口無言:“她真是世家?”

“小師姐如果是世家子弟,有什麼稀奇?”溫庭晚反問道。

學宮雖然為平民寒族,大開求學之門,做到有教無類。

可對於平常人家來說,吃飽飯都是問題,有能力來求學的又能有幾人?

其中大部分士子,都是非富即貴。

就算所謂的寒門,也只是相對而言,其家境也遠非尋常平民可比。

就如柳家富可敵國,在段言那種門閥子弟的眼中,也只算寒門平民。

“那是怎麼回事?”柳秀心提到嗓子眼,生怕溫庭晚查出什麼,讓自已不能接受的事實。

“沒有一點痕跡,關於小師姐的記錄一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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