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大雪紛紛,積雪越來越厚,自從澄清了身世之謎後,楚鈺就搬出了皇宮,因為年滿十六歲也在宮外見了府邸。這座府邸從外表來看,並不會讓人覺得有多麼氣勢恢宏,但若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的每一處細節都經過了精心設計和雕琢。府邸的外牆以厚重的磚石砌成,,大門則採用了上等木材打造,雕刻精美,氣勢不凡。

屋內的炭火燒得正旺,熊熊火焰舔舐著爐壁,將整個房間烘烤得溫暖如春。與屋外那刺骨的嚴寒形成鮮明對比,彷彿這裡是一個完全獨立於塵世之外的小世界。一縷縷輕煙從精緻的香爐中緩緩升起,如絲如縷地瀰漫在空氣中。這股幽香並不濃烈刺鼻,而是淡淡地縈繞在鼻尖,讓人感到一種寧靜和放鬆。

楚鈺身著一身暗紫色雲紋錦繡長袍,鳳眸星目,長烏髮被一隻白玉簪鬆散挽起,零星的垂髮使得整個人透著一股慵懶,丰神俊朗足以入畫。手上的毛筆拿起放下,再拿起又放下,卻怎麼都定不下心來。

這時,比往常還要靜得屋裡,終於傳來了一步步靠近的腳步聲。果然,不一會,那人彷彿是裹著風雪進來的。

他不禁抬起眼眸,目光落在那身著青衫小襖的女子身上。或許是天氣嚴寒所致,她那原本白皙嬌嫩的臉頰此刻泛起了兩抹極不自然的紅暈,彷彿熟透的蘋果一般誘人。而更為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如蝶翅般濃密纖長的睫毛上竟悄然飄落著點點積雪,宛如冰雪精靈般靈動可愛。

男人卻皺了皺眉,滿臉怒容:“幹什麼去了?”

桃久自知理虧,自已先樂了,指了指自已的小籃子:“聽說,闕羅坊重新開張,我排隊去給七皇子您買桃花釀去了。”

楚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惱人的話,猛得摔掉了手中的毛筆。

“啪!”的一聲,使得本就安靜的屋子更靜了,一旁守著的婢女幾乎連喘息聲都小了很多。

桃久似乎也嚇得不輕,慌忙跪下。

楚鈺看著低眉順眼的桃久,似乎正因為自已的惱火而惴惴不安。他明顯深運了幾口氣,這才覺得剛才有些失控的狀態稍微好轉。

或許是從小到大,他沒有過真正屬於自已的東西的緣故,又或者他已經徹底習慣了她的存在,他甚至也知道自已這樣有問題,可是,他確實越來越不能忍受她無聲無息離開自已半刻……

對於她,早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越來越苛責!因為,這世上誰都可以背叛她,唯獨她不可以!

幸好,這麼多年,她都安守本分留在他身邊,他也曾試探過她很多次,可能連她自已都不知道,她多少次在生死邊緣徘徊過。好在她一直沒讓他失望,否則,他自已都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楚鈺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已冷靜下來,攥緊的手稍微鬆開些,才道:“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你只需要寸步不離的伺候我,至於那些瑣碎的活,就交給其他人去做。”

“我只是偶然聽人說闕羅坊重新開張,他們的桃花釀是一絕,所以才臨時起意想買給你嚐嚐鮮……一時,忘記告訴你一聲。”桃久小心翼翼的解釋。

一旁半浮在空中的朱赤翻了個白眼,圓乎乎的小臉上滿是無奈:“臨時起意?大人在渡虛坊好像都惦記這人間的桃花釀吧?”剛聽見人說起,闕羅坊在這裡開分店的時候,立馬揣上銀子就走人了的是誰?!還有大人,說太多謊話小心被鬼差帶走,要下地獄拔舌頭的!

桃久:“……”

“……以後我外出,以後一定知會你一聲的。”

“記得就好,別以為你是我的親信就可以沒了規矩,去懲戒房把這個月的俸祿交了吧。”

桃久:“……!!”

朱赤捂著嘴笑了,表示感同身受。

看著此時正因為那點月俸而垂頭喪氣的桃久,楚鈺忍不住有些不忍,可是若不小懲大誡,以後說不定還會像今天這樣不辭而別。

“那這酒……”桃久支支吾吾,小聲道。都沒月俸了,這個月是沒私房錢,買不了桃花釀了,她可就這麼點指望了。

楚鈺看著委屈巴巴的桃久,差點沒氣笑了,那殷切的眼神麼有種已經快饞的流口水了,神色卻依舊平靜:“我不愛喝這種酒,枉費你的心意了。”

“這樣啊……”桃久唇角忍不住向上揚。

一旁的朱赤忍不住提醒:“大人,大人,人設,人設!”

桃久輕咳了聲,儘量表現的惋惜:“既然如此,奴婢先退下了。”

“嗯。”

楚鈺看著桃久離開的背影,許久才又拿起另一隻毛筆,重新翻開一頁字帖認真臨摹起來。

“劉總管。”

“奴才在。”

“聽說過闕羅坊嗎?”

“奴才聽人說,最近北街才開了家新店,他們家的桃花釀可是一絕。”

楚鈺依舊認真的提筆練字:“那就把闕羅坊買了吧。”

“是。”

劉總管接著道:七皇子,剛才太子那邊差人來說待會要過來。”

楚鈺放下手中的筆,低垂的眼眸遮擋了滿眼的算計:“讓府裡那歌姬準備準備吧。”

“奴才這就去辦。”

桃久抿了一口桃花釀,回味了下,只覺得唇齒留香後味還帶著點甜味。其實這酒的度數並不高,趴在窗欞邊,看著外面的飄雪,卻有種微醺的感覺。恍惚間彷彿回到了百年前的時候……

眼前一片片的白霧茫茫,彷彿又成了桃花英繽,芳草鮮美。一棵桃花樹下醉臥著一個男子,男子旁擺著個石桌,石桌邊還擺著些許小菜,一壺溫酒,兩盞酒杯,偶有三兩片花瓣落在石桌上。

男子似乎醉了,正眯著眼小憩。他一身青衫,滿身的桃花瓣,墨髮未綰未系披散在身後,幾縷半遮醉容,更增添風情。

這時候,微風拂過,男子所在桃樹林,也隨著這點微風落英繽紛,滿是粉色的雪。

“桃久,你終於回來了……”男人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張開,一雙銀灰色的眼眸漂亮的令人咂舌,卻也讓人心寒。

“!!!”

微醺的桃久猛然抬起頭,大口喘氣,一身的冷汗。

窗戶外的雪,依舊越下越大,屋裡暖呵呵的火爐,卻讓桃久覺得徹骨冰涼,久久不能平靜。

明明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這樣的噩夢了。

“大人?”一旁剛才小盹的朱赤,卻見桃久臉色慘白,不由擔心道。

“再好喝的酒,看來也不能貪杯。”晃了晃手中還有半壺的桃花釀,桃久重新用木塞子塞好,不敢再碰。

朱赤小小的臉上浮現了一絲困惑,剛才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他竟覺得剛才大人似乎眼圈紅了。

“外面這麼大的雪,走去外面踏踏雪吧。這種美景,在渡虛坊可看不到。”說著,桃久拿起了一把油紙傘,推開了房門。

推開門時,一屋子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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