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茗對我的不正經似乎不以為然,反而咯咯的笑了。不一會兒,班車來了,不少人湧上去,生怕搶不到座位。

林瑾芸說道:“上車吧,咱到車上聊。”

二人起身,唯我不動如廝。自從知道她叫鍾茗後,我愈發的害怕,隱藏中,一排草木在我心頭上紮根,深入我的血管。我知道我會為此瘋狂、難以剋制。直到我後悔了,想回歸光禿禿的,沒有枝繁葉茂的簡單。然而我需要一顆顆連根拔起,忍受撕心裂肺的痛,留下一串又一串窟窿。看似不在了,實際上她留給我的痕跡永遠駐紮在我這裡,直到我成枯骨,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林瑾芸催促道:“你死了?”

我拍的一下抓起我的手機,朝相反方向走去。林瑾芸以為她把我惹火了,挽留的說道:“你生氣了?”

我怎麼會生氣,自打我落到這世界的一隅,就決定了我註定要經歷的。

我回過頭咧嘴一笑,揮揮手,表示我今天不坐班車。然後林瑾芸很不近人情的強行把我拉回來,我最後還是坐上了那個適應我屁股形狀的座位。與平常不同的是,旁邊的人換成了鍾茗。

大巴車行駛在擁堵的馬路,黑色窗柩鎖住一片四邊形的藍天,流動的梧桐與門店變換著花樣,就好像究其根本我們才是被窺視的畫作。

我沉默不語,要知道自從小雨離開後,我語言上陷落了一塊角,這讓我的社交邏輯斷了線,尤其是在頗有好感的女人面前。

鍾茗看著我,眼神在我身上輕輕一掃,似乎帶著幾分好奇和探究,卻又在一瞬間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躲閃。

我緊張這樣的眼神,不由的問道:“看我幹嘛?”

鍾茗微笑著說:“你這麼沉默寡言,平時應該挺內向吧?”

“我只是習慣了不在社交上浪費時間,所以乾脆放棄了大部分社交。”

她笑出聲來:“哈哈,你這個回答真有趣。”

“哪裡有趣?”

“社交是人類的基本需求之一,位於安全需求之上,尊重需求之下。人是社會性動物,需要與他人建立聯絡,進行交流和互動,以滿足歸屬感和愛的需求。而你放棄大部分社交,這很不常規。”

我撓撓頭,思索片刻,回答道:“可能我一直希望在自已身上找到歸屬感,別人身上的終究不是自已的,一根線的連線總有吹斷的一天,連線即破滅的開始。”

“呵呵,”鍾茗輕盈的笑了笑,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一縷垂在胸前的頭髮,“你的風格很獨特,我感覺像你這樣的男人應該是成熟可靠的那種。”

我向她解釋少言不等於成熟可靠,她只是笑笑,原來她只是透過話題來完成人際交流這一目標,而不是深入探索人性。

這一路上,我們聊了很多話題,她好奇我身上發生過什麼故事。我回答:“出生、發育、上學、上班……”

她眨巴著眼睛,有些枯味“沒了?就這樣?”

“目前是這樣,因為我還沒死,不然我會在最後加上死亡。”

她的手指輕輕地託著下巴,若有所思,“人生確實如此。”

一般人聽我這麼說都會覺得我在敷衍,她的回答讓我感覺她在敷衍我。

我看著她,問道:“那你呢?”

鍾茗可愛的挑了挑眉,“我?我的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可以寫成一本書,你想聽嗎?”

“算了。”

鍾茗尷尬的輕笑,“你好像不感興趣。”

“即便你的故事天馬行空,那也不是我的。”

“好吧。”

後面都是一些沒什麼趣味的話語,我就跳過了。

大巴車抵達公司,仨人下車,林瑾芸挽著鍾茗的手離去。臨走前,鍾茗對我溫柔的笑道:“你其實並沒有那麼冷漠,和你聊天也很開心,我還是覺得你若是活潑開朗一點,能交到很多朋友。”

“謝謝,我能和自已和解就不錯了。”

鍾茗的眼睛微微彎曲,彷彿是新月輕輕掛在天邊,陽光在她的頭髮上編織出紋路,像是光影嬉戲的痕跡,柔和了乾澀。

上班的心情難得舒爽,我不禁質疑我是不是又犯了容易動情的錯。扇了自已一巴掌,好讓自已清醒下來,然後無精打采的來到辦公室,用肉體的痛苦壓制精神的折磨。

我的工作除了維護班車運營,還要處理一大堆員工的諮詢和投訴。有些員工還好,說話還算正常。部分員工會惡言相加,不僅投訴司機師傅,還要投訴我。面對這種情況,正常處理唄。

他們拿著比我多幾千的工資,過上我可望不可及的生活,僅憑一句投訴就能讓我挨批,讓我本就勞神的工作雪上加霜。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互不相通,有人快樂就必將有一個人痛苦。這世上真正家庭美滿、輕鬆自由的人不多,像我這樣的人,正是別人踩在腳下卻毫不知情的墊腳石。

或許這就是命……

……

我結束一天的工作,背上沉甸甸的公文包,輕輕關上門,那一聲“咔嚓”宣告我“服刑”結束。夜幕已經降臨,街道上的燈光閃爍著微弱的光芒。沿著熟悉的路,乘坐地鐵一號線,踏上返途。

我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來到一家名為“昔夢“的酒館。這個班上的,我全身上下血液裡都流淌著萎靡,我急需要一瓶似葉親自調配的酒來稀釋這些沉痾雜亂,同時模糊我過去透明的心情,好讓別人看不出我是左右不了自已命運的牛馬。

似葉此時正在擦拭酒杯,沒錯,就是昨晚和我打檯球的那個女人。見我進來,似葉放下剛剛擦乾淨的酒杯,對我打招呼:“看你疲勞的樣子,又是被社會壓榨的一天。”

這句話一針見血,我只是苦笑,不做辯解也沒有任何怨語,坐在離前臺最近的一個位置,說道:“四爺(似葉的外號),來杯你親自調製的酒,任由你發揮,只要我消費得起。”

我話音剛落,似葉已經準備好調酒裝置,熟練的操作起來。曲線玲瓏的身材,一種成熟的宛若西紅柿的美感。

她伸出修長的手指,輕輕拿起一瓶酒,開啟瓶蓋,熟練地倒入調酒器中,隨後又加入蘇打水等液體,輕輕搖晃著調酒器,讓酒精與空氣充分融合,散發出濃郁的香氣。

倒入酒杯,插上一片檸檬,最後似葉舉著酒杯翩然舞動身姿,把酒杯擺在我面前。

“請享用。”

我舉起酒杯抿了一口,醇香在口中慢慢蔓延開來,一種冰涼帶著氣泡的感覺,深沉與濃郁,甜味與檸檬的酸味相互交織,帶來了一種獨特的平衡感,讓疲憊的身體逐漸舒緩下來。

我的意識也伴隨它的流淌而鬆弛,飄飄乎,似乎在陳述一段很遙遠的故事,就像一片雲彩印在大海的自由。

我與似葉認識挺久的,第一次和她相遇的時候,我還是個小學生,那一天我幫我爸爸出門買酒。那個時候這條街道還沒裝修,這家店也不是現在的“昔夢”酒館,而是一家普通的啤酒店。

就是在那個時候我結識了當年啤酒店老闆的女兒,現在的老闆娘似葉。當時她是大學生,週末幫父親看店。那個時候正是“非主流”的衰退期,似葉身著牛仔衫,一言一行遠沒有現在的嫻熟端莊,青澀中裹挾著純味,笑盈盈的問我:“小朋友,幫大人跑腿呀。”

我承認當時的似葉才是我人生中真正意義上第一個迷倒我的人,作為一個馬上要進入青春期的男孩,誰不會心動。

12年過去了,這條街道被翻新一遍,早已沒了當年記憶中熟悉的感覺。當年的女大學生已經是一個離過婚的成熟女性,當年那個男孩則掛上老牛耕地時的韁繩,在這個世界上負重前行。

世界越來越輝煌,我心越來越空洞。

好酒值得細品,我每一口都喝的不多,酒杯空乏,天色已晚。外面的街景,霓虹和夜色交融,就好似一對熱戀的情侶,夜幕猛烈的追求,璀璨激情的響應,掀起一條街的熱鬧。喧囂中,我是孤獨最可憐的角落。

似葉坐到我對面,優雅地支著下巴,目光如同秋水般清澈,透過那柔和而深邃的眼神,彷彿能洞察我的內心。

我說:“怎麼一個個都喜歡用沉默作為說話的字首,就好像我是什麼晦澀的文字,和我談話就是在做完形填空。”

似葉“撲哧”一聲輕笑,問我:“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你小時候那麼可愛,怎麼現在這麼頹廢。”

我回答道:“這個世界的法則,適者生存,物競天擇,我不太聰明又不太愚蠢,所以夾在在強與弱的邊緣,得不到生的精彩,亦沒有亡的釋然。”

“世界上很多人都這樣啊。”

我舉起酒杯把最後一滴吮到舌苔,沒有生氣的說:“有人扮演警察就會有人扮演小偷,我只是想說這是命運的安排,我的一蹶不振是我拿到的劇本,而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完好無損的演到現在。我不是一個有素養的人,卻是一枚合格的演員。”

似葉把酒杯收走,安慰我似的說:“你說的太深奧了,簡單一點不好?”

“我想簡單,可人性本就複雜。”

似葉撲上來,把嘴湊到我耳邊,吐氣如蘭:“今晚有空嗎?咱打檯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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