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章 著急了

奶奶生育了五個孩子，四子一女。父親排行第二。孩子多了，比小豬崽還不值錢。

他們矛盾也不是一天兩天，導火索就是生她的時候，奶奶採了催生的草藥給母親喝，也不知是不是草藥的問題，還是母女倆本身就有此一劫。

生她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孩子還沒生下來，床上都被血浸溼了，滴滴答答從床沿往下滴，格外嚇人。

也是母女倆命大，還能撐住，等父親去了隔壁村找了有經驗的老大夫來幫忙接生。

要知道，以往村子裡的婦人都是老一輩生育過的婆婆們接生的，沒有那麼講究。

母女倆活了下來，矛盾也就此一觸即發。估摸著是外婆那邊覺得奶奶不該擅自用藥，而奶奶覺得，她也是一片好心卻不被人理解。

到了這一步，蘇繪梨尚且還能體諒奶奶。然而後來發生的一些事情，讓她覺得奶奶恐怕是她此生接觸到的最惡毒的婦人了。

他們一家子被趕出門後，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過了好一段時間，才借來了油紙布遮雨，在地上搭起了簡易帳篷。

他們沒有一粒米裹腹的時候，奶奶還特意跟幾個叔叔發了話，不許幫助、不許救濟，誰幫了忙，就不給誰飯吃。

父親就這樣用了三年的時間建起了一座木瓦房。一個人，一根根木頭往家裡扛，一片片瓦往上鋪。

幾個舅舅是偶爾會來幫忙的，外公外婆也接了母親和她回去住了段時間。

要說起奶奶的惡，她一時半會兒真是說不完。

父母每天早出晚歸，一開始母親囑咐她中午可以去奶奶家吃頓午飯，雖說她倆婆媳關係不和，可蘇繪梨姐弟終究是她孫子孫女，想來是會給口飯吃。

後來有一次蘇繪梨放學後揹著弟弟去奶奶家，奶奶端了放在地上盆子裡，準備用來餵雞餵豬的餿飯給她姐弟吃，自打那之後，蘇繪梨便再也不願意去奶奶家吃飯了。

記憶裡奶奶最常做的事，就是在別人家的老太太帶著孫子孫女串門的時候，當著蘇繪梨姐弟倆的面拿了糖果給別人的孫子孫女吃。

而蘇繪梨姐弟倆眼巴巴看著，卻從來沒有在奶奶手上得到過一顆糖果。

眼下，母親仍在訴說她的艱辛，喋喋不休。蘇繪梨又怎會不知道呢。她已經經歷了一世，母親唸叨的這些，她倒背如流。

“媽，別擔心，我們的日子會越過越好的，我跟你保證。”蘇繪梨認真說著。

“……也不知你爸爸怎麼樣了，這樣大的雨，也沒個地方躲。”說完又要哭起來。

“媽，沒事的，實在不行，明天一早我們去叫上舅舅們，想想辦法。

你也不能總是哭，回頭腦袋該疼了。你想想，爸本來就不在家，你再累出病來，我和弟弟可怎麼辦？”

黃美蓮頓時怔住了，是啊，她還有兩個孩子得照顧呢！

擦了擦淚水，連忙接過孩子安撫，又叫蘇繪梨：“你快些睡吧。”

蘇繪梨點點頭，爬上床，眼睛是閉上了，久久不能入眠。

次日一早醒來，雨仍是淅淅瀝瀝地下著。

母女倆也沒顧得上吃飯，跑去河邊看水位下降了沒有。也算鬆了口氣，雖說沒下降，可雨漸漸小了，想來不會再上漲。

蘇繪梨便跑去外婆家找幾個舅舅幫忙。

“你說用繩子綁了石頭扔到河對岸再把人拉過來？”

大舅皺著眉頭：“這水位高，河流湍急，恐怕太危險。不如還是等等看，等水位下降了再過河。”

“可是大舅，萬一水位遲遲不降下來怎麼辦？我們這裡如今雨時小了，河流上游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再下雨，若是上游下雨，水位只怕還會上漲的。

爸爸不能回家，母親夜不能眠，也很是擔心。”

“那，那就去試試？”二舅率先開口。

小舅點點頭：“去找幾條粗麻繩來，我們去看看。”

很快幾人就到了河邊，粗麻繩繫好足夠的長度，末端綁了塊適中的石頭，試了幾次才順利扔到對岸。

幾個舅舅合力把人拉了過來。

蘇繪梨直到父親上了岸，高高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剛才看著父親在河裡被湍急的洪水衝得浮浮沉沉，她眉頭緊蹙，生怕自已出的餿主意出了意外。

母親已經在張羅早飯，要請幾個舅舅在家裡吃。

蘇繪梨也去廚房幫忙燒火。母親糾結了一會兒，把剩下的一斤豬肉都切了跟酸筍一塊兒炒。又把剩下的豬油渣拿出來，一半跟青菜炒，一半煮了湯。又炒了倆雞蛋。

這便好了，對於他們而言，這菜就很是豐盛了。

果然，菜端上桌的時候，幾個舅舅都有些吃驚。姐姐家連米都不夠吃的，什麼時候竟吃上了肉？

細問才知道是蘇繪梨抓了水蜈蚣賣了些錢。

幾個舅舅聽著也有些意動，可家裡孩子連路都不會走呢。讓他們大人花時間不管農活去抓水蜈蚣，萬一到時候賣不出去又怎麼辦呢？

想了想便先做罷，等他們有時間了再看吧。

這場雨淅淅瀝瀝，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一直下了四天。到後面水位簡直高得嚇人。村民們凡是田地在河對岸的，都被迫在家休息。

蘇景明夫婦也暗自慶幸，幸好幾個小舅子當機立斷把他從河對岸拉過來。不然……

雨下個沒完，蘇繪梨心情也不好，才趕幾次集，賣了些東西，這下好了……一連下這麼多天，水蜈蚣也抓不了，雷公根也不能摘。

就這麼點酸筍，他們也不可能跑大老遠的路，淋著雨去賣。

自然這一次的趕集日，父女倆就沒去。

倒把鎮上蕭家裡的幾個人急得不行。

楊麗嬌也是不解：“這一個月來，他們每次趕集都來了的。怎麼好端端的就不來了呢？”

蕭江陽看了看好友的臉色，寬慰道：“別擔心，興許是因為下雨，趕路不便就沒來。”

桑延想了想，也覺得有道理。就說道：“那還得再麻煩你們一段時間了。”

他父子二人在蕭家住了不少時日了，本想著這次能遇到那父女二人……

說起來，他總覺得他之前在哪個村子裡見過那女孩，可怎麼也想不起來是哪個村子了。