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宮牆柳40
“七皇子，注意分寸！”一旁的李滔小聲提醒，這才發現七皇子臉色煞白，竟毫無血色。
欽差大臣也不由側目看去。只見楚鈺面臉色難看至極，即使極力掩飾卻還是掩不住慌亂。
“周大人，桃久雖收人賄賂，出賣主家，可罪不致死，如此判決，是否太過於重了？”楚鈺忍不住道。
周大人恭恭順順的起身：“此女包藏禍心，連朝廷命官都敢陷害，若是不嚴加懲治，實在難以服眾。”
楚鈺不知何時自已已經渾身冷汗，即使已經想到了萬全之策，可是還是彷彿一隻鬼手緊緊扼住了他的脖子，讓他說不出話。
就好像真的有人要將桃久帶走一般！
“來人，還不將人押下！”
“周大人！！”楚鈺攔住了去路。
他此時此刻應該停下來，可是他卻不受控制，他不知道自已在慌神，好像此去一別，真的要成了永別！
“七皇子攔住本官的去路，可知道後果如何？”
楚鈺太清楚，這公堂上的眼線，也明白現在他最應該沉住氣。可是，她看著跪著的桃久，只覺得眼眶灼灼的難受。
周大人禮貌的笑了笑，接著道：“七皇子宅心仁厚，捨不得自已家奴婢一條小命，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殿下也許不知，來的時候，皇上特別交代過，此案一經查實，一律重判！不容有他！還請七皇子體諒。”
“……”
一盞昏黃的挑燈在前，桃久覺得自已身體已經開始發涼，她能明顯感受撐著她一口氣的藥物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她過不了今晚了。
牢房裡，曲曲折折的潮溼迴廊，傳來了陣陣腳步聲。
這時，牢門緩緩開了。
“殿下，也就換班的這點時間。”獄頭簡單的交代完，就離開了。
等人離開，楚鈺冰冷的聲音緩緩傳來：“你就沒什麼要對我說嗎？”
“事已至此，早已多說無益了。”桃久似乎對楚鈺的到來，並沒有太感到意外。
然而與桃久截然不同的是，楚鈺此時內心根本無法平靜下來，就好像馬上要被處斬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已一樣！一直以來都以沉穩和自律著稱的他，此刻臉上的神情已經完全失控、變得極度扭曲，甚至連說話的聲音聽起來都是那麼的彆扭，似乎是硬生生地從喉嚨深處或者說是後牙槽裡給擠出來似的：“到底為什麼啊！！怎麼會偏偏就是你呢！！”
“……你真的想不通嗎？”桃久冷笑道，不明白都到了這個份上，為什麼還要演戲。
“我想不通！！”楚鈺難掩臉上痛苦，說話的時候，那模樣竟比帶著幾分哀求：“還是說，你被人冤枉？你告訴我好不好？”
桃久喃喃道，再看向楚鈺時，神色間竟透著一種決絕：“救我？你真捨得？”
“……”楚鈺皺了皺眉，有些聽不明白。
“我若死了，你未來的路才會平坦，像我這種人，至死還能為你當塊墊腳石，這難道不是我最該有的光榮嗎？”
“…你是不是說，你是被冤枉的？你自始至終，都沒有背叛過我，是不是？”楚鈺卻彷彿已經聽不到桃久別的話，好像即使隻字片語也要求證她從未背叛過他。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從這種幾近癲狂的狀態中緩一緩神。
“是和不是有那麼重要嗎？”桃久狠狠地推開了楚鈺的手：“你之所以這麼問，也不過是為了心安。
……你不是問我有什麼話要對你說嗎？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我沒有什麼要辯解的，因為這些對於我已經不重要了，以你的聰明才智，是真的想不明白，還是假想不明白？又或者其實你心底也希望我承認不是嗎？”
“！！”
“我受夠你的虛情假意，受夠了你心口不一！你總是要求我，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可是你又如何？你至我於何地？！你明知道我對你一片真心，可是你卻轉身要娶她人為妻。我憑什麼要一直委曲求全，一直等著你垂憐？”
桃久說著忽然笑了，好像多日來的壓抑自已的痛楚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出口：“你說你要救我？真是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你冷靜冷靜，也好好想想後果……你知道救我的後果是什麼嗎？你捨得這江山嗎?”
“你心裡，孰輕孰重，你掂量過得，不是嗎？我的命和那把高高得龍椅比起來，也沒那麼重要了。我們相依為命這麼多年，你何須連自已都騙！”
“啪！”一巴掌扇到了桃久臉上。
這一巴掌沒有那麼用力，可是卻像是耗盡了楚鈺所有的力氣，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住嘴，你住嘴。”
桃久也哭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要背叛你嗎？這不是最好的答覆嗎？
我命該如此，我認了。
“……我現在只是後悔，後悔當初就不應該認識你。”
“你就不信我殺了你？”楚鈺滿面赤紅，整個人彷彿快要被壓垮的前兆。
“有什麼區別？”
……
楚鈺怎麼離開的，他自已都不記得了。
之前的那昏黃的牢獄，讓他再多呆一秒都覺得窒息，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剜進心裡，五臟六腑被攪得生疼。
桃久看著他的背影，最終化成一道長長的嘆息。
”大人，你說他真的不知道嗎？\"
\"人心難測，誰又知道，如果他真的連自已也騙，這個契約我完不成，也不算冤。”
“啊？大人真完不成契約？”
“……”桃久笑了笑。
“會的，她死後會的。”說完，桃久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漸漸閉上了雙眼，手中一直攥著的桃花玉墜也掉落下來摔成了兩瓣。
愧疚這個東西，會像是暗鬼一樣糾纏他永生永世。
或許，她的死，對於楚鈺來說，可能並非本願，但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誰又能說得清楚對錯。
……
一夜無眠。
清晨，枯坐一夜的楚鈺，就像是一座雕像。
這時候，門外傳來微微的敲門聲：“主子，暗衛回來了。”
“讓他們進來。”
“主子，和桃姑娘有三、四分相似的死囚已經送去大牢了。”
“去賬房裡，將府上所有的現銀都領出來。”
“這是……”一旁的劉公公也是一驚，這麼些年皇子積攢的積蓄，少說也有上萬兩銀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還是小心為上。”
“屬下明白。”
……
等人都離開，楚鈺像是洩了氣，扶了扶額：“……我不會讓你就這麼死了！”明明應該是很有底氣的話，可是楚鈺卻說得有氣無力，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