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甘心,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空氣中,檀香同血腥味混合,恍惚之間,似是有佛音寥寥,空曠悠遠。
“小姐小姐。”雖還未見其人,但聽其聲音,便知道,怕是有什麼好訊息傳來。
木質地板被踩踏的咚咚咚作響,沉悶的聲音將伏在案几上的女子給吵的皺了皺眉。
她身後站著一位身著草綠色衣裙的女子,正輕輕的揮動著手中的扇子。
聽到聲音,蹙了蹙眉,瞧見伏在桌上已然被驚擾到的人,隨即帶了些怒氣的看向說話之人。
只是可恨說話的人還未進來,警告都不能,一邊又心疼自家小姐,若是吵醒了可如何是好。
徐婉華恍恍惚惚聽到有人叫她,那聲音十分的熟悉,但是她頭重的厲害,總是想不起到底是誰。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瞧見青衫正一邊給她打著羅扇,一邊著急的看向門外。
“青衫?”她呢喃著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還會好好的站在這裡?
“是奴婢呢,可是吵著姑娘了?”她彎腰湊過頭來,低聲詢問著,身上乾淨的皂角香撲面而來。
耳邊清楚且熟悉的聲音傳來,徐婉華倏然瞪大了雙眼,粉白的唇瓣微啟,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貝齒。
崔家傳承數百年,對女子溫養一道留下過不少的古籍良方。
她昔年整日無所事事,對於母親留下的崔家秘典研究的頗為通透,一身肌膚,從頭髮絲,到指甲都無一不精緻。
她用力的睜開眼睛,眼珠動也不敢動,微張著嘴巴看著青衫在自已眼前焦急的詢問著。
屋子裡的暖香沁人心脾,那味道她再熟悉不過,那是自已根據娘留下的香方,再特意改進,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
她艱難的吞嚥著口水,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
她太真實了,她顫抖著伸出手去,撫摸在青衫的臉上。
青衫雖然不解徐婉華的意思,但也只疑惑了一剎那,而後便任由她將手放在自已的臉上。
溫熱,真實的觸感,讓她陣陣心驚。
她猶記得徐婉卿算計自已的親事,爹爹又只是袖手旁觀,青衫心疼她,想要去找外租家幫忙。
可最後不是被提前得了訊息的孔氏給害死了嗎?她為何又好好的站在這裡?
不等她想明白,門外又急匆匆的跑進來一個婢女,睜著亮晶晶的眼睛,激動的看向徐婉華道:
“小姐小姐,你知道我方才得了什麼訊息嗎?”
徐婉華皺眉,怎麼橘紅也在?
她收回手,看著跌跌撞撞毫無規矩可言的來人。
青衫見徐婉華不說話,還皺著眉,一幅猶如在夢中一般,趕忙呵斥道:“放肆,沒大沒小的擾了小姐好夢,還不給小姐行禮。”
橘紅看了一眼徐婉華,見她皺眉,對著青衫可愛的吐了一下舌頭,討饒道:
“青衫姐姐饒了我吧,我錯了還不成嗎,”她可愛的吐了一下舌頭“我這不是得了好訊息,想著早點來同小姐說嗎?”
明明主子就在跟前,卻同一個丫鬟告饒。
她就是這般在微末處給她處處下著絆子,偏青衫總聽不出就算了,她也眼盲心瞎看不出忠奸。
徐婉華皺眉,如今場景有些眼熟,她的腦子有些亂。
但畢竟是剛死過一回的人了,讓她謹慎的閉著嘴巴看著兩人。
腦海中卻在思索,這場景為何如此眼熟,她緊咬著腮幫子,小口的吐納著呼吸。
青衫見徐婉華不說話,悻悻的閉上了嘴巴,低垂著頭,不敢再言語。
她知道,自家小姐對自已多有不喜,若不是自已是小姐乳母的女兒,怕是早就將自已換了去。
就算沒有換了,也會在其她人給自已下絆子時,就順勢打發了。
可娘說了,夫人小姐於她們家有恩,要一切以小姐為先。
橘紅暗暗輕蔑的看了青衫一眼,想到眼前的人對自已來說沒什麼威脅,便很快收回了目光看向徐婉華。
也沒有提要再給她行禮的事情。
“小姐,賀家來人了,聽說已經入了潭州,想必不日就要來府上商議小姐同世子的婚事啦。”
她高興的說道,全然沒有注意到徐婉華陡然瞪大的眼睛。
她想起來了,她想起來為何這畫面如此的眼熟了,是京城賀家來人的那日。
橘紅也是這樣興沖沖的跑進來,青衫斥她沒有規矩,而自已雖也不贊同,但因對青衫沒什麼感情,便幫了橘紅。
賀家就是在這個時候的一個月前,陛下在行宮遇刺,意外救了陛下,得陛下恩典,封了個世襲五代的安平候。
京城的安平侯府一時風頭無兩,自那之後,孔氏幾次三番想要對自已下手,然自已一直大門不出,她無法找到機會。
爹雖然平日裡對自已不管不顧,但這種大事上,卻顧忌著外祖崔家,沒有明面上同意孔氏的要求。
也是因為孔氏孃家如今式微,對爹爹沒有任何幫助,爹爹才會還顧忌著崔家罷了。
但徐婉華知道,他不會幫著孔氏,也不會幫著自已,前世就是如此。
徐婉華暗暗的掐了下自已的掌心,她的指甲向來會修剪的十分的乾淨,就算狠狠的掐自已的掌心,也感覺不到半分的疼痛。
只是卻仍能感覺到活著的真切感受。
她活著,她還活著,她這是,重生到了半年前?
想到這種可能,她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大顆大顆的落下淚來。
身旁的兩位婢女卻以為她是喜極而泣,終於要熬出頭來的想法。
“姑娘,聽說這次侯府來的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呢,可見對小姐的看重。
雖未向府上正式投遞拜帖,可小姐作為賀家即將過門的世子夫人,合該去關心問候一下才是呢,這樣也能讓賀家知道咱們對這門親事的看重不是?”
橘紅兀自在一旁說著,徐婉華轉過頭,定定的看著她。
青衫有些著急,想要說些什麼,想到小姐對自已的不喜,最後還是默默的閉上了嘴巴。
橘紅被徐婉華看的忍不住開始心虛了起來,手碰到腰間的物什,又強打起精神,朝著她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