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敬事房,吳奉從早朝歸來之後,勃然大怒:“他楊知凌算個什麼東西,當初若不是我在皇上面前力薦,他能有機會做到首輔這個位置嗎?如今翅膀硬了,竟敢和我對著幹了!哼,簡直豈有此理!”

見大內總管今日脾氣不好,司禮監值班的一眾太監全都噤若寒蟬,連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惱了他而招來不測。

周邊猶豫半天,方才上前搭話道:“乾爹,那楊知凌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枉費乾爹當初一片好心。這幾年,乾爹理政,那楊首輔對乾爹百依百順,從來不和您對著幹,今日他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莫不是裡面有什麼蹊蹺?”

聽完周邊的話,吳奉沉吟片刻,說道:“我也是百思不解,他和我作對也就算了,但他身為三皇子的老師,今日怎麼也沒向著他說話,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想了半晌,想不出所以然來,吳奉便吩咐周邊道:“你趕緊安排人牢牢盯著楊知凌,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馬來報!還有六皇子那邊的動靜也要時刻監視著。”

周邊聽令忙出去安排去了。吳奉的內心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想著自已這幾年代皇上理政,吃了多少苦,操了多少心,雖無功勞,也有苦勞。皇上卻在關鍵時刻選擇聽信內閣首輔的意見,而不是他這個“內相”的意見,越想心中越是覺得不平衡。

今日正好是三皇子韓恭異的親生母親陳妃的生辰。上完早朝,韓恭異氣呼呼地從奉天門直奔後宮而去。

他剛跨入後宮院內,便看見院內靠左的一個亭子裡面,一名二十多歲的青年和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正在激烈爭吵,二人分別趴在一個石桌兩邊,那少年大喊道:“這局我贏了,這把摺扇是我的了。”另一名青年也不甘示弱:“明明是我贏了,這摺扇歸我!”兩人用力扯著摺扇互不相讓,爭得面紅耳赤。

韓恭異走近一看,發現石桌上面放著一個圓形瓷盆,裡面有一紅一黑兩隻蟋蟀,原來二人正在鬥蟋蟀,想必那摺扇便是賭注,二人這是為了誰輸誰贏而爭執不下。

那青年見韓恭異到來,立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三哥,你快來給我們評評理,明明是我的“赤紅俠”把他的“黑珍珠”逼得節節敗退,他還不承認輸了。”

那少年急道:“三哥,可是我的“黑珍珠”將五哥的“赤紅俠”的翅膀弄折半截,這樣看來應該是他輸了。”

原來這鬥蟋蟀的二人分別是順泰帝的第五子韓恭澤和第七子韓恭隨。韓恭澤由於幼時患病,太醫開藥過猛傷及大腦,導致其智力水平僅相當於孩童水平。

韓恭異正沒好氣,一把甩開韓恭澤的胳膊,怒道:“別來煩我,你們兩個一天到晚沒個正形,我可沒有這些空閒工夫陪你們胡鬧!”

韓恭澤見狀更是不依,伸手攔在韓恭異的身前:“三哥,你就說說嘛,說說到底誰贏了就行了。”

韓恭異此刻一肚子心事,哪有閒情管他們輸贏,一掌推在韓恭澤的胸口:“傻子,還不讓開!”,不料,卻被彈開倒退數步。

韓恭異臉色煞白,要知道,他身形可比韓恭澤要高上大半個頭。他惡狠狠盯著韓恭澤道:“傻子,父皇不是禁止你再修煉此術嗎?怎麼,你還在偷偷練嗎?不要命了麼!”

韓恭澤慌忙搖頭道:“沒……沒有,我可沒再練了。”

原來,韓恭澤修習的是一門稱為“銅山鐵壁”的外功心法。當初他幼時患病,垂危在即,太醫院各大名醫開了各種藥方依然無效,眾人都束手無策。後來,一個江湖術士來到皇宮說到有一法可救,順泰帝彼時也是病急亂投醫,便點頭同意了。於是那江湖術士便傳授他此套功法,那術士當時便斷言:“此套功法雖能救活他的性命,可以強身健體,保他生命暫時無虞,但他最多也只能活到而立之年,而且病好以後儘量要少練此功,不然愈練壽命便會愈短。”

經此事一鬧,韓恭異心情全無,便轉身從另一條道向母妃寢宮走去。韓恭澤在後依然喋喋不休:“三哥一點也不友好,你不跟我們玩兒,我們去找六弟去。”韓恭隨也跟著附和道:“對,我們找六哥去!”

韓恭異來到咸和宮,對其母親陳妃叩首道:“兒子祝母妃生辰吉樂,身體安康,富貴千歲!”

見兒子到來,陳妃滿臉歡喜,忙扶起韓恭異:“兒子,來,快,快請起,此處又沒有別人,你不用拘禮。”

韓恭異問道:“娘,早上我安排府中人送來宮中的賀禮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娘都收到了,我們母子之間你還做這些個講究幹啥!”陳妃笑逐顏開道。

見韓恭異進屋之後便一直神色不安,陳妃立刻收住臉上的笑容,問道:“兒子,你今日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就是朝廷中的一點事,娘,您就別問了,兒子自已能處理。”韓恭異說道。

“朝廷上的事為孃的也不懂,也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你始終要記住一點,咱們萬事都得小心謹慎,儘量保持低調,不要張揚,特別是跟各位大臣之間要和睦相處。”陳妃說道。

“娘,兒子知道,朝廷上的事不用你操心,兒子自已能應付得來。”韓恭異顯然有些不耐煩。

原來,陳妃本是普通宮女出身,偶然一次與順泰帝在後花園相遇,被順泰帝一眼看中,才得以進入後宮。由於她身份低微,一開始自然在宮中受盡排擠,後來生了韓恭異,母以子貴,她的處境才慢慢改善,最後一步步升至皇妃。所以一直以來她的性子最為謹慎,從來也沒有犯過什麼大錯惹皇上不滿。

“小青,你去把上次中秋皇上賞的上好的金絲綢緞包起來,等會給殿下帶回去,好給王妃做幾套衣裳。”陳妃向手下侍女吩咐道。

“娘,這些東西我府上都有,您還是留著自已用吧!”韓恭異推辭道。

“兒子,你現在大小是個王爺,在朝廷中也要注重下臉面,王妃穿戴齊整些不是能給咱們臉上增光嗎,是不是這麼個理?你等會走的時候就帶回去。”陳妃不容分說道。

“對了,還有件事,如今你也三十好幾的人了,王妃嫁過來之後,一連生了好幾胎,卻都是公主。為娘今年四十又八,還能活得幾年?實在不行你還是趕緊納幾房妾,生出個王子來,也讓為孃的高興高興。”陳妃接著說道。

韓恭異聽他母親在一旁絮叨,一時有些心煩意亂。

正在這時,聽得門外傳來歡聲笑語,二人一看,原來是宮中與陳妃合得來的兩位妃嬪過來看望她。

韓恭異見有人到來,心道正好藉此機會離開,忙同幾人打完招呼,就準備離去。剛走到宮門口,迎面走來一位衣著貴氣的年輕少婦,那少婦見到韓恭異,笑靨如花:“哎喲,三殿下也來了,難得你一片孝心,百忙之中過來看望一下你的母妃,怎麼樣啊,貴妃娘娘還好吧?”

韓恭異看著眼前這位嫵媚無比,甚至比自已還要小上幾歲的女人,父皇整日就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忙行禮道:“兒臣向皇貴妃娘娘請安,祝貴妃娘娘萬福金安!母妃她好著呢!”

裡面陳妃幾人聽到外面傳來薛貴妃的聲音,都從屋內出來迎接,幾人行禮道:“臣妾給貴妃娘娘請安,貴妃娘娘吉祥!”

薛貴妃扭動著她那傲人身姿,嫣然一笑道:“喲,免了免了,大家也都在呢,聽說今日是皇妃娘娘的生辰,本宮便過來恭賀一下,祝姐姐福如東海,吉祥如意!”

原來,順泰帝的原配孝敏皇后身故後,便一直未再立後,後來薛貴妃入宮之後深受寵幸,特別是替順泰帝生下最小的兒子之後,地位在後宮中一時間獨一無二。後來升任皇貴妃,雖無皇后之名,實則在代使皇后之責。

薛貴妃這時又對著院中站著的韓恭異說道:“三殿下,聽說近日皇上又讓你挑了不少重擔,殿下漸漸成為朝廷的中流砥柱,可喜可賀呀!可是你得好好注意保重身體,千萬可別忙壞了。恭隨年幼,又愛貪玩,殿下你這當哥哥的可得多多管教他呀。哎,他幾時能像你這般出息了,本宮這為孃的心裡也好過一些。”

韓恭異知她這是擔心朝中大權落在自已手中,當下佯作不知,故意說道:“多謝貴妃娘娘關心,兒臣自當盡心竭力,忠心為國,替父皇分憂解難!”

薛貴妃聽罷臉上有些陰晴不定,只好說道:“你能有這份忠心,你父皇便歡喜得很呢!”

韓恭異不願與她再糾纏下去,藉口有事便告辭而去。

陳妃待韓恭異走後連忙將薛貴妃請進屋內,薛貴妃讓手下宮女將生辰賀禮一一拿了進來,分別是一件狐皮坎肩、一對黃金鑲鑽鳳釵、一對玉如意吊墜、一床上等絲綢織就的被單等。

薛貴妃同幾人聊了一會天便打道回宮去了。待薛貴妃走後,另兩名妃嬪氣道:“哼,狐狸精,一天到晚賣弄風騷,喜歡到處顯擺。論資歷,我們哪個不比她老,仗著皇上對她稍微寵愛一點,天天趾高氣揚的,小心哪天走路不摔著。”

陳妃忙勸道:“哎呀,你倆少說兩句吧,這隔牆有耳,被人聽見了去,不好!咱們都同侍皇上,計較那麼多幹啥呢。況且人家畢竟為皇貴妃,咱們還是得尊重人家。”

“姐姐,你可千萬別高看別人,輕瞧自已,你的兒子現在在朝廷獨當一面,深受皇上重用;她的兒子還只是個半大孩子,這以後如何誰說得準呢,看她到時還能得意多久!”另二人啐道。

幾人正聊著,忽聽門外傳來一聲通報:“吳公公到!”,另兩名妃嬪見吳奉來了,連忙同陳妃告別。

“皇妃娘娘吉祥,祝娘娘萬壽金安!”吳奉向陳妃行了一禮,笑吟吟地說道。

“公公有禮了。”陳妃忙還了一禮。

吳奉進屋坐下之後率先開口道:“還記得老奴是同娘娘先後入的宮,那時我們都才幾歲,如今已經過了快四十多年了。”

“是呀,時間過得可真快呀,轉眼都已經大半輩子了,公公身體最近可好?”陳妃問道。

“好,好啊,老奴這把老骨頭無甚大礙,但願還能替皇上多操勞幾年。”吳奉說罷朝室內左右看了看。

陳妃察言觀色,立即對手下侍女說道:“小青,你們幾個先出去下。”

“公公,您這次來怕不只是單單看望我這個老婆子吧?說吧,你找老身還有什麼事?”陳妃笑道。

“娘娘果然是聰明人,實不相瞞,老奴這次來還真有件事要同娘娘相商。”吳奉說道。

“此處就我們二人,公公有事但講無妨。”陳妃說道。

“三殿下今日來過了吧?老奴所說之事正與三殿下有關。如今皇上年歲已高,卻一直未立太子。如今能有機會坐上東宮之位的,現在不過三人,分別是三皇子、六皇子以及七皇子。幾人之中以三皇子為長,七皇子年小尚幼,因此幾人之中三殿下和六殿下機會更大,娘娘以為如何?”吳奉說完眯著雙眼緊盯陳妃。

陳妃聽完心中先是一驚,皇位繼承人問題一直是宮中的禁忌話題,自從“準太子”韓恭元身故後,順泰帝一直不曾明確傾向於支援哪位皇子出任太子。今日吳奉突然向她提及此事,此事還涉及自已的兒子,她心中震驚可想而知,雖然她內心當然希望自已的兒子能夠坐上這太子之位。但轉念又想,吳奉一直以來老奸巨猾,此時怎麼突然向自已提及如此禁秘之事,莫不是皇上派他來試探自已的嗎?

想到此處,陳妃搖頭道:“吳公公是在說笑吧?老身一介女流之輩,哪裡懂得這些朝堂之事。至於誰做太子,誰不做太子,那都是皇上定的,本宮斷不敢妄言。”

吳奉呵呵笑道:“娘娘還是過於謹慎啊,怎麼?連老奴也信不過嗎?老奴既然來到此處向您提及此事,那自然是誠心希望相助三殿下,以成人之美!”

陳妃當然不信他有那麼好心,但眼下萬萬不能透露自已內心的真實想法。於是說道:“既然公公是有事找三殿下,那您何不直接找他便是,為何還要來此處找本宮說這些呢?”

吳奉嘆了一口氣,說道:“娘娘有所不知,老奴正是念著與娘娘幾十年的交情,所以才會來此與您相商此事,既然娘娘信不過老奴,那老奴只好告辭了!”

吳奉說完頭也沒回地走了,陳妃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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