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長老,您覺得這前世和今生是有什麼發展與聯絡?”

“一般來講,前世和今生有不同的家境、學識和眼界,是不同的兩個人。但轉世的人也可能與前世有一些聯絡,比如,前世的恐懼、執念或遺留在靈魂上的某些創傷、烙印,都是無法透過一碗孟婆湯消解掉的,這些東西會隨著靈魂一同進入輪迴,在一次次輪迴中慢慢消減。”

“原來是這樣,多謝落長老解惑。”

“不謝。”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風凝之是哪一世被降下天罰的呢?幾世輪迴都消解不掉的天罰,實在想不出是怎樣的罪大惡極。或者說,她是上一世才被降下的,這一世還沒完全消解掉?上一世距今應該不足千年,千年以來,又有哪幾個窮兇極惡之徒死於天罰?

楚凌雲不覺間已思考很久,待他回過神來,落塵已經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翻書了。

是他剛剛看的那個話本子……

“落長老,您是……來找我有事?”

落塵點點頭,拿出長長一卷書,“掌門打算收你為徒,以後你就跟凝之一樣喊我落師叔就好,這是未來三年裡你的課業安排,將來也可能視情況改動。”

楚凌雲接過落塵遞過來的書,表面上是扯開瀏覽一番,實則心思已經飛出去圍著問道山轉一圈。

這麼輕易就成了?未免太順利了吧!那是否要順其自然,就此答應?又或者,如果順勢而為,有幾分勝,幾分險。

不對,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

雖然不知將來如何,但眼前的利益卻十分明顯——終於可以離落塵遠遠的了!交集越少,就越不易牽扯其中,越能隱藏自已,到時我在明敵在暗,優勢顯而易見。

想好之後,楚凌雲滿意地抬起頭,正對上落塵那雙深不可測的眼睛,立馬又心虛地把腦袋低下去。

落塵這人可不好糊弄。話說落塵既然看出自已並非之前的楚小七,為何只做無事發生?

落塵有沒有起疑不清楚,反正落塵接下來這句話像一朵囂張且厚實的雲彩,一巴掌把楚凌雲的亮著太陽的好心情給拍滅了。

“但是你還是留在雲海閣,課業進展也要及時向我彙報,如有疑問也可以直接來問我。”

“……”

他就說什麼!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這跟拜落塵為師有分別嗎?合著葉掌門收徒弟就只收個名頭?居然還制定了培育計劃書,掌門師尊真是煞費苦心吶!

楚凌雲忽然有種想掩面而泣的衝動。

滿心悲催,原來宿命,是真的不能擺脫的嗎?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

楚凌雲內心嗷嗷狂怒,面上依然穩定地展露孩子應有的純真和疑惑,不露一絲破綻,“您這就答應了,就算我堅決不換這個姓?”

“對。”

什麼!掌門給了你什麼好處了?

“這跟拜您門下有什麼區別嗎?”這話好像不太好聽。

落塵沉著臉沒有說話。

這是什麼表情?我只是一個孩子,童言無忌,就算說話不好聽,也只是為了氣一下你,把我踢出雲海閣,不該大發雷霆,取我性命吧?

楚凌雲在一旁默默嚥了口唾沫,提心吊膽。

事實證明,落塵還是,還是,應該,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見她收起散漫的目光,漸漸蹙眉凝目,仿若深思。

良久,憬然有悟。

“掌門的徒弟,將來更有機會競選下一任掌門。”

“……”

我稀罕嗎?你就隨便拉個問道山長老問問,他們想當問道山掌門嗎?這種又忙又累又掉頭髮還可能短命的職位,誰會想幹,啊?

不讓我搬出雲海閣,還想讓我將來當掌門,憑什麼!好事都讓你們攤上了?

掙扎無果,楚凌雲無能狂怒。

計劃第一步,遠離落塵,失敗。

課業安排一拿出來就是三年,可見這三年就是跟基礎訓練差不多,學一下基本的心法、技巧,資質上佳的弟子修習一兩年就能開闢丹田、吸納天地靈氣了,三年之內,御劍飛行不成問題。

這些跟著同級弟子一起學就行,課業安排都是一樣的。

落塵平時不算忙,但絕非無事可做。楚凌雲只需要按時去藏書閣裡給她報告一下課業進展、考課成績就行了,若是遇見困難,也方便向她請教。落塵絕大多數時間都在藏書閣裡,並不清閒,畢竟只整理和修改的典籍就是個大工程,還要整理新聞時事。而且她還是個掛牌的戒律堂長老,連楚凌雲也要承認一句“落師叔辛苦”。

不過落塵也不是那種廢寢忘食、勵精圖治、兢兢業業到氪命型的人,反正除了修整那些老掉牙的書籍,以保證與時俱進之外,其他事情都不麻煩。於是每次楚凌雲過去的時候,她都是在桌案上的一堆古籍中撐著腦袋昏昏欲睡,撐累了就倚在椅子靠背上睡,白天睡夜裡也睡。

落塵偷懶,從來是這種明目張膽的。

楚凌雲端端正正把成績單展開,一科一科報告自已的成績。落塵撐著腦袋閉目養神,沒有任何反應。楚凌雲懷疑她已經睡著了,但是沒有叫醒她。且不說落塵的睡夢被打斷時,身上驟起一丈八的氣壓讓人望而生畏,就算他運氣極好,沒有碰上憤怒的落塵,他本人也不想做擾人清夢那樣的事。

反正我也一一報告完了,到時候她沒聽見也不是我的問題,楚凌雲如是想。

直到半年後的一天,楚凌雲照常把成績單拿給落塵,落塵照常枕著胳膊睡覺。

“算數,甲下;語文,甲上;初級劍法,甲下;基礎御靈,甲上;基礎符道,甲上;基礎陣法,甲上;御劍飛行,丙上。這些就是我這個月的考核成績了,還可以吧,落師叔,那我先走了?”

結果落塵居然沒睡著,適時在他轉身欲離開時喊住他。

“慢著。”

“啊?”楚凌雲重新回到落塵桌案前,“落師叔,還有什麼事嗎?”

落塵雖然醒了,卻沒有睜眼,只是一邊支起胳膊撐著腦袋,一邊按自已的太陽穴,儘量讓自已清醒一些,“你的御劍飛行一直沒有進展,怎麼回事?”

“我……也不算一直吧?”

“不算一直?”落塵緩緩睜開眼睛,適應光亮的環境,額前的頭髮因為睡覺凌亂很多,隨意散在面具兩邊,倒讓嚴肅的話語中透出幾分慵懶。

睡覺都帶著面具,您倒是不嫌硌得慌,楚凌雲心中嘀咕。

“去年十月,御劍飛行乙上,十一月乙下,十二月到今年三月丙下,一直到本月底,你的御劍飛行一直都在丙級,不算一直?”

落塵看似不關心閣中弟子,實則已是面面俱到,上至歲末大考,下至弟子服飾、日常餐點,都會親自視察一番。一口氣列出他這麼多次的成績,著實讓楚凌雲驚訝,畢竟過去一年了,連楚凌雲自已都沒記這麼清,不過他也不想記這些讓人不愉快的記憶。

但落塵卻對他每次月考成績都很清楚,甚至讓他懷疑落塵之前真的在睡覺嗎。問道山也沒有記錄這麼詳細的考課記錄吧,多無聊啊。

“就是這一塊兒不太擅長,有點跟不上進度。”

落塵終於抬眼看向他,不,是盯著他,銀白色的面具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映襯她銳利凌冽的眉眼,方才還似有若無的睏意蕩然無存,楚凌雲知道,她現在清醒著,嚴肅著,審視著。

“你的初級劍法和基礎御靈最差也是乙上,御劍飛行與前二者互通,沒道理單單這部分差。”

“啊……是出了點小問題,”今天可能糊弄不過去了,早知道再等幾天跟葉清羽一起來,也不會被落塵像現在這樣只逮他一個人難為,“所以您,您之前不是睡著了嗎,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你上課睡覺時就什麼都不聽嗎?”

楚凌雲歎為觀止,一邊聽課一邊睡覺的功力現在都捲成這樣了?

“我……也聽。”

但是沒你聽的這麼清楚詳細……合理懷疑你在跟我炫耀。

“所以你為什麼御劍飛行這麼差?”

好吧,試圖岔開話題失敗。

“我也不太清楚,剛站在劍上時還行,越往高處飛時內息越亂,老是栽下來。”

“原來如此,”落塵說著就站起來往外走,示意楚凌雲跟上。

二人來到一片空地前,落塵三兩下削出個木劍遞給他,讓他試飛。

“盡力飛,能飛多高飛多高,我幫你看著。”

楚凌雲接過木劍,不知怎的,明明只是個輕巧木劍,在他這裡彷彿有了千斤重。他深吸幾口氣,但是渾身內息還沒飛就開始亂竄,在落塵面前比在其他任何一個長老面前都亂,且異常難以平復。

“你再不飛,我就回去睡了。”

他好不容易心平氣靜,正準備初步嘗試,被落塵猝不及防一句話又整亂了。

“我有點兒緊張啊,剛剛都被您忽然冒出一句話嚇到了。”

落塵冷哼一聲,退遠幾步,依舊目不斜視看著他這邊。

真的是緊張嗎?楚凌雲自已也說不明白。

唸咒,出劍,捏訣一氣呵成,流暢自然,最後一步,飛身上劍,只覺內息忽然卡了一下,腳下木劍搖晃兩下,慢慢平穩下來,楚凌雲長舒一口氣。

往遠飛,往高了飛。

落塵在下面靜靜看著,面不改色,“還能再高麼?”

專心致志御劍的楚凌雲,又被落塵不遠不近、不輕不重的一句話砸到,腳下劍忽然劇烈搖晃。

“不……不能了!啊——”

說著,木劍帶著人極速落下,落地一踉蹌,差點連人帶劍一起栽進地裡。

落塵嘆氣著搖搖頭,慶幸甩出去的那道減震符及時,不然楚凌雲至少得崴著腳。

楚凌雲晃過神來,四肢安在,毫髮無損。於是以手撫膺,坐地長嘆,還好,有驚無險。

“你知道剛剛飛了多高嗎?”落塵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方響起。

“多高?”

落塵往那把木劍中注入一縷靈力,木劍隨之飛起,中間晃悠一下,又平穩飛起,像極了……他剛剛駕馭木劍的情境。

只見那木劍圍著這片空地轉一圈,最高也就到將將高過樹半腰,最後以一個十分滑稽的姿勢摔下來,還在地上蹦躂兩下。

“呃……這……”尷尬,且丟人。

“兩丈餘,你應該是恐高,為什麼?”

“啊?”

“恐高大概分兩種,天生的跟後天的,你並不是天生的,現在為什麼恐高?”

“啊?您怎麼知道我不是天生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你且說你這後天的恐高是為什麼?”

“這哪有什麼原因,不就是後天經驗積累,發現爬的高了容易摔死,然後身體逐漸形成了相應的反應機制……”楚凌雲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說完抬眼看看落塵。

說完才反應過來,為什麼要心虛?這就是事實啊!

落塵表示,懂了。

“看來你也不知道原因,明天卯時一刻前來這裡找我。”

“哦。”

“還有,回去記得好好休息。”

問道山有一高處,名曰“重雲梯”。山水美景良多,而這重雲梯上景,更是獨樹一幟,奇絕,妙絕。

一步一景,移步換景,仰望山巒,俯視山巔,晴夜可摘星辰,雨夜雲海狂瀾。極目遠望,三界可見交處縹緲蒼茫,時而電閃雷鳴,時而極光散落,其驚,其險,壯觀絕倫。

梯寬可並肩三人,兩邊沒有扶欄,只一萬丈臺階平地而起,直指雲端。

楚凌雲現在就站在這梯子最下面,仰望看不見盡頭的階梯,即使上輩子就來回爬過也擋不住現在依然感嘆。

簡陋且險峻,這梯子,到底是怎麼建起來的?

“相傳,冥帝百歲時靈力不濟,難登九天,雖後來遇人相助,迴歸天界,但感此困境,下令大興土木,建此天梯直通天界。此梯勞民傷財,百姓怨聲載道,死傷無數,有違天和,初成不足十年,為天帝下令所毀。這一段,是當時毀壞後殘存下來的。”

“啊?”楚凌雲保持他仰望的姿勢,原本驚歎的表情慢慢變成惋惜,“建成之後才毀,還不如不毀,那也是人家勞動成果,早幹嘛去了?”

上輩子就想說,這天帝也忒不是東西了。人家大興土木的時候你在幹嘛?人家怨聲載道的時候你又在幹嘛?結果人家修好了你這來拆了,早幹什麼呢?他甚至懷疑當年的天帝就是因為普通修士能透過這修好的天梯直升天界了,才要毀掉,畢竟他作為普通修士的一份子,也很想去天界看看。

落塵應該是被他這叛逆的言論震驚到了,沉默良久,才輕哼一聲,最終什麼也沒說。

此處早間景色不錯,野草經風拂過,俯仰間留下透亮的晨光。落塵站在階上,散落的劉海隨風飄揚,在她臉上落下縷縷光影,彷彿她的嘴角揚起又放下。

楚凌雲隨口接著問:“後來這段天梯就被咱們門派弟子搬過來當景點了?”

“不是,當年的天梯就起於此處。”

楚凌雲發出今天第二聲“啊?”

別管以前知不知道,反正現在這個年齡非常不知道,就算演戲不是專業的,也要保持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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