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路飯
小頭目清了清嗓子,
然後接著說道:
“我本來只是青龍幫在碼頭負責收魚的一個小管事而已,
每天也就是老老實實地收收魚罷了。”
聽到這裡,餘弦即使是著急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想:
“就你們還安安分分?
每次都打著收手續費的名義直接拿走我半船魚,
這也叫安分守已?”
小頭目並沒有理會餘弦的反應,而是繼續往下說:
“但是就在前幾天,就是這個人。”
說話間,他伸手指向了餘弦。
餘弦突然感覺到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不對勁。
【小頭目為何要突然變卦?
就算要讓我去死?
可這到底對他有什麼好處?
之前為了能讓他在關鍵時刻給我作證,
就算他們經常佔我便宜,
甚至時不時地強行拿走我半船魚,我都沒有反抗過。
我這麼做無非就是希望今天他能夠站出來替我證明清白,
好保住我這條小命。
然而現在看來,即使我已經付出了這麼多,
也不及那個要我死的理由?】
小頭目用手指著餘弦,繼續說道:
“是他找到我,要求我給他當證人。
否則的話。我以後就別想在碼頭收到一隻魚。
小人萬般無奈之下只得佯裝應承下來。
之所以如此行事,乃是因為今日要告發此人
,還需要我來提供偽證!
大人啊!這裡尚有一兩銀子在此。
此乃那廝交於小人之物。
小人現願立刻將其上交官府。
並懇請用這些銀錢為本縣修築橋樑、鋪設道路。”
小頭目一通表演,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餘弦還想辯駁,
但知縣卻率先拍響驚堂木,打斷了餘弦的話語。
“如今既有證人又有物證,
事實確鑿無疑。你若再妄圖抵賴狡辯,
休怪本官上刑了!”
餘弦頓時閉口不言。
其實並非他不想繼續辯駁,
實在是覺得自已定熬不過嚴刑拷打而被迫認罪。
簡直就是罪沒減,還白捱了一頓打。
“來人啊!將他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明日一早即押送至嶺南充軍流放。”
話音落下,只見一群捕快迅速行動起來。
須臾之間,餘弦已身陷囹圄。
不過此刻餘弦倒是略感欣慰,
畢竟自已並未遭受皮肉之苦。
不僅身上衣物未變,
甚至連隨身物品也未經搜查,
便這般直截了當被投入大獄之內。
夜幕降臨之際,更令餘弦意想不到的是,
竟有人送來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滿滿一盤炒飯,居然還夾雜著些許肉絲。
餘弦心中暗自思忖著:
“真是奇了怪了!當今社會,
牢房裡提供的飯菜質量竟然如此之高,
似乎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標準。”
正當他感到困惑不解時,
與他一同被關押在牢房中的那位老者卻在一旁冷嘲熱諷地說道:
“嘿!小夥子,你才剛來這裡,明天可就要離開嘍!”
餘弦聞言轉過頭來,滿臉疑惑地問:
“老先生,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老人微微一笑,回答道:
“你現在吃的這頓飯叫做‘上路飯’,趕緊享用吧。
過了今天晚上,等到明天,你就該踏上旅途啦。”
聽到“上路”二字,餘弦不禁心生恐懼,
難道對方所說的“上路”就是自已所擔心的那個意思嗎?
於是,他戰戰兢兢地試探著問道:
“您指的是……像這樣子嗎?”
說話間,他用手輕輕劃過自已的脖頸,
做出一個割喉的動作。
接著又補充一句:
“還是說,您指的是被流放到嶺南地區的那種‘上路’呢?”
只見那老頭輕哼一聲,
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然後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哼,所謂‘上路飯’嘛,自然就是要上路咯,
但並非去死,而是走上前往嶺南之路。
至於那些要掉腦袋的人,
則會享受到特別準備的‘斷頭飯’待遇。”
說完這些,老頭似乎對自已的見多識廣頗為自豪。
餘弦聽後一臉無語......心想
:這就是來自一個老囚犯的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嗎?
餘弦的心跳逐漸放緩,
他意識到自已還有一線生機。
“年輕人,快吃吧。”
老者看著餘弦的飯吞了吞口水。
“不知道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
明天就要離開了。
在牢裡,吃飯本身就是一種折磨。
像我們,吃的那是餿水爛葉。”
老者繼續說道,“就根本不是人能吃的東西。”
餘弦聽著老者的描述,不禁感到一陣噁心。
每天都是吃著那些難以下嚥的食物,
幾乎讓他懷疑這個時代的囚犯是否還算是一個人。
突然,老者從自已的懷裡掏出了一隻老鼠。
那隻老鼠活蹦亂跳的,
毛髮髒亂糟糟地纏在一起,看起來十分恐怖。
“老人家,這是你的寵物?”
餘弦驚訝地問道。
他沒想到老者在牢裡竟然還能養寵物。
“不,是我的宵夜。”
老者說著,就要把活老鼠往自已嘴裡塞。
餘弦嚇得頭皮發麻,
他趕緊上前阻止老者:
“老人家,你不能這樣!這太殘忍了!”
老者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老鼠:
“年輕人,你太嫩了。在這個地方,
你必須學會適應環境。如果你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那怎麼活下去?”
餘弦默然無語,
在這個殘酷的地方,
只有適應環境,才能生存下去。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強迫自已冷靜下來。
他知道,
自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被眼前的困難擊倒。
餘弦算算時間,差不多了。
餘弦取出鏡子,心中暗自慶幸。
今日捕快們行為匆忙異常,
未換衣,也未搜身。
餘賢對著鏡子默默發問,
先檢視了飯菜,毫無變化。
果然,即便是帶肉絲的飯,也無法成為祭品。
旁邊那位老者張著嘴,手中舉著老鼠,
正欲送入口中。
看著髒兮兮的老鼠,
餘弦面露難色,語氣牽強且客氣地說道:
“老人家,能否與您商量一件事。”
老人以為又是如從前一般,
那些將死之人或被流放者,
在面對斷頭飯、上路飯時,
總希望能留得清白在人間。
他們往往會拉住自已,
訴說自已如何遭受冤枉,
期望老人若有朝一日獲釋,
能為他們證明清白,還他們一個身後美名。
此刻,老人聽到餘弦有事相求,
便認定他也是同樣想法,
遂立刻讓餘弦走開,
莫要打擾自已享用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夜宵。
“老人家,我用這碗飯,
跟您換頓夜宵咋樣?”
老頭停下動作,懷疑地看著餘弦,問:
“你啥意思?”
他不太確定餘弦說的換夜宵,
是不是指自已捉到的老鼠。
不過,他也沒別的夜宵能換了。
餘弦再次開口:
“老人家,我用我飯——‘上路飯’,
換您的夜宵,就是這隻老鼠。”
老人警惕起來:“就沒別的要求?”
“沒有,只要把這老鼠給我,
這碗飯就是您的。”
老頭狐疑的看著餘弦一會,
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又把老鼠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
確認它沒啥問題後,就把老鼠遞給了餘弦。
餘弦下不了手,
就撕下衣服一角做了個小袋子,
讓老人把老鼠放進去。
而老人也一把搶過餘弦的飯,
大口吃了起來,生怕餘弦後悔。
餘弦再次拿出鏡子默默詢問,
果然,老鼠不見了。
餘弦看著鏡子裡的內容,眼睛都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