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靈方中午回到寢室,又拿出了自已的蓍草擺弄了起來。

仇英荃上樓時朝410寢室瞄了一眼,看見危靈方坐在桌子旁,便一臉歡喜地衝他喊道:“靈方,你在寢室啊,我給你拿點兒好吃的!”

不多久,仇英荃拿了一個透明塑膠罐,興沖沖地跑到危靈方面前。

“嘞是麼子?”危靈方與仇英荃說話,已經習慣性地用起了家鄉口音,同屬西南官話,交流沒有太大障礙。

“你肯定喜歡吃!”仇英荃說著擰開了罐蓋,“我媽醃的,折耳根!”

“啊!要得要得!”危靈方趕忙撂下蓍草,急切地從抽屜裡翻出了自已的筷子,夾起一大團塞進嘴裡,咔哧咔哧地嚼著。折耳根口感鮮嫩脆爽,拌上加了白芝麻的辣椒油,更是鮮香勁爽、回味無窮。

隔壁葉峰偶然間看見危靈方吃得一嘴紅油,便好奇地走了進來。

“啥玩意兒啊?吃這麼香?”葉峰笑著問。

“折耳根,嚐嚐不?”仇英荃問。

葉峰小心翼翼地捏了兩根放進口裡一嚼,魚腥一樣的特殊氣味直衝靈府,葉峰感覺一瞬間七竅通暢。

“嚯……好嘛……我好像見著我太奶了!……”葉峰扇了扇口鼻,“靈方哥您怎麼做到一口乾這麼多?”

“哈哈哈,這是我們雲貴川渝的特色蔬菜,我們從小吃到大的!”仇英荃笑道,“靈方,這一罐都是你的,好吃我讓我媽再做!”

“都給我?你不吃了?”危靈方放下筷子問。

“我有四罐,自已留一罐,我們寢室張運傑、賀明祥一人一罐,然後給你一罐。”

“你們寢室六個人呢。”

“嗐,那哥仨沒這口福,吃一根差點兒就吐了。”仇英荃笑道,忽然對葉峰問,“聽說你們院學生組卝織招新了?你不是說要進學管會的嗎?”

“這事兒你怎麼知道?”

“我寢室那不吃折耳根的哥仨不也是你們醫學院的嘛,劉夏臻報了學卝生會,蔣英楠報了學管會,都透過了。我想著他倆都能過,你肯定也能過。”

“瞧你說的!”葉峰笑道,“確實過了,學管會,跟藍大哥混!”

危靈方把折耳根罐子蓋好蓋放在桌上。

葉峰看著罐子旁邊的蓍草,忍不住問:“唉,靈方哥,你那卦算的怎麼樣了?”

先前葉峰知道危靈方會《周易》算卦後,非纏著他給算一下大學期間的運勢,危靈方便給他算了,但葉峰沒看懂,卦辭危靈方自已也不知如何具體解釋,就讓他先回去靜觀其變。葉峰心裡自然是擱不住事的,便把這事告訴給了柯藝賢,看看他能給出什麼解釋。

而柯藝賢更是個人來瘋,一聽危靈方還有這手藝,揪著他非要也給自已算算,危靈方不勝其煩,就給他算了一卦,柯藝賢對佔測的結果非常滿意,連連點頭說準,隨即又在群裡大肆宣揚。這一下倒好,藍錦箏、白司遠、仇英荃、宗崎山也來湊熱鬧,紛紛預定了一卦。

這可苦了危靈方,因為《周易》筮法相當複雜,五十莖蓍草在手中分二、掛一、揲四、歸扐為算完一遍,算三遍才出一爻,一卦六爻需要算十八遍。危靈方手法縱然熟練,但架不住人多。為了這幾個人的卦,危靈方忙活了很久。

週六補了一整天的課,明天是中秋節,後天是國慶節。至此,藍錦箏和白司遠等一幫學生幹部終於將“煉獄九月”安全地送走,迎來一個悠長的假日。

中秋節這天晚上,藍錦箏和白司遠找了家中式餐廳,把大夥兒又聚在了一起。當然,這次聚會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讓危靈方帶著他的《周易》和蓍草,一來讓大家開開眼,二來把各自的佔測結果解釋清楚。

一行人來到二樓包間坐定,柯藝賢環視一圈,一眼看見坐在藍錦箏身邊的宗崎山,心裡略泛膈應,只找了個靠門的位置遠遠地坐下。

柯藝賢身旁的葉峰笑問宗崎山:“你媳婦呢?怎麼沒帶來?”

“哎喲,這種場合就算了吧。”宗崎山訕笑道,“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找人算卦去了。”

“崎山有女朋友了是吧?”白司遠衝他微笑道。

“嗯吶。”宗崎山點頭。

“好啊,將來心有所屬,又學有所成,倒是兩全其美。”白司遠溫柔地點了點頭。

葉峰環視四座,向藍錦箏問道:“只有我們這些新生嗎?詠駿小哥卝哥不來?”

“你快別提他了!”藍錦箏笑道,“老早就嚷嚷著要去西安看兵馬俑、逛不夜城,昨晚就帶著鳴鶴開溜啦!今早上才跟我說……”

“真是的,娶了媳婦忘了娘……”葉峰嘟囔道。

“我打死你!……”藍錦箏拿起筷子作勢要抽,白司遠連忙笑嘻嘻地上來攔著。

“好啦,先說正事吧。”柯藝賢湊到危靈方跟前道,“來,小危,給大家說說你都算出什麼結果了。”

“你要再叫‘小危’我就踹你。”危靈方白了柯藝賢一眼,那廝依舊是嬉皮笑臉地對著他。

危靈方翻開《周易》,拿出裡面夾的一張紙,環視了一圈道:“那就先從藍學長開始?”

“好。”藍錦箏點了點頭。

“藍學長佔得一個‘泰’卦,卦辭為‘泰:小往大來,吉,亨。’”

“泰卦?”葉峰插嘴道,“這好像是很好的一卦吧,有個成語叫什麼……‘否極泰來’嘛。卦辭聽著好像也不錯。”

“對,泰卦確實是吉卦。”危靈方點頭道,“卦畫為上坤、下乾,坤為地、乾為天,地在天上,看起來特別反常,但是天在下有上升的趨勢,地在上有下降的趨勢,二者會發生激烈的碰撞、交感以育萬物,所以這一卦是《周易》六十四卦中唯一實現了‘交流’、‘相應’、‘變通’的。《彖》辭說‘天地交而萬物通也,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內陽而外卝陰,內健而外順,內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也’。所以可見泰卦雖然吉利,但前提是你必須要做到交流、順應、變通,這也是卦辭和《彖》辭反反覆覆強調的。”

“嗯!準!”白司遠笑著點頭道,“從過去的經歷來看,錦箏的大學生活還算是蠻成功的,我們鄭陽輝主任都說他善於交流、變通,所以他的學業和人際關係都還挺好。”

“不過《彖》辭說的有點兒不太準。”藍錦箏微微一笑道,“‘內陽而外卝陰,內健而外順’,這說的分明是白司遠,我可做不到,我覺得自已恰好反過來了。”

“哈哈,別輕易給自已下結論嘛!”白司遠笑彎了眼睛,“我還是相信鄭主任的話!”

“好啦,那你給司遠佔出了什麼?”藍錦箏問道。

危靈方回答:“白學長佔得了‘謙’卦一爻,爻辭為‘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

“準!”危靈方話音剛落,葉峰和藍錦箏便異口同聲地喊道。

危靈方接著說:“我覺得謙卦比泰卦還好,泰卦的上六爻還給出了‘貞吝’這樣不好的判詞,提醒你‘泰’發展到極端,‘否’就跟著來了。但是謙卦很有意思,它的六爻要麼是‘吉’,要麼是‘無不利’,總之沒有不好。古人用這一卦告訴後人,只要時刻保持謙虛謹慎的美德,走到哪裡都會事事亨通,就算沒有什麼好事,也不會招來災禍。白學長得的是‘初六’爻,初爻為一卦的第一爻,雖然處在一卦中處於最低的位置,但是往上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爻辭中‘謙謙’意‘謙而又謙’,寓意事業初起,要把自已的身段儘量放低;‘大川’象徵攔在面前的大困難,‘用涉大川’就是可以克服巨大的困難,並且最終的結果——‘吉’。”

“哇,小危說得太棒了!兩位學長都得了那麼好的卦!”柯藝賢興奮地叫道。

“你的呢?好像靈方早就告訴你了,你天天嚷嚷著準。靈方啊,你到底給他佔出了什麼?”藍錦箏問。

“這個人得了個‘屯’卦六卝四,爻辭為‘六卝四,乘馬班如,求婚媾。往吉,無不利’。”

“什麼叫‘這個人’!小危好過分!嚶嚶嚶……”柯藝賢裝模作樣地哭了起來。

危靈方沒有搭理他,繼續說:“爻辭字面意思是‘乘著馬跑去求婚姻,去了就吉利,沒有什麼不好的結果’。”

“所以我喜歡這一句話嘛!”柯藝賢嬉皮笑臉地說,“肯定預示著我大學期間要走桃花運,討到一個溫柔、漂亮、賢惠、聰明的好老婆,對不對?”

“嗯……”危靈方思忖了一下回答,“這真不好說,你所貞得的這一爻在屯卦裡,《說文》說‘屯,難也,像竹木之出生,屯然有難’,意思是‘屯’像竹筍要頂卝破堅硬的土皮才能長出來一樣,非常困難。‘婚媾’這個詞在《周易》中多次出現,而你測出的卻偏偏出現在屯卦裡,或許暗示著你的‘婚媾’不那麼簡單能辦到,或者你喜歡的人不那麼容易能追到手。”

“哇!太準啦!”柯藝賢興奮得手舞足蹈,“最近確實在追一個人,那人確實相當難搞!這都被你算到啦!不過呢,我不怕難,我有的是功夫和魅力,不是說結果吉祥嗎?那就好那就好!”

危靈方白了他一眼,繼續平靜地說:“爻辭裡說的是‘無不利’——‘去了沒有什麼不好的結果’,並沒有說求了就能結到婚。或許人家客客氣氣地拒絕了你,沒有把你打一頓、攆回來,這不也叫‘無不利’嗎?而且,你算出來的爻居於四位,此位多變、多兇,你去‘求婚媾’,結果充滿變數也未可知。”

“啊!小危你太壞啦!”柯藝賢哭笑不得地叫道。

一群人鬨笑起來。白司遠笑道:“藝賢別灰心,先去求求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或許結果也真的‘吉’呢!”

“嗯,謝謝白學長,白學長真比小危好多了!”柯藝賢嘟囔著。

“我聽說葉峰佔得了個難解釋的卦是嗎?是哪一卦?”藍錦箏問。

“嗯,葉峰佔出了一個地水師卦。”危靈方回答。

“地水……溼?”柯藝賢搶斷了他的話,猥瑣地笑道:“地上有水能不溼嗎?難道小峰要溼了?”

“滾……”葉峰白了柯藝賢一眼,讓危靈方繼續說。

“地上有水是‘比’卦,地卝下有水才是‘師’卦。師卦的‘師’是‘軍師’、‘王師’的師,代表軍旅、軍營、軍卝隊。這一卦更多講行軍用兵、打仗征伐之道,而葉峰是學醫的,我不知道怎麼把兩者聯卝繫到一起解釋。”

“難道說小峰以後要去當兵?或者當軍醫?”柯藝賢問道。

“我還不清楚,但是既然佔出了這一卦也是天意,所以我說要靜觀其變。”危靈方說,“這一卦卦辭為‘師:貞丈人吉,無咎’,就是說‘要讓賢明的長者執掌軍卝隊,這樣就不會有什麼災禍,就可以打勝仗’,說了等於沒說。所以我覺得這裡的‘師’、‘丈人’一定另有所指,但究竟指什麼暫時還不清楚。”

“來,我看看。”藍錦箏衝危靈方伸了手,危靈方將面前的《周易》遞給了他。

藍錦箏和白司遠湊在一起,將師卦的那兩頁翻看了一下。

“靈方啊,從這個《彖》辭和大象裡你是不是可以看出點兒門道呢?”藍錦箏抬起頭說,“《彖》辭說‘師,眾也。貞,正也。能以眾正,可以王矣。’大概意思就是說你要是能在軍卝隊中保持品行正直,就能受到身邊民眾的愛戴尊敬,將來就能稱王稱霸、奪取天下。大象又說‘君子以容民畜眾’,提示你要容納百卝姓、畜養民眾。因為‘地中有水’,地面才不會塌陷,或許這一卦是告訴葉峰,要廣泛地爭取周圍人的理解支援,才能夠長久地儲存自已。”

“可是……稱王稱霸、奪取天下這樣的事也……太離譜了吧?”葉峰皺起眉頭道,“我可不敢有這樣的想法。”

“這只是一個比喻,指將來你能在某個群體、某個領域中成為領導、領軍人。”白司遠微笑道,“你不是已經進入學管會了嗎?這不已經進入一個群體,好好幹,將來學管會主席的位置不就是你的。”

“嗯……”葉峰連連擺手,“我覺得我可沒那個能力。”

“能力是練出來的,不是生出來的。”藍錦箏正色道,“那劉邦曾經不也就是個地痞流氓嗎?後來不也當上了皇帝。這卦上不也告訴你該怎麼做了嗎?不是因為先成了火影大家就能認可鳴人,而是因為大家先認可了鳴人,他才能成為火影。好好幹,當大家都認可你的時候,你自然就是學管會主席了。”

“哦……”葉峰嘟囔道。

“好啦,下面該……英荃了吧?他的怎麼樣?”白司遠問。

“其實我的說不說無所謂,”仇英荃笑了笑說,“我也不太信這些東西,葉峰非鬧著要我算,我才去麻煩靈方的。”

“誒,信與不信聽聽也無妨,靈方的卦你可以不信,但易經裡話都還是挺有道理的。靈方啊,你先說說看吧。”白司遠笑道。

“嘖……英荃的這一卦不太好呢。”危靈方低頭看了看《周易》,蹙眉道,“佔測結果為‘剝’卦,‘剝’就是‘剝落’、‘剝蝕’。卦畫最上面一爻是陽爻,下面五爻全是陰爻,陽爻象徵君子,陰爻象徵小人,所以這一卦象徵一個君子被一群小人侵蝕、剝削。卦辭為‘剝:不利有攸往’,直接告訴你‘不要有所作為’。但是……總不至於讓你退學回家呀,我還真說不清楚不要你去作為什麼。”

“哈哈哈……那就走著瞧吧!”仇英荃爽朗地笑了,“像我這樣一窮二白的人,要剝就讓他們剝吧,再剝也剝不出肉來!更何況,我也不是什麼君子,我就是個小人,你告訴我君子在哪兒,我剝他去!”

危靈方無言以對。

白司遠笑道:“英荃的心態倒是蠻好的!你放心吧,這麼多朋友在這兒呢,誰敢剝你,我們合起夥兒來再給你剝回來!”

“好啦,靈方,咱崎山大兄弟都等不急了,您給他佔出了什麼?”葉峰笑問。

危靈方回答:“宗崎山佔得了大壯卦的上六爻,爻辭為‘上六,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無攸利,艱則吉’。”

“那麼長,啥意思啊?”宗崎山不解地問。

危靈方解釋道:“‘羝羊’——公羊;‘藩’是籬笆;‘觸藩’——公羊橫衝直撞的時候頭上的角卡到籬笆縫裡了;‘不能退,不能遂’——形容進退兩難、處境尷尬;‘無攸利,艱則吉’——一時半會兒不會有什麼好處,但是,籬笆牆畢竟只是籬笆牆,不是石頭牆、鐵牆,只要這隻公羊在這個艱難的環境中繼續掙扎,那籬笆牆還是會被弄出個大洞的,最終會得到個吉利的結局。”

“原來宗崎山是隻公羊!他應該是公馬才對!哈哈哈哈……”柯藝賢大笑起來。

“滾犢子!”宗崎山白了柯藝賢一眼,又皺著眉對危靈方說,“這也……太不吉利了吧?我招誰惹誰了,怎麼就‘進退兩難、處境尷尬’了?”

危靈方平靜地安慰他道:“這也沒什麼不吉利,我給自已算到的也是這一爻,自已注意一點就行了。所謂‘禍福由人’、‘吉凶由人’,每一次佔測都是天意的顯現,易經的每一條都可以從正反兩個方面來解讀,就拿你測得的這一爻來說,‘羝羊’之所以‘觸藩’,是因為它橫衝直撞,它如果不橫衝直撞不就不‘觸藩’了?況且,即使‘觸藩’,也不要灰心喪氣,遇到的不是什麼戰勝不了的困難,稍微努把力就能克服。這都是趨吉避凶之道……”

“行行行行……你不就是想說我橫衝直撞唄!”宗崎山不悅地打斷他的話道,“那既然禍福、吉凶都‘由人’,還要這《周易》幹什麼?還要算卦幹什麼?自已回家老老實實過日子,好好修煉自已那什麼……人品……不就完了。”

“這話當然沒錯,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不知道自已幾斤幾兩,不老老實實過日子,不好好修煉自已人品,只會橫衝直撞,《周易》就是給他們準備的,但可悲的是,他們往往還不信這一套。”危靈方冷冷地說。

“喂,你什麼意思?”宗崎山被這指桑罵槐的話激得暗暗有些搓火,“不就是上一次開門不小心撞了一下你的眼嘛,你至於這麼小心眼兒跟我過不去嗎?你這算的叫什麼卦,是不是你自已在家翻書琢磨好的?喜歡的人給他個好卦,不喜歡的給個壞卦?……”

“你說什麼?”危靈方驚愕不已。

“哎哎哎……讓靈方算卦也是為了聚在一起,讓大家樂呵樂呵,何必那麼較真呢!”白司遠連忙伸手勸道,“這樣吧,靈方,你不是把蓍草也帶來了嗎?就當著大夥的面再給他算一卦吧。”

“這怎麼能行呢!”危靈方皺眉道,“佔問這種事,一次只能問一次,問多了,神靈會煩,說不定還會降罪。”

“嘁……”宗崎山嗤笑一聲道,“裝神弄鬼,我看你是怕露餡了,不敢算吧!”

危靈方一聽,頓時火冒三丈道:“好,我現在就給你算!”

說罷,他抽出蓍草,開始演算。繁瑣的十八遍運算後,危靈方在紙上畫出了下面一個陽爻、上面五個陰爻的卦畫,動爻在六三,這便是佔測的結果。危靈方翻開《周易》,找到復卦的六三爻說:“‘六三,頻復,厲,無咎’。”

“啥意思?”宗崎山不屑地問。

危靈方回答:“比‘羝羊觸藩’還次些。就是說走錯了路之後,皺著眉頭、一臉不情願地又走回到正道,雖然會遇上種種磨難艱險,但不會有什麼災禍。神靈告誡你要迷途知返,但還不想收拾你,你要知足!”

“去你的‘迷途知返’!”宗崎山輕蔑地說,“大過節的,你好好的咒別人有意思嗎?反正那棍子在你手裡,你想怎麼擺置怎麼擺置,完事兒再胡謅一通來忽悠我。”

“你!……”危靈方氣得兩眼通紅。

“哎,好了好了……”藍錦箏伸手道,“靈方啊,既然他不信你,你就把蓍草和《周易》給我,我來給他算一次吧。”

“啊?”危靈方有些愕然,“藍學長也會這個?”

藍錦箏回答:“畢竟是學中醫的,讀過幾頁《周易》,懂一點兒筮法,什麼‘分二、掛一、揲四、歸扐’是吧?我玩得不如你熟,但勉強還是能算上一卦。”

危靈方想了想,忐忑地把手頭的兩樣交給了藍錦箏。藍錦箏開始了演算,他的動作明顯要遲鈍許多,但危靈方在一旁看著,也沒有出現什麼差錯。

十八遍演算後,藍錦箏在紙上畫出了一個上艮下坎的卦畫。危靈方見了,立刻瞪大了雙眼,驚恐地低聲唸叨:“顯靈了!顯靈了!”

“又咋了!你忘吃藥了吧?”宗崎山皺起眉頭道。

藍錦箏翻開《周易》念道:“‘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翻譯過來就是:小屁孩你給我聽清楚嘍,是你巴巴地求著我給你答案,不是我求著你,初次占筮,我這個神靈會告訴你該怎麼做,如果你同一個問題再三問個沒完,那便是對我的褻卝瀆,我這個神靈就不會再給你啟示了。”

解釋完畢,所有人都沉默了。

藍錦箏合上《周易》,把兩樣東西都還給危靈方,輕描淡寫地對大家說:“吃飯吧。”

一群人這才心事重重地動起了筷勺。

無比壓抑的氣氛讓宗崎山覺得所有東西都難以下嚥,忽然他的手機及時響了,拿起來一看,螢幕上顯示“胡麗華”,便側過身子去接聽。

掛了電話,宗崎山回過頭來滿面歉意地對大家說:“那個,不好意思啊,各位。物件在學校門口等我,要我現在就過去呢,我就先失陪了啊。”

“你叫她過來一起吃唄,反正該算的都算完了,也不怕她看見,我們不說就是了。”柯藝賢咬了口排骨,挑起眉毛道。

“這個……確實不方便……”宗崎山面露難色。

“行了行了,要走就讓他走吧。”藍錦箏發話了,“這大過節的,總不能讓女孩子家的一個人落單吧。”

“對對對,謝謝梁學長!”宗崎山連連點頭。

“我姓藍。”

“哦哦,不好意思,我記性差……”宗崎山說著,拿起挎包,慌亂離場。

吃過飯,一行人來到一樓櫃檯前結賬。在樓梯口的時候藍錦箏忽然轉身對大家說:“我去結,然後我們AA。”話音剛落,白司遠、葉峰、仇英荃三人便立刻上前,將柯藝賢圍堵在了牆角。

“先生您好,結賬是嗎?”收銀員禮貌地衝藍錦箏低頭微笑道。

“對,二樓203。”藍錦箏說著,從口袋裡掏出皮夾。

收銀員看了看電腦螢幕,又禮貌地說:“先生,您這邊賬已經結清了。”

“結清了?!不能吧,我沒見他出包間的門啊!”藍錦箏錯愕地望著收銀員,又抬手指了指柯藝賢問道:“是那個黃毛兒下來結的賬嗎?”

收銀員看了看被圍在牆角的柯藝賢笑道:“不是這位,結賬的也是一位帥哥,好高的個頭、黑色短碎髮、穿的黑T恤。”

“啊?……哦哦哦……”藍錦箏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又問,“那我們一共吃了多少錢?”

收銀員面露難色道:“抱歉先生,結賬的那位先生再三叮囑過,要求我絕對不可以告訴您消費金額,您看您能不能回去找到那位先生協商解決……我這邊,確實為難……”

“唔……”藍錦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算了,謝謝。”

“不客氣,謝謝您的理解,您慢走。”

“這麼快!多少錢一共?”柯藝賢問藍錦箏。

“你回去問宗崎山吧。”藍錦箏淡淡地回答。

“啊?!……”一群人張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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